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 州 弑 婴 纪 实》
“打吧,打吧,放心去打吧,打一两次胎没事的,我是过来人了。”
妈妈拍了拍婶婶肩膀,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第二天去医院把孩子给打掉了。
从那以后,婶婶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01.
小顽是03年生人,她的出生并不顺利。
妈妈去医院查了性别,发现小顽是个女孩。爷爷奶奶都不太高兴,奶奶出面给她做思想工作,劝她趁着年轻,把孩子打掉,再怀一个。
20岁的妈妈想着,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她才不要打掉。她借口身体不好,打掉孩子以后怀不了孕,奶奶这才住嘴。
奶奶来家里劝妈妈,爸爸没给过她好脸色。奶奶是爸爸的后妈,她是爷爷娶的第三任妻子。
挂名老母的意见,当然比不上老婆的想法重要。小顽继续在妈妈的肚子里呆着,直到第八个月。
某一天半夜,妈妈羊水破了,她没有叫醒熟睡的爸爸,艰辛地从床上爬起来,往医院的方向走。
家里并不富裕,还是住在山上的破瓦房里。妈妈打着手电筒,一个人走了三个小时的山路,才走到镇上的卫生所生孩子。
怀小顽时,妈妈73斤重,像个骨瘦如柴的袋鼠肚子驮着气球在走路。
瘦弱的身躯,有着非一般的力量,到了卫生所,她没费太大劲把小顽生了下来。
后来,妈妈每次生孩子,爸爸也不在妈妈身边陪着。甚至怀弟弟时,爸爸把全家人都带回老家,只留妈妈一个人在医院生小孩。
妈妈既抱怨爸爸的没心肝,又体谅他内心的创伤。爸爸至今不肯踏入医院半步的原因,得追溯回他的童年。
02.
七岁那年,二奶奶突然生重病。爸爸是爷爷第二任妻子生的孩子。第一任妻子死后三个月,爷爷娶了第二任妻子。
正是闹饥荒的时节,当地主的爷爷被抄了一轮家后,家底薄了不少,但看病钱还是出得起的。
可爷爷不愿意给二奶奶花钱治病。
爸爸眼睁睁看亲妈在身边咽了气,自那以后,爸爸恨极了爷爷。
二奶奶死后没多久,33岁的爷爷拿着仅剩的家底,作为一笔丰厚的彩礼,娶了没考上好大学的三奶奶。
爷爷大奶奶15岁。
亲生母亲病死的回忆,始终是爸爸心底的噩梦。这也令妈妈对爸爸无比怜惜,所以她才能一再容忍产房里丈夫的缺席。
小顽出生后第二天,父母把她送到了大伯家里。
大伯是大奶奶生的孩子,爸爸也不知道,当年大奶奶是怎么死的。
大伯家生了五个孩子,一个姐姐,四个弟弟。这四个儿子,是大伯的老婆打了五次女胎换来的。
寄人篱下的这段日子,小顽经常看到路都走不稳的堂姐,拿着小奶瓶追着刚学会走路的弟弟喂奶。
大伯和大娘都是农民,他们待在地里劳作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还要长。照顾弟弟的担子落在了姐姐身上。
一回到家,但凡看到姐姐没把弟弟们照顾好,必然会请她吃一顿“藤条焖猪肉”。
03.
提起脸上的伤疤,小顽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这恢复得还算好的。”
她眉毛上有一道一公分长的疤痕,是在大伯家里留下的。
大伯看小顽吵着小儿子睡觉,就开始鬼冒火。他往小顽背上踹,她没站稳,从二楼楼梯滚下了一楼,小顽晕死过去,左眼上方被磕出一道近五公分长的口子。
不记得痛不痛了,只记得自己当时满脸都是血,在医院缝了14针。
那是大伯第一次打自己,也是最后一次。
父母每个月都会给大伯家寄钱,所以大伯家对小顽还算不错。
堂姐没有那么幸运了,从二弟出生开始,四岁的她就学会了喂奶换尿布。四个弟弟都是她带大了,她跟弟弟们也还算亲近。
大伯很少打堂姐,只是经常打老婆而已。
喝起酒来,操起酒瓶就往老婆身上砸,老婆背上净是碎酒片子划伤的痕迹。
大娘不敢还手,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她把气全撒在了大女儿身上,树枝、衣架、皮带,都是常见的“武器”,总之手上能拿到什么东西,就用什么打。
实在没东西了,手就着大女儿的耳朵旋转一个圈,使劲拧也行。
只要解气就好,怎么解气怎么来。
04.
七岁时,小顽去了爷爷奶奶家,住在客家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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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形的围屋里住着三四十户人家,全是同一宗族的。泥土修建的墙体,坚硬得像一座高高耸立的碉堡。
围屋里的日子,可就没有在大伯家那边潇洒了。
爷爷不喜欢小顽,准确来说,是不喜欢孙女。爷爷很喜欢赌博,爸爸每个月得帮他还一两万的赌债。
输钱的日子,是小顽的末日。
他拿皮带抽小顽,把她锁在屋子里,不让她上学。小顽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爷爷总是打自己。
五十岁老头发红眼睛,对着小女孩破口大骂的样子。让小顽觉得,不跑掉的话,肯定会被打死。
偌大的围屋下,总是能看见小顽哭着逃跑的瘦小身影。
有一次,爷爷用带倒刺的树枝把她的膝盖打伤。膝盖窝缺了块肉,陷出一个血红的大洞。
爷爷奶奶也没有给她包扎伤口,不知怎得,伤口慢慢自动结痂了。
三奶奶也喜欢打她,手上的汤勺是她的最佳武器,她总是抡起铁汤勺往小顽头上砸,一个不注意,小顽被砸得晕头转向。
三奶奶看起来很年轻,40来岁的年纪,看起来像30岁,和爸爸年纪差不多的样子。
04.
