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创业家庭的留守儿童，郭芙为什么比弟弟妹妹坏那么多？

我是客服1号熊不行。

看过《神雕侠侣》的人一定会好奇，郭襄姑娘聪明善良，怎么会有郭芙那样飞扬跋扈的姐姐？这得从《射雕英雄传》说起， 问题是从郭靖黄蓉夫妇创业开始的。

但郭芙成为熊孩子/熊大人并不是郭靖和黄蓉忙于创业的恶果。事实上，双创家庭的留守儿童不一定会出问题，问题可能出在不正确的照料者身上。

文 / 熊太行

金庸小说里，杨过是个特别容易立flag的人。他随口一说的话，日后就能应验。尤其是他和郭芙的关系。

提起这里，很多人就要问，郭芙是不是后来和耶律齐离异，是不是成了杨过的续弦？

我们作为金庸小说的研读者，更重要的不是猜测，而是回到人生初见，去寻找金庸老先生埋藏的暗号。

杨过见郭芙第一面，是这样的：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左手提着一只公鸡，口中唱着俚曲，跳跳跃跃地过来，见窑洞前有人，叫道：“喂，你们到我家里来干麽？”走到李莫愁和郭芙之前，侧头向两人瞧瞧，笑道：“啧啧，大美人儿好美貌，小美人儿也挺秀气，两位姑娘是来找我的吗？姓杨的可没有这般美人儿朋友啊。”脸上贼忒嘻嘻，说话油腔滑调。

杨过一语成谶，后来果然这俩人最爱上他洞里去找他。

柯镇恶等见李莫愁终於掳了陆无双而去，都是骇然。那衣衫褴褛的少年道：“我瞧瞧去。”郭芙道：“有甚麽好瞧的？这恶女人一脚踢死了你。”那少年笑道：“你踢死我？不见得罢。”说着发足便向李莫愁去路急追。郭芙道：“蠢才！又不是说我要踢你。”她可不知这少年绕着弯儿骂她是“恶女人”。

这句话更灵了，果然后来郭芙成了他生命中的恶女人。

生怕父亲又再责骂，当即远远走开，向那少年招手，说道：“你去摘些花儿，编了花冠给我戴！”
那少年跟了她过去。郭芙瞥见他手掌漆黑，便道：“你手这麽脏，我不跟你玩。你摘的花儿也给你弄臭啦。”那少年冷然道：“谁爱跟你玩了？”大踏步便走。

郭芙见杨过第一天就不喜欢他的右手。

郭芙怒火难忍，抓起淑女剑往他头顶斩落。杨过中毒后尚未痊愈，四肢无力，眼见剑到，情急之下只得举右臂挡在面前。郭芙狂怒之际，使力极猛，那淑女剑又锋利无比，剑锋落处，杨过一条右臂登时无声无息地给卸了下来。

如果是UC震惊部负责这个报道，一定没有偏差：《震惊！天下最努力的男人和天下最聪明的女人生的女儿，为何竟成伤人凶手！》

其实这是一个创业家庭留守儿童走上邪路的故事。

这十年发生了什么

《射雕英雄传》以郭靖第一次防卫襄阳成功、成吉思汗病死结束。此后十年中，蒙古人忙着西征和内耗，没有大规模侵略大宋，这使得郭靖和黄蓉有时间养育了一个女儿。

这十年的岁月，就是《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之间的留白。金庸先生是用叙述来带过的。

当年郭靖、黄蓉参与华山论剑之后，由黄药师主持成婚，在桃花岛归隐。黄药师性情怪僻，不喜热闹，与女儿女婿同处数月，不觉厌烦起来，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另寻清静之地闲居，径自飘然离岛。

我们知道郭靖是个好小伙，但他情商和资质双低，以及谈吐无趣这件事，永远都是黄药师瞧不起看不上的。

而且我们也知道，和女婿同住不是长久之计，但是郭靖家牛家村的房子早就荒芜，作为老丈人也不好意思把女儿女婿轰出去，最后老丈人的解决方案就是自己走。

黄蓉知道父亲脾气，虽然不舍，却也无法可想。初时还道数月之内，父亲必有消息带来，哪知一别经年，音讯杳然。黄蓉思念父亲和师父洪七公，和郭靖出去寻访，两人在江湖上行走数月，不得不重回桃花岛，原来黄蓉有了身孕。

