夜谈 | 那/时/候

那/时/候

我一直觉得自己挺懂事的，从小到大，规规矩矩，读书虽谈不上学霸，但也从来没让父母操过心，没啥顺不顺的，就这样普普通通地成长着。

大学开始，我就没再伸手向父母要零花钱了。准确地说，是在高中暑假开始。我常说，＂我不缺钱＂。别人暑假里或旅游，或宅家上网打游戏，而我，却在做暑期工。也不是我特意去打工赚钱，只是那天考完试经过一家24小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门口贴着招聘。我也只是随意地走进去问了一下，那店铺经理（女）一见我就特喜欢的样，让我立马上班。说真话，我还有点受宠若惊！好吧，我第二天换上制服就开工了。

由于是24小时营业，所以大部分时间是三班轮。平常是一天八小时，有时候同事放假休息，那就得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由早上0700站至晚上2300，是站哦！除了吃饭那丁点功夫坐一下而已。这期间还得进入冷涷房里补充货品，不然你以为你平时随手拿的冰涷汽水是自个长出来的？

那时候很累，每天回到家洗完睡觉总已经是凌晨了，有时候和同事聊聊天，就更晚了。可是却很开心，所有人当中我年龄最小，因此她们都比较会照顾我，也是把我当女儿看待。对！那几个阿姨级的同事生的全是男孩，没有像我这么乖，我还给他们的小孩补习功课的。

在便利店，因为人手的关系，你什么都得做的。从一上班的盘点交接，到下单订货；从整理货架，到收款推销；从火眼睛看视全场，到扫地拖地清洁客人吃过的小桌子。有时候会看到几个小男生偷零食，你不可以直接大声吆喝，你得婉转地提醒，避免让他们觉得丢脸伤害自尊心；有时候你觉得来买烟的客人未成年，你得好心地提醒吸烟不好。久而久之，和那些别人眼中叛逆的不良少年却成了朋友。

他们有自己的圈子，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可在大人的眼里，他们就是坏孩子。他们当中有一对姐弟，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两个小孩由谁照顾我没多问，但看得出，除了钱之外，他们也没有家里那里得到什么，因为他们也总是夜深时在外晃荡。有一天，弟弟来到店里的时候，脖子受伤了，包了一圈的纱布，我问他怎么回事，弟弟没好气地说，＂关你屁事！＂旁边和他一块来的朋友说， 怎么说话的，这姐姐她是关心你。＂我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那弟弟又跑回来了，然后扔下一包东西＂给你的＂就又跑出去了。我看了一下，也是一包零食，我的阿姨同事说，＂小孩子知道自己错了，向你道歉呢！怕羞的。＂

作为一个半服务性的工作，总也会遇到一些比较难缠又讨厌的各人。比如自己没看清价格牌，却指责你们标示不清楚；比如把小桌子弄得又脏又乱又恶心的，每次清理的时候我都会在内心诅咒他们。当然，也有让人开心的时候，比如不小心收错钱时客人的一句＂没关系＂，比如每次听到小朋友喊你姐姐对你说谢谢时，总会让你有一丝感动。

可能最开心的是做那个甜筒雪糕，就跟麦当劳那个雪糕一样，很考技术的。刚开始的时候控制不好力度，要么太少，要么出来一大坨。对！是坨，跟你想得一样，就是那模样，还是巧克力味的。有一次，被一个女客人挑剔，不肯收货；我们店铺经理拿过来一手扔进洗手盆里，然后她重新整了一个给对方。而那女的吃着雪糕仍堵不住嘴，还不依不挠地嘲笑着。之后连着好几天，没那么多人的时候，那几个被标签为不良少年的人就会进店里，专门买甜筒，还指定要我整。开始时我是战战兢兢生怕弄不好被他们找碴，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在花钱让我锻炼，这手势的把控是要多练习才能恰到好处的。再后来，我做的甜筒己经很标准了，就连店里最挑剔的一位老先生都夸我了。

我一直相信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你用真心待人，对方一定能感受到的，世界也会回你以温柔。

那群在别人眼里叛逆的少年，会在我说＂咳嗽就不要喝冰的不要喝甜的＂时，放下手中冰冻的汽水，而转手换成矿泉水；会在我说＂少吸烟，又不是宝＂时，掐灭手中剩余的半支烟。尽管嘴上无比嫌弃地白眼我＂多管闲事＂，却会在凌晨跟在身后目送我回家。

两个月后开学了，也离开了那家24小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那琟经常半夜流连在那的少年，也便没有了交集。就算偶而在街上遇见，大家也已经不认识彼此了。但是，那些温暖的小瞬间，却一直留在我的心里，经过那家店的时候，我总会多看一眼，温柔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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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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