一天傍晚,三奶奶牵着小顽回家。忽然间,背后跟着三四个醉汉,嘴里嘟嘟囔囔说着潮汕方言,小顽觉得很新奇,还想回头跟他们打招呼。
三奶奶三下五除二把小顽抱起来,死死搂着小顽,飞速往围屋的方向跑。
背后的醉汉紧追不舍,三奶奶拼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够着大木门。她迅速推门进去,把门锁上,动作一气呵成。
三奶奶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村里强奸犯太多了。总有女人被强奸甚至被轮奸,连报警都不敢报,只敢跟几个玩得好的发小诉苦。
同一个围屋里住着的也不是善茬,如果有陌生女人被拉进来,大门啪地一关上,整栋楼的人都寂静了。
村民对这些人干的买卖心知肚明,但是没有人会当“反骨仔”。
小顽曾见过邻居家的“独眼龙伯伯”把装猪的麻袋从三轮车上扛下来,费劲地往屋里挪。
“你祖宗十八代都下地狱!去你妈的!”
麻袋里传出女人的咒骂声,是标准的普通话。
可是这个村子里,没有人能说一口这么流利的普通话。
“独眼龙伯伯”一脚把麻袋踹进门,门锁上后,女人不再叫了。
05.
三奶奶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她肤色皎白,总是穿着洁白的连衣裙,在一众晒得乌黑的农妇里,显得有些另类。
同村许多人跟三奶奶关系不错,偶尔会邀请她到家里做客。每次串门,她都会把小顽带上。
串门的那段日子,是小顽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他们家住的围屋已经很偏僻了,三奶奶和难得回家一趟的妈妈,把她带到了更偏僻的地方。
奶奶的朋友住在半山腰上,那里经常发生山体滑坡,每年不少山民因次生灾害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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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村没有厕所,大家都是去村口草皮搭的两个茅房解决的。
小顽憋不住尿跟着妈妈一起上厕所,还没到厕所,她就听到里面有人大喊大叫。
一进厕所,小顽看到一个女人躺在茅坑边上,一根生锈的铁链锁住了她的右手,女人的腿被厚厚的脏衣服死死地盖着。
女人嘴里喊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
小顽害怕地抓紧妈妈的手,妈妈笑了笑,说她是看厕所的人,要是哪个小孩不好好拉屎拉尿,就把她拖进去一起看厕所。
说着,妈妈轻轻推了小顽一把,她被推到疯女人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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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顽吓得跑出厕所,硬是把尿憋了回去。
后来,妈妈告诉她。厕所里那个疯女人是从外面拐回来给人当媳妇的,逃跑了好几次,每一次抓回来都给她男人一顿毒打。
男人的妈妈给他拿了个主意,拿砍柴的刀把女人的脚筋挑断,这才断了她逃跑的念头。
女人是不跑了,人也彻底疯了。
06.
小顽问小左阿姨生了几个孩子,她说:
“13个。”
三奶奶的众多朋友中,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一个断手的妇女。她跟三奶奶差不多年纪,40来岁左右,可是看起来比三奶奶要老十几岁。
小左阿姨对她很好,总是请她吃糖,还会温柔地摸着小顽的头发,让她好好读书,走出这个地方。
可小左阿姨失去的左手令她实在好奇,她悄悄问了妈妈。
妈妈说这个女人小偷,让小顽离她远一点,并告诫小顽要做一个诚实的人,小偷小摸、不诚实的人会像小左阿姨那样,被人砍断手脚。
被妈妈当成教育案例来警告小顽的女人,并没有让小顽远离她,反而让小顽心里充满了更多的疑惑。
上了初中,小顽才后知后觉,小左阿姨可能和厕所里的疯女人是同一来路。
村里经常有“傻小孩”和“疯女人”,这并非是形容意义上的“傻”和“疯”。
小顽见过好几个坐在石头上自己跟自己说话的女人,有时候她还会和她们搭话。小顽以为她们只是坐在这里想休息一下,没想到她们一坐就是一天。
有一个小男孩也很喜欢坐在石头上,他老是不穿裤子,穿了从老汉那边偷来的宽松衣服,坐在那边,呆呆傻傻的笑着,下巴总是挂着口水。
小男孩的哥哥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也没有读书,他连路都走不稳。下楼梯时,下一步摔一跤,两只脚像软脚虾一样往里别。
由于实在和正常小孩太不一样了,小顽也从来不敢靠近他们。
最后,小顽还是从妈妈口中才得知这两个孩子的来历。
原来,两个男孩的父母是表亲,表哥娶表妹,生下了两个傻儿子。
两个傻儿子并没有让这对父母死心,他们铆足劲,又生了九个孩子。这对表兄妹是村里难得没有打过胎的父母,生出来的孩子也全是村民们渴望的儿子。
图源《新闻调查》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种赌博式的生育,总算让他们拼来一个智力正常的儿子。
九个儿子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一丝一毫的财富,反而让这个家庭越来越穷。村里有许多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甚至比他们家还穷。
可再怎么穷也得娶媳妇生孩子呀。
这并没有难倒村里的穷光蛋,他们变着法子用极低的彩礼,为家里娶上一个媳妇。
例如娶近亲结婚生下来的傻闺女,不用花几个彩礼钱,就能娶一个大胖媳妇回家生小孩做家务,这门买卖可不要太划算了。
三奶奶有一个穷光蛋朋友,娶了个傻闺女,但他失算了。
他没想到,女人娶回来,一天到晚就知道傻笑,啥事都不会干。连给客人的茶杯都洗不干净,男人气得当着小顽和三奶奶的面,把茶杯里刚倒的滚烫开水往媳妇脸上泼。
男人后悔死了,早知道不捡便宜娶傻子了。
实在一分彩礼钱都出不起的人家,便让儿子娶了自己的亲妹妹。
这对亲生兄妹好不容易生了个带把的,可惜,也是个傻子。
07.