这段是金庸的曲笔，我们知道黄蓉从来不是整天缠着老大爷的人，她为什么这么忙着出去找父亲和师父呢？这俩老家伙都不再能再指点他们夫妻武功了。

郭靖和黄蓉现在正在独立闯字号，不是北丐的弟子或者东邪的女儿，第二次华山论剑结束，围观了决战的只有一灯、裘千仞、洪七公、欧阳锋、黄药师、郭靖和黄蓉。

你郭靖说北丐和东邪都认为你跟他们一样强，口说无凭。所以“出去寻访”，其实一定是这样的：

“在下郭靖，想拜见达摩院首座大和尚。”

“老衲就是，两位施主什么事儿啊。”

“我想问问有没有见过我师父洪七公，上次在华山论剑见过之后，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啊，华山论剑？你们也没人告诉我？谁赢了？”

“吼……当然是我家靖哥哥赢了。”

“老衲不信。”

“靖哥哥，跟他打！”

仇恨孩子的妈妈

我们知道打人这件事是很刺激的，人会呼吸急促心跳加剧，打完架之后，就特别想谈恋爱。所以这次华山论剑成果报告会巡回展示了几个月，黄蓉就怀孕了。

怀孕打乱了两人的创业计划，金庸先生把黄蓉的暴躁看做正常反应，其实大有深意。

黄蓉和郭靖成婚之后一年多都没有孩子，为什么巡回打架之后就很快有了孩子？

其实秘诀就是《九阴真经》。

看过《倚天屠龙记》的一定知道，周芷若练习九阴真经，一身的阴派内力，张无忌要先给她化掉，才能把自己的九阳内力打进去。

你看好多老太太挑媳妇，说手凉的不要、手凉的宫寒，都是看武侠小说看多了。

练完《九阴真经》之后，女人不容易受孕，男人则会逐渐变得性冷淡。老顽童见到瑛姑不再有昔日的热情，梅超风这么久了都没有一儿半女，王重阳潜入古墓都不说抱抱林朝英，而是在棺材板上刻字，这都是九阴真经的副作用。

但是郭靖的种姓坚韧，最终黄蓉还是怀上了一个女儿。这让黄蓉功力大损——耽误创业嘛不是。

她性子向来刁钻古怪，不肯有片刻安宁，有了身孕，处处不便，甚是烦恼，推源祸始，自是郭靖不好。有孕之性子本易暴躁，她对郭靖虽然情深意重，这时却找些小故，不断跟他吵闹。郭靖知道爱妻脾气，每当她无理取闹，总是笑笑不理。若是黄蓉恼得狠了，他就温言慰藉，逗得她开颜为笑方罢。

看着是激素作用让黄蓉暴躁，其实是因为这个孩子耽误了他们商量好的一盘棋。

不觉十月过去，黄蓉生下一女，取名郭芙。她怀孕时心中不喜，但生下女儿之后，却异常怜惜，事事纵恣。这女孩不到一岁便已顽皮不堪。郭靖有时看不过眼，管教几句，黄蓉却著意护持，郭靖每管一回，结果女儿反而更加放肆一回。

黄蓉是个醉心事业的女人，期间无论丐帮、桃花岛还是北侠这边的工作，应该都没有耽误，也因为之前对怀孕的愤怒，她决定弥补，这种感情补偿，让她对郭芙非常纵容。

身边都是人渣

郭芙在桃花岛跑来跑去，也很容易让黄蓉联想到自己小时候的情况，黄蓉会支持女儿对抗父亲，就像当年她对抗黄药师一样——她从小没母亲，也没有学会如何做母亲。

到郭芙五岁那年，黄蓉开始授她武艺。这一来，桃花岛上的虫鸟走兽可就遭了殃，不是羽毛被拔得精光，就是尾巴给剪去了一截，昔时清清静静的隐士养性之所，竟成了鸡飞狗走的顽童肆虐之场。

