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18 | 潘绥铭:性洁癖 —“性福”的负能量

2017-11-22 潘绥铭 性研究ing 性研究ing

“性洁癖”说的是如下三种情况,全都发生在21世纪中国18岁到61岁的总人口之中。


有哪些具体表现?


A.“有些人在过性生活的时候,觉得对方的生殖器、分泌物、精液、经血等等,是脏的。无论针对哪一种,您是不是觉得脏?



B.“有些人觉得,过性生活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脏。您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吗?”



C.“在性生活里,您是不是有过耻辱的感觉?”




发展趋势


到2015年的时候,这三种“性洁癖”都基本达到了甚至超过了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其中女人觉得男人的性器官/分泌物脏的人,竟然超过一半,达到55.4%;觉得性生活本身就脏的女人,居然也达到46%。尤其是,其中“觉得对方的性器官或分泌物脏”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是最多的。


更加值得注意的是,从2000年以来的短短15年里,这三种“性洁癖”虽然都呈现为U字型的发展趋势,但是从2006年到2015年,没有一个在减少,全都在增加,而且全都增加得很明显。所以应该说,在最近的10年里,事态越来越严重了。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一定很多,我只想提示其中的一种可能性:


“性洁癖”并不是单纯的“卫生、干净、清洁”的问题,更是一种道德上的判断。尤其是“脏”这个字,在中国一直既可以说是“不干净”,也可以说是“不道德”;特别是说到“性”的时候,更多地是说道德上的“肮脏、可恶、无法接受”等等。因此大家可以看到:在上面的三张图里,两种“觉得脏”的比例,与“有过耻辱”的比例是差不多的,这三种情况基本上是一致的。


因此,“性洁癖”的一直增加,不仅仅是卫生的问题,很可能是中国社会越来越“娇贵化”的一种曲折的、不自觉的反应。也就是说,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开始过度地追求“纯洁”,就连最最自然而然的性器官/分泌物/性生活,居然也容不下啦。



什么人更可能有“性洁癖”?


无论男女,造成“性洁癖”的原因都很多,作为性社会学家,我暂且首先考察一下,各个社会阶层中的不同情况,但是这并不是唯一原因,更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奇怪,读者可以在我的《发布16:社会地位越高,性福越多》中看到同样的情况。这就是说,努力提升自己的社会文化地位,也是减少“性洁癖”获得“性福”的基本功之一。



“性洁癖”可能带来些什么?


以上询问的三种情况,用中国的时髦语言来说,就是“负能量”。它们都极大地损害了性生活的几乎一切方面:投入性生活的积极性(“性趣”)、双方性爱抚(前嬉)的充分程度、性生活频率、性高潮频率、性的美妙体验、性生活满意度、性技巧丰富程度等等。


尤其是,在可能造成“性的不良状态”的所有因素中,这种“性的洁癖”所发挥的作用是最大的,甚至超过所有的“性烦恼”(性功能障碍)的作用。


美国性学家在上个世纪中期就说过:“性不仅在两腿之间,更在两耳之间”,也就是说,人的心理状态与价值观对于性生活有着重大的影响,往往比纯粹的生理因素还要重要。现在,我的调查证明了,中国人也并不例外。





往期回顾


项目简介 | 2000-2015年中国人的“全性”(Sexuality)——潘绥铭教授的四次全国总人口抽样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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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 潘绥铭:扫黄,为什么越扫越黄?

04 | 潘绥铭:单身潮:不婚,还是无性?

05 | 潘绥铭:谁在看“苍老师”?

06 | 潘绥铭:新毒品,有多少?谁在用?

07 | 潘绥铭:减肥热潮,为什么适得其反?

08 | 潘绥铭:中国人的性技巧——革命已经成功

09 | 潘绥铭:性暴力,谁是受害者?

10 | 潘绥铭:婚姻与夫妻之爱,怎么啦?

11 | 潘绥铭:中国男女的性高潮

12 | 潘绥铭:夫妻的性交流

13 | 潘绥铭:性福在望——性障碍在减少

14 | 潘绥铭:如果中国公投“同性恋平权”,将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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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 潘绥铭:心有旁骛——做爱中幻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