八岁那年,小顽回到父母家。她把咪咪带回家,它是小顽最好的玩伴。
小顽的幼儿园和小学都在转学,二年级以前,她转过差不多二十个学校。每次好不容易要融入一个小群体,她就得离开小伙伴。
五岁时,小顽遇到了一只小奶猫。它看起来两个月大的样子,走路都走得跌跌撞撞,可是它一直跟在小顽屁股后面,小顽去哪,它去哪。
小顽决定,把这个被猫妈妈遗弃的小可怜带回家。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手心里,生怕把它给捏碎。
带回家后,小顽把自己的那份饭分一半给咪咪吃,咪咪跟着她,有肉吃肉,有粥喝粥。大伯家里人也从来没有帮小顽喂过猫,是她一手一脚带大的。
小猫咪个头长得飞快,不到半年长得有半个小顽那么大了。它好像无师自通一样,学会抓老鼠、去小溪里头捕鱼吃,咪咪越长越胖。
记忆里,咪咪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小顽总是把它放在枕头上,搂着它一起睡觉。
(小顽说我的橘猫和咪咪长得很像)
有咪咪在,小顽总是睡得很香,张开嘴巴来流口水。咪咪还会把白手套的小爪子塞进小顽嘴里,叫她起床。
就算是咪咪刚从外面拉完屎,脚上的泥土还没抖落干净,小顽都会迫不及待地把它抱床上。
到了爷爷家,每次被爷爷打得遍体鳞伤,咪咪都会用小舌头舔她泛血的伤口。
它总是安静的陪在小顽身边,也不怎么叫,老喜欢把心爱的小玩具捡回来,想逗小主人开心。
没有朋友的童年,因为咪咪的存在,也就没有那么孤独了。
08.
回到父母家,小顽多了两个妹妹。她们像小顽一样,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二妹是外公外婆带大的,三妹是妈妈的朋友带大的。
三妹和小顽一样,管别人家的父母叫爸爸妈妈,回到家后两人都不习惯叫父母“爸妈”。
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开了两家烟酒店,和一家牛肉丸店,生意很是红火。父母的事业越来越稳定,他们把放在别人家的小孩都接了回家。
但爸爸的朋友依然瞧不起他,因为他生不出儿子。
爷爷奶奶更是讥讽妈妈,就是个只会生赔钱货的扫把星。
每年过春节,爷爷奶奶为了惩罚妈妈,让她独自一人在猪圈里吃饭。妈妈无心吃饭,边掉眼泪边责怪上天不公平。
家里烟雾缭绕,熏得小顽眼都睁不开。妈妈很喜欢拜佛烧香,嘴里小声念叨着,祈求上苍可怜可怜她,给她个儿子。
从小顽出生后,医院开始不能查胎儿性别了,所以每次验性别,妈妈都会偷偷给医生塞钱。
在打掉两个女胎后,妈妈终于怀上了男孩。
峰回路转,妈妈和肚子里的小弟弟血型不合,导致胎儿和母体产生溶血。医生不建议把孩子生下来,因为对孩子和母亲都不好。
妈妈想,凭什么,这是我求来的儿子,你说打就打啊?
为了保胎,妈妈去妇产科报到十分勤。连续打了一个月针,以至于妈妈的肚皮上全是针眼。
后面,只能在原先的针眼上接着注射,打得整个肚皮都是红肿的伤口。
弟弟还没出生,妈妈肚皮上挨的针花了二十多万。
小顽陪妈妈去过医院打针,只去过一次,可是这次经历让她毕生难忘。
她发现,妇产科里好多好多女人。从20岁到50岁,全是大着肚子的女人。其中一个20岁出头的女人,让她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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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胎位不正,医生建议她剖腹产,她非要顺产。因为潮汕当地都说,顺产生出来的孩子会很聪明,她想要她的儿子聪明一点。
医生没办法,只能给她顺产。她满心期待地被推进了产房,想着以后儿子是上清华还是北大好。
最终,女人因为大出血,和儿子一起死在了手术台上。
小顽震惊之余,一边恶毒的想,还好是大人小孩一起死。
弟弟七个月大,妈妈羊水破了。有这个妇人的前车之鉴,妈妈还是执意要顺产。
每次回想起妈妈生弟弟的经历,小顽都会感慨妈妈真命大。
弟弟全身通红,看起来只有一个搪瓷杯那么大,他只能待在保温箱里,用插进肺里的管子呼吸,妈妈看得很是心疼。
弟弟在保温箱里住的这两个月,花了六十多万。
无论如何,他们家总算有后了。
弟弟的出生,把爷爷奶奶高兴坏了。爷爷来到家里,把玩着弟弟的小鸡鸡,笑说:“我这孙子以后得娶个三四房老婆才行。”
09.
