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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泳丨高度警惕封城引发的次生灾难

庞克 裸泳 2020-09-09




前两天,湖北扩大了对新冠病毒疑似感染人群的集中管理。拉网范围远远超出了疫情的中心,扩大到武汉周边黄冈和孝感两座城市,且封锁程度已缩小至以社区为单位。很多人称,这是“战时”管制。


但是,上周在武汉首次采用这种管理措施时,却导致了一些混乱。据众多媒体报道,在某些情况下,他们被押上大巴,没有保护措,存在感染风险,就被送往临时的医院。但到医院后,无人指导,且这些地方并不能提供他们康复所需要的支持。


医疗资源的匮乏,恐慌性的医疗挤兑,让这样的情况越来越糟。


而在此之外,或许还有一个很多人没有意识到的、一个看似边缘的、却也更加严峻的问题,正摆在人们的眼前。


据我们的读者透露,其嫂子的外婆一直在江汉路独居,身体也一直很好,放在平时,每天都有家人去看望她。但昨天突然降温下大雪,加之防疫管控,几天都没法见到老人的面。而老人却在这个时候摔倒,爬不起来,等到早晨发现时,已经冻死。


换句话说,这个看似边缘却又严峻的问题就是,未感染新冠病毒,但却能力较弱,或是身患其他急性疾病的等等弱势的人们。


或许很多人还记得,曾在1月20日左右,朋友圈流传过一则笑话:“刚去医院检查,发现还好不是肺炎,而是肺癌,长舒一口气。


但笑话归笑话,实际情况是,癌症才是我国国民最主要的死亡原因。


据国家卫健委的健康年鉴数据。2018年,我国死于恶性肿瘤的人数,占全国人数的比例高达26%。2018年,湖北省死亡总数41万人。由此推算,湖北一年内死于癌症的总数为10.7万。平均每天由于癌症死亡292人。


而在昨天,因新冠病毒感染的湖北地区新增死亡人数是143人。


以292:143,并非想说新冠病毒的危险性没有那么大。而只是想借此说明,癌症,以及其他急性疾病的患者,同样需要重视。



这两天,无数非新冠病毒感染的求助帖在社交网络上流传。


据昨日一名求助者透露,其母亲因胆囊肿瘤突发,急需到医院做PTCD经皮肝内胆管穿刺引流手术。但经过20多天的多方求诊,却无一家医院接收。


“武汉所有医院我们都跑遍了,结局都是拒绝接收新冠以外的病人。120打了好几次了,均被告知如果我们没有联系好收治我们的医院,120车来了也没用。


该求助者透露,目前市内只有两家三甲医院能救治其母。但据其中一家医院回复,“医生都去救治新冠病人了,没有医生,没有手术室。”而据另一家医院回复,“现在有规定,目前手术室只对在院内的老病人开放,一律不许收新病人。”


从癌症患者手里抢病房,去救助新冠患者,虽有难处,但无不让人痛心与无奈。


那怎么办呢?


善于调配资源的经济学上有个很重要的概念,叫边际。


而边际的本质,就是“新增”带来的“新增”。比如,边际成本就是每新增一个单位的产品所需要付出的成本;边际收入是每多卖一个产品能够带来的新增收入;边际效用是每消耗一个单位的产品所能带来的新增享受/新减痛楚。


明白了边际的概念,就能理解经济学中最重要的一个原理,边际效用递减定律。这个定律是说,在单位时间内,随着人们消耗的某种产品的数量不断增加,消耗这种产品所能带来的新增享受/新减痛楚迟早都会下降。


而明白了边际效用递减定律,我们就能进一步理解,通过追求边际效用与边际成本的平衡,就能使得总收益最大化。


也就是说,这时候我们只有把资源用在别的地方去,才能获得比把资源用在一个地方上更高的边际效用。


而之所以有这样的定律出现,是因为资源是有限的,就像目前武汉的医疗资源一样,如何有效地利用有限的资源,使其获得最高的效用呢?


办法就是把资源分摊到不同的用途上去。


这几天,全国有很多医护团队来到武汉,同样是将更多的资源挪用到边际效用最高的,武汉这个用途上。


但实际情况是,除却医生护士外,诊治的过程中还需要其他配套硬件设备与医疗物资的支持,反之亦然,不然也是有米无炊。许多医生护士过来,两手空空,徒手作战,可能不会起到那么大的效果。


换句话说,虽然将资源调配到边际效用最大的武汉了,但由于资源的不完整性,并没有达成边际效用最大化这一目的。


那该怎么调配呢?


如果将所有资源放在武汉,效用难以达到最大。那将效用的本体,武汉的病患送到资源所在的地方上去呢?


这两天,有人曾提出过这种观点,即将武汉不能收治的病人转移到其他医疗资源充分的省市去,就能达到效用的最大化,即最大化收治。


这样是否可行呢?首先谈资源的现状是否匹配武汉的病人。


在广州,截止2月14日晚24时,广州累计确诊病例335例,已治愈出院106例,无死亡病例。现有229例在定点医院隔离治疗。


而广州总体的医疗资源情况是,市八医院是以传染病为主的医院,共有病床1500张。广医附一是以呼吸道疾病防治为主的医院,共有病床1500张。其他包括南方医院、中山医院等,每一家都有500~800张病床,合计整个广州至少超过5000张病床。而广州目前的感染人数仅229人。


还比如在北京,截止2月14日晚24时,北京累计确诊375例,已治愈出院98例,死亡4例。北京佑安医院病床数800张,北京天坛医院病床数500张,还有解放军总医院、北京朝阳医院、中日友好医院等,每一家都有500~800张病床。相关病床总数同样超过5000张。而北京目前的感染人数是277人。


其次还有二线城市的杭州、重庆等,每一座城市都有超过3000张床位,而病例数仅在百位数出头或不达百。


换句话说,目前全国其他一二线城市都有一定闲置的医疗资源。


而重要的是,这个病床的概念,一般都配有心电检测系统、血氧饱和度检测系统、急救警示系统、配套的手术室、后勤管理人员等。这些概念并非目前武汉建成的方舱医院所能提供的。


那么将武汉未能得到救治的病人、那些未患新冠而是患有癌症等其他急性病的病人转移到其他省市,是否就成了更好的办法呢?