这段可以看出，现实中没有人管郭芙，黄蓉事务繁忙，没法天天盯着，而桃花岛的佣人是什么人呢？

一群罪大恶极的哑巴。

孩子是要信赖和佩服自己看护者的，无论是妈妈还是奶奶。让人渣们看护孩子，人渣们是没有权威可言的，这也是为什么郭芙会变成这样。

郭靖一来顺着爱妻，二来对这顽皮女儿确也十分爱怜，每当女儿犯了过错，要想责打，但见她扮个鬼脸搂着自己脖子软语相求，只得叹口长气，举起的手又慢慢放了下来。

郭靖没有妹妹，他见得最多的父女互动，不是黄药师和黄蓉，而是华筝和铁木真。他想打女儿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的前女友，然后充满负疚感。

酒鬼爷爷做保姆

这些年中，黄药师与洪七公均是全无音讯，靖蓉夫妇想起二人年老，好生挂念。郭靖又几次去接大师父柯镇恶，请他到桃花岛来颐养天年。但柯镇恶爱与市井之徒为伍，闹酒赌钱为乐，不愿过桃花岛上冷清清的日子，始终推辞不来。

和大多数今天的年轻父母类似，郭靖决定请家里老人来看孩子，他家能联系上的就是一个老人——飞天蝙蝠柯镇恶。这件事黄蓉没有反对，因为柯镇恶曾经培养了郭靖这么个好孩子出来，带孩子应该不会差。

恰恰错了，郭靖健康成长的关键正好不是柯镇恶，而是韩小莹。柯镇恶眼中的郭靖，如果勾结了坏人可以立刻打死，韩小莹才是信任和包容郭靖的人。

柯镇恶在蒙古的时候没有赌博和酗酒的毛病，因为在蒙古时他们忙着跟丘处机打赌，本身就处于赌博中。此外柯镇恶浙江人的酒量，在蒙古再酗酒也喝不到正常当地人的四分之一。

但是今天知道，病态的赌博是冲动-控制障碍的一种，酗酒也是一种精神疾病。所以，郭靖邀请来看孩子的爷爷，是个精神有问题的跛脚盲人。

在《射雕英雄传》里，他展现了自己性格偏执、目光短浅、容易上当等多种特质。

这一日他却不待郭靖来接，自行来到岛上。原来他近日手气不佳，连赌连输，欠下了一身债，无可奈何，只得到徒儿家里来避债。郭靖、黄蓉见到师父，自是高兴异常，留着他在岛上长住，无论怎样不放他走了。黄蓉慢慢套出真相，暗地里派人去替他还了赌债。柯镇恶却不知道，不敢回嘉兴去，闲着无事，就做了郭芙的游伴。

最终，柯镇恶从嘉兴——大宋的拉斯维加斯，来到了桃花岛。开始了他宠溺孙女的四年。

混乱的桃花世界

郭芙9岁的时候，正处在儿童期中期，这个阶段的孩子，应该培养的就是“勤奋”。我们经常说7岁看老，确实有道理，小学三年级之前就自律而且努力的孩子，以后的人生都不错。

这么大的郭芙正处在一个混乱局面当中，她见到别的孩子，都斥之为“野孩子”，就知道炫耀自己的爸爸妈妈。这是两三岁小朋友做的事，九岁的孩子应该自己做各种手工，学各种技能，从中收获成就感了。