2011年,弟弟出生后,爸爸妈妈领了结婚证。这时候,小顽才知道,原来父母一直没有领结婚证。
父母是初高中的同班同学,高中毕业后,妈妈执意要嫁给爸爸。
爸爸给不起八万八的彩礼,爷爷倒是有钱,可是他不想给。
于是,妈妈跟家里断绝关系,和爸爸私奔到东莞。两人酒席没办,结婚证也没领,生了三个孩子。
直到儿子出生,想到要给儿子上户口,才去民政局,把迟到15年的结婚证领了。
弟弟出生后,小顽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父母把这个晚年得来的儿子宠上天,2022年,上初一的弟弟还是不会擦屁股。他总是光着屁股从厕所里出来,让妈妈给他擦屁股。
妈妈给他洗澡洗到了五年级;每次吃饭,妈妈都得先喂完弟弟,再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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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家里有客人,弟弟也是光着屁股就从厕所里跑出来了。
妈妈从来不会责怪他,她只会说:“宝宝,我们下次不能这样了,好不好?”
面对女儿,她就没有那么善良了。
有一次,小顽刚刚拖完地,家里湿哒哒,弟弟放学一进门就滑倒了。妈妈一看,就冲过来拿着扫把,抓着小顽的头发,冲她的腿一顿暴打。
打完之后,罚她站了三个小时,到点吃晚饭,也不准她上桌吃饭。
小顽憋不住尿想上厕所,上完回来又被妈妈打了一顿。小顽住在单元楼里,每次小顽家教训孩子,小顽的尖叫声能响遍整栋楼。
爸爸倒是很少打她,因为爸爸嫌她哭声太吵,太烦人。所以每次妈妈打她,爸爸都会借机尿遁逃走。
但有一次,爸爸打了她。这是爸爸第一次打她,也是打得最狠的一次。
弟弟把老三的语文书撕了个稀巴烂,接着跟父母说,是大姐指使他把书本撕烂的。
小顽说没有,爸爸气得暴跳如雷,骂她身为大姐,做错事还不承认。他跟妈妈一人拿了一根满是倒刺的树枝,一边骂小顽“贱蹄子”,一边给小顽来了顿男女混合双打。
为了让小顽记住这次教训,爸爸把她推出家门口罚站。
六月份的广东奇热无比,小顽在太阳底下暴晒三个小时。后面中暑晕倒,还是邻居家看不过眼的叔叔,把小顽扶进家里的空调底下透凉喝水。
小顽从早上站到下午,连午饭都没有吃。叔叔用家里中午吃剩的饭,给她做了碗火腿蛋炒饭。
她要饿疯了,拼命扒饭往嘴里送,眼泪一颗一颗掉进饭碗里。
最后,小顽吃了一碗咸度超标的火腿蛋炒饭。
可是小顽说,那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蛋炒饭。
小顽满身伤痕去了学校,老师看她这副模样,问她怎么回事。小顽说是爸妈打的,老师点点头,说:“肯定是你不听话才打你的。”
上初中的三年,是小顽最自卑的时刻。
她顶着光头去上学,以至于很多人以为她是个男孩。
有一次,小顽在家里洗完头发,没把头发吹干,妈妈看了,直接把她及腰的长发给剪了,第二天小顽顶着蘑菇头去上学,被同学笑话是个男人婆。
小顽心里泛着酸水,但还是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头发很快长回来的。
可没想到,晚上睡觉时,弟弟拿妈妈白天给她剪发的剪刀,把睡着的她,头发剪得东缺一块,西缺一块。
蘑菇头变成了“阴阳头”,妈妈嫌太晦气,索性带她去理发店,理了个光头。
一个14岁的女孩子,从此顶着个光头去上学了,她的头再也抬不起来了。
小学换过很多个学校,老师倒全是女人,但班上却是典型的阳盛阴衰,每20个男生里,只有两个女生。
班上女学生非常少,可并不妨碍女老师们偏爱男同学。理由是女生的脑子不好使,也不用心学习,考试总是考不赢男生。
女生考不过男生的奥秘,出在女老师们身上。
每次改分,老师们把班上仅剩几个女同学的试卷往死里压分,导致女生们的分数,永远比男生低。
小顽在家里被弟弟欺负,在校也要被男生欺负。
她穿着奥特曼的衣服,所以她会被班上一群叫嚣着“打败奥特曼”的男同学们,围起来疯狂锤打胸口。
小顽回去后,把衣服给烧了。她的童年里,没有救世主“奥特曼”。
其他女孩子比小顽还惨,有女生被男生追着打,打到马路边上,被男生一把推到马路中央。
幸好车刹得及时,才没把女生给车死。
罪魁祸首在旁边哈哈大笑,司机摇下车窗骂女生“是不是找死”。
难得有一个女老师对女学生是友善的,那她便会沦为和女学生一样的下场。
放学后,女老师会送学生们回家,山路十分陡峭,稍微不慎会掉下去摔死。
女老师让男生走外边,保护一下女同学们。男同学说凭什么?就该让这群贱货摔死!
女老师训斥了几句,男生们悄悄走到她身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推了她一把。女老师一个没站稳,手臂在半空中挥舞着,努力把持住身体的平衡稳住身体,这才没掉下悬崖。
这次之后,女老师不再送学生们回家了。
上学的女生不好过,但辍学的女生更不好过,她们辍学回家养猪种地,或者是外出打工供哥哥和弟弟读书。
小顽的表妹是其中之一,表妹小她一岁,但小学六年级就辍学了。从13岁开始,一个人打三份工,供家里的两个弟弟上学。
大伯生的女儿倒是没辍学,可是大伯一分钱都不会给她。所以堂姐得出去搬砖、当服务员赚取学费和伙食费。
10.