答案其实是无疑的,但会受到某些因素的影响。



大概两周前,全国除湖北以外大多城市流行起一股“恐鄂”情绪。我们曾写过文章,市民的“恐鄂”情绪,其实十分好理解,担心自己和自己家人因此被入境的湖北人感染。在政府没有出台更多的管理措施之前,他们只能用这样最简单与粗旷的方式,去抵制同时保护自己与自己的家人。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这些省市不愿出台接收湖北人的措施呢?


在全国重大公共卫生事件面前,接收了,可能会带来自己管辖省市的更多感染风险。不接收,也不会有错误的惩罚。那么最优解,肯定选择不接收。


面对前段那些可能被感染的湖北人面前,大多尚已采取了拒绝接收的方式。而将确实感染了的湖北人转移到自己管辖的省市,可能性无疑更小。


笔者也曾想过,至少建议,其他医疗资源充分的省市,可以先接收武汉的癌症以及其他急性病患者。


但问题是,如何确认他们是只带有其他急性疾病而未感染新冠病毒呢?他此前未感染,但在最近去医院求治的过程中被感染了呢?更重要的是,万一造成更大面积的爆发,恐怕谁也无法担此重责。


那么怎么办呢?


可能还是需要放下成见,放下官僚主义,放下形式主义,以更大的魄力,以更高层面的资源调度,以更坚定、更务实、更一体的决心,才能够避免那些“万一”情况的发生,这件事才会有解法。


昨天,我们的领导人在北京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二次会议。


其中谈到,“确保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是我们党治国理政的一项重大任务。既要立足当前,科学精准打赢疫情防控狙击战,更要放眼长远,总结经验、吸取教训,针对这次疫情暴露出来的短板和不足,抓紧补短板、堵漏洞、强弱项,该坚持的坚持,该完善的完善,该建立的建立,该落实的落实,完善重大疫情防控体制机制,健全国家公共卫生应急管理体系。


笔者是一个武汉人,目前也在武汉。虽然知道,将未得到救治的病患转移到其他省市,是目前一种能达到最大化救治的解法。但这个解法同时也会使我们的同胞省市陷入到更大的风险当中。


而这个风险与武汉因未能得到救治的风险相比,实在说不清孰轻孰重。


笔者同时也知道,现在疫情防控可以说是最严格的管控状态,对防止人传人、减低感染率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事实也证明,这样特殊的时刻,最简单与最粗暴的方式,就是最有效的方式。


但在这其中,对于一些社会生存能力较低的群体,比如独居老人、非新冠急性病患者、慢性病患者、残疾人、经济困难群体等,他们也真的很难。


这几天在社交网络上,还有社区老人因病痛折磨又无法就医,自己跳楼自杀的,老伴在楼下抱头痛哭。让人痛心又无奈的事情,正一件件的在这座孤绝的城市里不断的发生。


而与之延伸的,还有很多心理问题、婚姻问题、人性问题等等,都成了沧海里的一栗,被新冠病毒这场21世纪最大的洪流所淹没。


而其中最让人感动又痛心的是,其实在中国,“水是往下流的”。父母永远是最无私的,当危险来临时,他们总是最心甘情愿也最无怨无悔的为你挡下第一颗枪子的人。


所以我总觉得,这场疫情既是在考验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存能力,亦是在考验我们每一个人的人性的弱点。 这既是在考验武汉,亦是在考验其他城市,更是在考验我们每一个人所处的这个国家。    


但不管怎么样,笔者还是心怀乐观。1938年,当抗日战争进行到10个月的时候,毛泽东曾说,“在绝望中看不到希望,在黑暗中看不到光明的人,不是机会主义者,就是懦夫。


笔者相信武汉人不是懦夫,其他省市的人也不是懦夫,中国也更加不会是懦夫。


有时候我觉得,是强者还是懦夫的标准,或许不仅在自身的强大与否上,它亦在我们每一个人对其他人、对父母、对弱势群体、对整个社会的勇气、气魄与胸怀上。


所以希望在这场大疫结束后,全社会都能更加关爱老人、关心父母、关注能力弱的人。



而从可操作性上来说,要避免此次疫情产生的次生灾害,需要更加细致地考量社会对于“硬核防疫”与“严重疫情”,在不同区域、境遇下的承受能力。再防止疫情的主战场之外,还要开辟防止次生灾害的第二战场。


具体考虑到政府的行政资源多寡与利用效率,还应有序实现救灾主体的多元化,比如,主战场只要靠政府集中力量办大事来解决,而第二战场则更多发扬民间力量的灵活性、敏捷性,引入企业、校友会、行业协会、NGO、慈善机构乃至广大志愿者群体来发挥作用。


办法总比困难多,真正的困难是看不见苦难。或对困难视而不见、束手无策。


多管齐下,优势互补,协同作战。笔者相信,本文中所叙述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悲剧,将不再一次次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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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图片来源于三联生活周刊摄影记者蔡小川。本内容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裸泳立场。


愿疫情早日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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