但是她同时又渴望社交，她见到杨过，就希望这个哥哥给自己采花戴。渴望交际又推开别人的孩子，最难相处。

郭芙一直没有得到成长，等到她三十多岁的时候，我们可以发现她仍然停留在炫耀父母的阶段。比她妹妹的心智还要幼稚得多。

听说天使轮到A轮出生的孩子容易犯罪，融C轮以后再生的孩子就要好得多。真是这样的吗？

事实上，郭芙并不是郭靖和黄蓉忙于创业的恶果。双创家庭的留守儿童不一定会出问题，问题可能出在不正确的照料者身上。

美国有12%~14%的5~12岁儿童下学后要自己在家（父母都工作），没有成人监管。但是这些孩子并不会因此就变得更糟，相反，大多数人的自尊都很高。

反倒是那些由祖父母照顾的孩子容易出问题。如果一家同时有几个大人都扮演纪律执行者的角色，而且意见不统一，家庭才容易爆发冲突。

捣蛋祖孙二人组

柯镇恶对郭芙是完全不惩罚的。

女孩见血，不禁慌了，登时没做理会处，只想拔足逃走，忽然身后有人喝道：“芙儿，你又在欺侮人了，是不是？”那女孩并不回头，辩道：“谁说的？他自己摔交，管我什么事？你可别跟我爹乱说。”武修文按住鼻子，其实也不很疼，只是见到满手鲜血，心下惊慌。他听得女孩与人说话，转过身来，见是个撑着铁拐的跛足老者。那人两鬓如霜，形容枯槁，双眼翻白，是个瞎子。

正常的育儿，应该是问被欺负的孩子摔坏了没有，如果摔坏了先治疗，然后再让郭芙给这个孩子道歉。

郭芙的态度是否认。这对小孩子来说很正常。

只听他冷笑道：“你别欺我瞧不见，我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这小妞儿啊，现下已经这样坏，大了瞧你怎么得了？”那女孩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央求道：“大公公，你别跟我爹爹说，好不好？他摔出了鼻血，你给他治治啊！”

柯镇恶在冷笑，他说小妞儿这样坏，其实心里特别欢喜。江南七怪不是那种性格和善的人，他喜欢孙女儿这样。

看老爷子的表情，心里其实很美！

那老者踏上一步，左手抓住武修文手臂，右手伸指在他鼻旁“闻香穴”掀了几掀。武修文鼻血本已渐止，这么几掀，就全然不流了，只觉那老者五根手指有如铁钳，又长又硬，紧紧抓着自己手臂，心中害怕起来，微微一挣，竟是动也不动。

这当爷爷的也是一个粗鲁老头儿。孙女闯祸，爷爷收拾残局。

爷爷用包庇孙女的方式获得孙女的顺从和爱，同时他也要刷存在感。

“老大爷，您这么大岁数还行走江湖，功夫还这么差，图什么啊。”

“呸，你懂个屁，我在帮徒弟带孩子啊。我徒弟，郭靖！”

爷孙俩是一对奇葩盟友，都拿别人家孩子不当人。

这是祖孙关系当中非常恶劣的一种。

这一剑斩落，竟致如此，杨过固然惊怒交迸，郭芙却也吓得呆了，知道已闯下了无可弥补的大祸，但见杨过手臂断处血如泉涌，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掩面夺门奔出。

为什么郭芙会“哇”一声哭出来？她是心疼杨过吗？

应该不是，动手之前，她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郭芙愤恨那一掌之辱，心想：“你害我妹妹性命，卑鄙恶毒已极，今日便杀了你为我妹妹报仇。爹爹妈妈也不见怪。”但见他坐倒在地，再无力气抗御，只是举起右臂护在胸前，眼神中却殊无半分乞怜之色，郭芙一咬牙，手上加劲，挥剑斩落。

一定要哭一嗓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哭一嗓子，妈妈就来帮她，爸爸就不会惩罚她了。最后，爸爸要砍掉她胳膊的时候，果然也是这样做的。

黄蓉左手抱着婴孩，右手回棒一挑一带，卷起女儿身躯，从窗口直摔了出去，叫道：“快回桃花岛去，请柯公公来向爹爹求情。”跟着转过竹棒，连用打狗棒法中的“缠”“封”两诀，阻住郭靖去路，叫道：“快走，快走！小红马在府门口。”

同样是创业家庭长大的孩子，郭襄和郭破虏没有郭芙的毛病，这和郭家迁往襄阳，附近的玩伴增加了有关系，也和柯镇恶自己待在桃花岛，不和他们同住有关。

软猬甲扎坏人手

双雕欺负小朋友

小红马离家出走

柯公公求情拯救

姐姐什么都牛

郭襄什么都没有

喝一杯创业的酒

骑着小驴

奔向风陵渡口

 本文作者：熊太行 

人际关系洞察家，《关系攻略》专栏作者，《西游记》深度研究者。原创自媒体「就叫熊太行也行」（ID：taihangxiong）创始人，「仕图」创始人。前杂志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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