到了三年级,妈妈听说老家的女校每个月会给女学生发500块钱,秉持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她想把小顽送回去读书。
可是小刘校长劝住了妈妈。
印象中,小刘校长是个戴着眼镜、个头不高,但走路总是腰板挺得笔直的女人。她带着早年间打拼挣来的积蓄回到老家,想要改变家乡女子升学率不高的现象。
她创办一所女校,挨家挨户地跟家长们做思想工作。起初,家长们都不愿意让女儿上学,他们想着,女儿迟早要嫁人的,不如早点出去打工多挣几个钱帮衬家里来得划算。
小刘校长没办法,只好使出最后一招:在女校上学的女孩子,每个月都发五百块钱。
家长们这才同意把屋里头的闺女送去上学。
最终,这所女校从小学到初中,一共收了八百多个女学生。
头三个月,小刘校长还是有钱发给家长的。第四个月,学校财政吃紧,发不出钱了。
村民们认为女校长是个大骗子,纷纷操起家伙到学校,要校长给个交代。
小刘校长给不出钱,村民对着她拳打脚踢,狠一点直接用锄头往女校长脖子上招呼。
那天,女校长穿了一件白衣裳,衣服湿透了,被血染湿的。要不是及时送去镇上医院抢救,小刘校长连命都保不住。
女校长肋骨被打断了一根,脖子上也留着刀伤。最后,女校也办不下去了。
得知此事后,妈妈心里有些后怕。幸好当时没把小顽送去上学,不然那帮刁民发起疯来,把小顽伤着就坏了。
五年级时,妈妈想送小顽和两个妹妹,去弟弟所在的私立学校上学。爸爸不同意,理由是,女孩子不用读太多书,把她们送去老家念书再合适不过了。
等年纪到了,再在当地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妈妈很生气,跟爸爸吵架,满嘴生殖器官的方言脏话,对着爸爸疯狂输出,还威胁要跟他离婚。爸爸很不服气,冲妈妈脸上砸了一拳。
妈妈不甘示弱,像平时薅女儿头发一样,薅起爸爸的长发往后拽,另一只手往男人脸上扇耳光。
此时的妈妈,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怀着孕也才70斤的女人了。她120斤,常年干粗活的身躯,瞬间能把100来斤的爸爸给制服地死死的。
“老家那么多强奸犯,你还敢把女儿带回去,你想她们去死吗?”
爸爸企图掐妈妈的脖子,却被她一把推倒,摔了一个踉跄。
场面太过滑稽,小顽忍不住笑出了声,接着,老二老三老四也跟着一起笑。
孩子们指着两人打得酣畅淋漓的成年人,笑得前仰后合。
爸爸还是妥协,让三个女儿去私立学校上学。
自那以后,父母没有再打过架了,妈妈有火气直接撒。但凡不顺心,就甩爸爸一个耳光,爸爸从不还手。
因为他知道,还手是徒劳的。
11.
家里,三妹和弟弟像一对仇家,两人几乎一个星期打一次打架。打得最狠的一次,弟弟把三妹肩膀上的一块肉给咬了下来,嘴里全是三妹的血。
弟弟也没讨着便宜,被三妹用水晶材质的烟灰缸砸脑门,肿得老高。
不知道为什么,弟弟很恨三妹。准确来说,他恨每一个姐姐。
三妹和二妹的脸上,有许多咬伤,全是弟弟的“杰作”。
每次妈妈让弟弟叫她们起床,弟弟就跑到两人身边,用牙齿把两人咬醒。
小顽脸上倒是没什么伤疤,因为小顽的房间可以锁门。二妹三妹的房门坏掉了,妈妈不肯给她们换锁。
小顽倒是机灵,趁父母不在家,偷了户口本和身份证,花了两千多元,请修锁的师傅上门把锁给换了才幸免于难。
修锁的钱,小顽攒了整整三年,全是初中时期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
三妹也试着攒钱换锁,但被妈妈亲手打破了“锁门梦”。
有一天,妈妈在家打扫卫生,把三妹攒钱的鞋盒给丢了。里面有两千来块钱,全是三妹从小到大的压岁钱。
妈妈看都没看,把鞋盒丢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三妹放学回家找不到鞋盒,哭得连饭都没吃,比之前被弟弟把肩膀上的肉咬下来哭得还惨。
弟弟的欺负依然在继续,就算是半夜起来上厕所,也不会放过欺负三妹的机会。
弟弟上完厕所,跑去妹妹房间。68斤的弟弟整个人蹦在三妹腿上,她痛得从睡梦中惊醒,放声尖叫。
得亏三妹腿硬,没把腿给压骨折。
三妹叫得越惨,弟弟笑得越开心。
进不了大姐房间,老四就变着法儿来虐待小顽。妈妈给弟弟报了武术培训班,弟弟一旦学新招式,回家就把大姐当成沙包给妈妈演示。
自打八岁回家以来,小顽总是挨打,这都不算什么,最让小顽心痛的还是她的小猫咪。
弟弟很怕猫,可能是察觉到主人被欺负,咪咪会帮小顽吓唬弟弟。咪咪一看到弟弟就炸毛,一副攻击性很强的样子,小顽的妈妈和弟弟,都被咪咪挠过。
妈妈恶心坏了这只猫,咪咪来到家里后,生过一次孩子。妈妈二话不说,把咪咪生的五个孩子全卖掉了。
每次路过咪咪,妈妈都会往它肚子上踹一脚,要是躲闪不及,咪咪跳起来惨叫,小顽心疼死了。
弟弟两岁那年,查出了猫毛过敏,这个家再也容不下咪咪了。妈妈把咪咪丢了出去。
小顽唯一的保护神没了,弟弟的欺负,却没有终止。
每次小顽去接他放学,他都会冲小顽吐口水。不仅冲小顽吐,同学也吐,班上有不少同学被他欺负过,其中一个同宿舍的男生被欺负的最惨。
男生的家长找上门,妈妈把弟弟护在身后。
“我儿子很乖,他说没有就是没有,倒是你儿子,小小年纪就会冤枉别人,不知道跟谁学的。”
宿舍里没监控,家长苦于没有证据,也没法奈何弟弟。于是,家长第二天就给儿子办了转学手续。
妈妈的袒护,助长了弟弟霸凌的气焰,每次去小学接他回家,小顽看到他追着同学打。甚至她还在弟弟书包里,发现了一串不属于他的珍珠项链。
小顽把项链放了回去,她没有对爸爸说,更没有对妈妈说,反正他们只会信自己的宝贝儿子。
妈妈无所不用其极地包庇着弟弟,伤透了妹妹们的心。其中最伤心的,还是三妹。
一次洗澡,妈妈放在外面的浴巾掉了,她很生气。她把三个女儿叫过来,让她们老实承认是谁弄湿的。
“没有人承认是吧?那我就从大到小,打到你们承认为止。”
妈妈说到做到,拿起三根手指粗的皮带依次从大女儿,打到小女儿。惨叫声此起彼伏,弟弟躲在妈妈背后偷笑。
小顽问她,为什么不问弟弟有没有弄湿毛巾?
妈妈说肯定不是弟弟,女人都是撒谎精,弟弟才是诚实的好孩子。
还没来得及喘气,妈妈又挥动了皮带。她一连打了二十分钟,女儿们嗓子都叫哑了。
三妹实在受不了毒打,承认是自己弄湿的毛巾。
妈妈把她拎起来,着重修理一顿后,罚她去面壁思过,三妹站了一个晚上。
三妹一夜没睡,第二天顶着通红的双眼,和满是青紫色淤痕的身体去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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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三妹说,毛巾根本就不是她弄掉的。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只要家里有人做错事情,不管是谁干的,一律打女儿,从大打到小,准没错。
妈妈的暴力换来了三个女儿的听话,所以她对自己的手腕十分骄傲,甚至屡次在家长会上,跟小顽的班主任炫耀。
“小顽要是不听话啊,你一个巴掌上去就行了,我平时在家都这样的。老师你随便打。”
小顽从小被打到大,但最委屈的挨打还得属上大学那次。
大学放暑假回家,一打开家门,妈妈把小顽拽进来扇大嘴巴子。理由是,厨房里的水龙头没关上,太浪费水了。
小顽很委屈,她明明才刚刚回家,怎么什么事情都赖她?
12.
“你看啊,你爸妈那么喜欢你这个小弟弟,以后他就要跟你抢家产啦,哈哈哈哈哈哈。”
“那我就拿刀把他捅死。”
三岁堂弟这句话,把在场所有大人都吓坏了。
小顽和两个妹妹既惊叹于堂弟的心狠手辣,又深受他的启蒙。
弟弟出生后,风水师跟家人叮嘱,不要让他靠近寺庙,他是妈妈向菩萨求得的孩子,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小顽对风水师的箴言跃跃欲试,一回到寺庙遍地的老家,她总想把弟弟带去寺庙。
三奶奶看了,把姐妹三人锁进房间里。她很怕三个姐姐把弟弟带去别的地方。
她总觉得她们会把弟弟弄死,家里的刀具、老鼠药、农药等一切能杀人的东西,全被她锁起来。
三奶奶对弟弟寸步不离的,连上厕所,都会带着弟弟。
可一旦没有大人看着她们,那便是弟弟遭殃的时刻。
小顽上去给弟弟一个耳光,像妈妈平时打自己一样。
三妹最狠,有一回弟弟在沙滩上拉屎。三妹为了恶心弟弟,徒手把弟弟拉的屎捡起来往他脸上糊。弟弟哭得不成人形,三妹顺手从弟弟抓起一把沙子往他嘴里塞。
小顽和二妹被恶心的疯狂尖叫,三妹在旁边看着嚎啕大哭的弟弟,发出一阵爆笑。
弟弟一回家跟妈妈告状,三妹脑筋转得飞快,反驳说自己不可能干出这种傻事,分明是弟弟随地大小便,一脚没站稳,摔在了大便上。
妈妈也不信三妹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难得信了三妹,让弟弟不要随意冤枉姐姐。
有一回,小顽差一点就完成“心愿”了,只差一点。
一天傍晚,爸爸把啤酒放进急冻,第二天早上冰箱爆炸,里面的猪肉被炸成了肉泥,啤酒碎片散落了一地,连内胆都被炸得粉碎。
当时全家人都在睡觉,所以没有人受伤。
事后,三姐妹一直很后悔,那天没怂恿弟弟开冰箱。
三妹越长越高,初三长到了一米七五。弟弟死活长不高,从一年级开始,就是全班最矮的学生,妈妈看了很着急,每个月都花一万块钱给他打生长激素,一直打到初一,他还是一米四五的样子。
三妹身高上就碾压了弟弟,弟弟再也欺负不了她了。每次弟弟想打她,她一只手掐住他脖子,弟弟张开双臂,想够着她的身子都够不着,三妹边冷笑,边用另一只手扇弟弟巴掌。
今天妈妈打了自己几次耳光,弟弟脸上就挨几个。
三姐妹还把弟弟的牙刷用来刷鞋底,弟弟的浴巾则用来擦马桶。每次看弟弟刷牙、妈妈用浴巾给他擦身子,姐妹三人都得铆足劲憋笑。
弟弟喜欢往地上吐鸡骨头,三妹偷摸把鸡骨头全捡起来,往弟弟被窝里塞。弟弟跟妈妈告状被姐姐欺负了,支支吾吾又说不出是谁干的。
弟弟还喜欢在凳子上踩来踩去,三妹趁妈妈不注意,踢了凳子一脚。弟弟从凳子上摔下来,腰部对折,劈了一字马。
弟弟捂着鸡鸡鬼哭狼嚎,三姐妹站在旁边看好戏,笑声要把屋顶给掀翻了。
13.
高中时,爸爸“不见了”一段时间,妈妈也没说爸爸去哪里了,只是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小顽看得很心烦。有一天,妈妈实在受不了,跟三个女儿说了爸爸被拘留的真相。
原来,爸爸的朋友把贩毒赚来的钱打到了妈妈卡里,爸爸为了帮妈妈顶罪,和警察说是自己的卡。他不见的这段时间,都在公安局里接受警方调查。
小顽有很多亲戚都是贩毒的,有一回妈妈还去参观过制毒工厂。妈妈不知道那家工厂是贩毒的,起初以为是个食品加工厂。
(图源网络)
是妈妈的朋友告诉她的,她还想拉妈妈一起入伙,她说干这个挣得可多了。
连小时候常见的“龅牙叔叔”也是个毒贩,最近全被警察抓进去了,有些人被判刑,有些人被拉去打靶。
爸爸平时有很多好朋友,没想到这次被自己的好兄弟给害了。
妈妈在外面花了很多钱疏通关系,他们家有很多亲戚,有人贩毒,也有人当官。
最终,由于证据不足,爸爸还是出来了。
听到妈妈跟自己说爸爸被抓,小顽心里没什么感觉。反正有爸没爸都是一个样,只要以后不影响自己工作就好了。
14.
小顽的记忆里,还有一个素面未谋、但却经常被外公外婆和妈妈挂在嘴边的女人。
他们叫她“白眼狼”。
“白眼狼”是外婆生的第五个女儿。
上世纪五十年代,外公是名军人,他参加过抗美援朝战役。他成天呆在部队里练兵,只有在固定假期可以回家。
每次回家,过一段时间,外婆就会怀孕。
在那种饥荒的年代里,外婆生了六个孩子,一连生了三个都是女儿。
老四还在肚子里,外公外婆就谋划,要是这次生出来还是女儿,他们就“没办法”了。
果然,第四次生出来的还是女儿。
外公外婆对视一眼,刚刚分娩完的外婆没了力气,她闭上眼睛,任由丈夫把还在啼哭的女儿抱出去。
老四死了,小顽的妈妈和两个姐姐,亲眼看着父亲把刚出生的老四掐死。
说到妹妹被掐死时,妈妈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在说“今晚的汤有点淡了”。
外公和三个女儿亲手埋的老四,老四死后一年,妈妈又怀孕了。
这次生下来的,又是个女儿,外公都要崩溃了,他把手放在刚出生的老五脖子上,犹豫着要不要把她给掐死。
外婆拦住了,这次,他们把老五卖给了一对不孕不育的外省夫妇。
这对夫妇挺有钱的,把老五买回去之后当成亲生女儿照顾。把最好的教育资源给她,供她一路往上读,考上了好大学。
最终,老五成了一名教师。
眼见着老五过得越来越好,外公外婆开始眼红,想让她回来尽孝道。老五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把他们电话挂掉,把这对曾经的父母拉进了黑名单。
她说:“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们。”
妈妈很讨厌老五,她跟小顽说,那个时候是没办法才把老五给卖掉的。老五这个白眼狼!早知道当初不如直接把她掐死算了。
老五卖掉后,老六出生了,是全家人梦寐以求的男孩。
那个时候,除了在部队的外公是能吃饱的,全家人都饿着肚子。外公好不容易从部队里带回来的米,外婆把米做成粥,分给姐姐们吃,但弟弟可以吃一碗米饭。
没有米的时候,就算是吃番薯,弟弟的那块也是最大块的。
妈妈总是眼巴巴看着弟弟满满当当的饭碗发馋。
15.
小顽很讨厌弟弟,爸爸和妈妈也和小顽一样,都不喜欢自己的亲生弟弟。
2016年春节,两个女人逮着小顽一家人回老家过年的时间点,找上门。是小叔叔告诉她们家里地址的。
大冬天的,女人们打着黑色的渔网丝袜,脸上五颜六色的彩妆没给她们增添半分光彩,反而显得脸上脏兮兮的。
(图源网络)
浓厚的妆容难以遮盖她们脸上的稚嫩,她们看起来跟正在念高中的小顽年纪一般大,但她们底气十足。
理由是,爸爸的弟弟嫖娼不给钱,她们中还有一个是处女,处女开苞得好贵啊,这龟孙居然敢白嫖?
爸爸脸色一片铁青,妈妈早就把孩子们带了上楼。
他想把两人赶上去,奈何不过两人你一嘴我一句,吵得爸爸脑子都要炸开了。
弟媳抱着三岁的儿子站在一边不说话,昨天她打电话到家里来,说跟小叔叔过不下去,要离婚。
爸爸不想给钱的,但是看着弟媳和她两个未成年的儿子,他还是心软了。
小姐们拿着支付宝付款码,笑嘻嘻收下小叔叔拖欠了八个月的“两万三”。看爸爸出手阔绰,有个女孩子还跟爸爸说,有空可以到xx街道来玩,我叫馨馨,可以点我哦!
爸爸让她们赶紧滚,转头便去安慰弟媳。
他不想让弟媳离婚,他是在至亲缺席的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他深知,孩子失去任何一方家长都难以健康成长。
在爸爸的说服下,弟媳打消了离婚的念头。
小叔叔在没有出面的情况下,顺利被爸爸化解了一场家庭危机。这次回去后,小叔叔安生了不少,没再闹出这种丑闻了。
时间来到了2018年,小叔叔又闹事,这次他闹出了人命。
又是一年春节,小叔叔像之前的春节一样,喝得醉醺醺去开车,这次可就没有以前那么幸运了,他撞死了人。
小叔叔撞的是了一辆超载的面包车,车里面载了一家老小九口人。年纪最大的六十来岁,最小的三岁,全死了。
发现撞车后,小叔叔第一时间没报警,直接开车跑了。还是警察调了现场监控抓的人。
这次,爸爸不再帮他。
小叔叔怕坐牢,让老婆把家里的地给卖了,又找了一些关系,凭借着贫困农村户口的优势,把400万的赔偿款降到了20万。
赔完二十万后,小叔叔出来了,一天牢也没有坐。
小顽一家人都很讨厌小叔叔,过年回老家看见小叔叔,小顽都得绕着道走。
小舅舅没有小叔叔那么可怕,但是小舅舅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儿子要上学了,但他没有学区房,于是他让外婆开口跟妈妈要了一百万买房。
妈妈是不想掏钱的,架不住外婆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妈妈还是给钱了,这一百万简直把妈妈的心给掏空了。
也正因为这笔钱,加上之前弟弟保胎时花的那80多万,导致家里生意周转不灵。日子没有之前那么好过了。
16.
小顽的妈妈跟外公外婆关系很差,妈妈小时候经常挨外婆打。
像小顽的堂姐和表妹一样,妈妈很早出来工作了,她在别人家里当保姆,去洗衣店洗衣服赚钱,补贴家用。
妈妈从小到大穿的都是两个姐姐的衣服,到了妈妈身上,衣服穿得破破烂烂的,妈妈一直很想买一件新衣服穿。
每次打工,妈妈都会偷偷留一部分钱,想着攒钱买一条牛仔裤。
打了小半年工,妈妈终于攒钱买到新衣服了,妈妈穿着新买的牛仔裤,昂首挺胸走在马路上。
很快,外婆发现妈妈拿钱去买新衣服,外婆气得抓住妈妈干枯的头发,对着她的脸扇巴掌,外婆让她把裤子脱下来跟老板把钱换回来。
妈妈很倔强,她偏不换。
外婆继续往妈妈脸上扇了十几个耳光,扇得手都痛了,指甲刮得妈妈脸都花了。外婆拿起鞋撑接着扇,最后,扇得妈妈满脸都是血。
妈妈眼泪都没有掉,依然嘴硬。
外婆见妈妈如此执迷不悟,把妈妈的裤子扒了下来,把她赶出家门。
后来,妈妈发现自己之前买的牛仔裤,穿在了弟弟身上。
妈妈鞋子没穿,光着脚丫跑了出去,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失声痛哭。
17.
九岁那年,弟弟查出猫毛过敏,妈妈要把咪咪送到饭店去,当食客的盘中餐。
小顽跪在妈妈面前,求她不要把咪咪送进饭店。
“妈妈我会乖的,不要把咪咪送进饭店,我求求你了,妈妈,不要丢掉咪咪,我会很乖的。”
小顽脑袋重重地往地上磕,一再向妈妈保证,磕了几个大响头后,小顽的脑门开始渗血,眼泪混杂着血液,粘在了灰色的水泥地上。
爸爸看不下去了,架着痛哭的小顽,把她反锁进房间,让妈妈赶紧把咪咪送走。
从那以后,小顽再也没有看见过咪咪了。
爸爸七岁那年,二奶奶,也就是爸爸的母亲得了一场重病。
母亲胃口不好,吃不下饭,勉强吃了一口东西都会吐,就连喝水也吐。母亲脸色苍白地躺在被褥上,下不了地。
他很难受,可是他只能看着亲妈一天比一天憔悴。
到了第五天,母亲突然开始口吐白沫,爸爸害怕母亲要撑不过去了,他跑进爸爸房间,扑通一声跪下。
“爹,我求你了,救救我娘,你要我干什么都行,只要你救她!”
看着面前不断向自己磕头的儿子,爷爷只觉心烦。爷爷使尽全身力气往他胸口上踹了一脚,把他赶出了房间。
被赶出去后,爸爸依然在磕头,响头把覆盖着青苔的地板砖磕得龟裂。
许是被爸爸的孝心打动,大哥二哥也跟着和爸爸一起磕头。
可是爷爷依然没有拿钱去救二奶奶。
母亲在床上停止了呼吸,眼睛都没闭上。
最终,爸爸亲手埋葬了她。
(故事改编自真人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