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风险提示 | 大涨的黄金 忐忑的心跳
“这两天内暴涨又暴跌，不知道能不能退款。”抱着越涨越香的心态，王晴在12月4日的高点以每克496元入手了8克的足金手镯。不料，国际金价在第二天出现大幅回落，国内金价降到每克473元，王晴的心情也跌宕起伏。今年入坑黄金的王晴，称自己“准确地避开了所有低点”，经历了在品牌店“一口价”的冲动消费之后，王晴开始在深圳水贝国际珠宝交易中心以“克重+工费”的价格理性入手，但几次出手都买在高点。一直在观望的95后李欣也很后悔，“金价452的时候，我恨自己没有多买”，现在买贵了黄金“真的很伤心”。对于持续上涨的金价，像李欣这样以投资为目的并持续观望的人不在少数，“最近基本每天都会看金价，打算降到460以下就出手”。在小红书上，有更多95后、00后加入“掘金”队伍，也有人发起“存钱好还是买金好”的讨论。热衷买黄金的小宁算了一笔账，去年11月她曾以每克402元的价格，购入了20克黄金，前不久以460元一克的价格卖掉，收益率达到14%。“按照1.5%的利率，每年1万存款利息是150元”。据她统计，自己至少花费15万元购买黄金，“这也是个人资产的一部分”。今年以来国际金价持续走高，虽然10月有所下跌，但全年来看上涨超过10%。淘金热浪下，年轻消费者的参与度也越来越高。在国家统计局的数据里，今年前10个月金银珠宝类商品零售额增速领跑其他品类商品。就连深圳水贝国际珠宝交易中心的代购也卷到“不要钱”的程度。作为中国黄金最大的集散地，深圳水贝被称为黄金市场的“晴雨表”。在这里，聚集了近万家黄金珠宝商家。一位商家表示，“以前老代购是全职，利润主要来自工费，每克赚10~20元；现在的新代购很多是兼职，一单只收20元，有的为了拉流量甚至免费跑腿。”中国黄金协会的数据显示，2023年前三季度，全国黄金消费量中黄金首饰同比增长5.72%；金条及金币同比增长15.98%。在黄金首饰消费中，硬足金、古法金等升级类商品仍有较快增长。尤其是随着年轻人被新中式美学种草，国潮风流行下以镶嵌、珐琅等工艺打造的“古法金”产品成为年轻人买金的心头好。小红书上，古法黄金的笔记数量超过84万。年轻人抱怨古法金“价高”的同时，也不由得发出“买卡地亚不如买古法金”的感叹。《抖音电商黄金首饰行业1~7月观察报告》中，古法金在新式工艺的市场份额保持在65%以上。消费者热衷买金，黄金产业链上看似处处有“黄金”。《2022年中国黄金首饰行业洞察报告》显示，5年内，青年人购置黄金的比例已从16%增长至59%。在社交媒体上，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正在讨论金价走势、分享自己“血脉觉醒”买黄金的经历。株洲90后市民刘倩茜感慨，几年前，黄金还是年轻人眼中长辈专属的“俗物”，上个月大学同学聚会，大家都调侃起“年少不知黄金香”。“当年对大妈抢购黄金的议论声有多大，现在对黄金的爱就有多深。”95后女孩张小凌从参加工作后开始买金饰，时不时购入一件，不知不觉就攒了不少。“买了一个20多克的镯子，其他每件饰品都不超过10克，一共买了7、8件，总重大约60克。”记者获悉，黄金消费中，金饰占大头。2023年黄金消费量554.88吨，其中有368.26吨是黄金首饰。年轻人爱上黄金，黄金珠宝品牌也在有意识地靠近年轻人。张小凌说，这几年古法金爆火，好看的金饰引起了越来越多年轻人的注意。以周大福为代表的珠宝企业，的确是在2019年前后开始重点推广古法金，这是一种据称传承自古代技艺、厚重而复古的黄金制品，一洗金饰“土”的刻板印象，使之摇身一变成了时尚单品。迎合年轻人的审美，金饰的设计也有了更多花样。蝴蝶结、花朵、转运珠，复古国潮抑或是前沿时尚，都稳稳拿捏住了“颜值党”。除此之外，黄金品牌还与国内外多个知名IP联名，如国家宝藏、哆啦A梦、哈利·波特等，撩拨着年轻人的心，就算没买过金饰也要考虑一下了。02黄金成婚恋首饰选择第一顺位
比起好看，年轻人买黄金的理由更多是保值。7、8年前，年轻女孩狂热地购买串珠手链，以潘多拉为首的珠宝品牌风生水起。这些手链以银质为主，消费者可以购买喜欢的宝石珠子串在一起，每颗珠子二百元至上千元不等。2015年进入中国市场，巅峰时期的2017年，潘多拉一度卖出1亿件珠宝，但到了2022年，销售额同比下降47%，屡屡传出闭店消息。在小红书上，不乏网友晒出自己曾经购买的手链，称放久了会氧化变黑。“我觉得很多消费者和我一样变得更务实了，因为最近大家发现钻石也卖不动了。而黄金比较保值，不会有‘走出专柜就不值钱’的情况。”早早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张小凌说，就买饰品而言，黄金是很好的选择。“我自己经常也会买一些好看的首饰佩戴，主要是图自己开心。”市民于女士表示，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悦人、悦己”消费主义已开始崛起。一位珠宝品牌柜台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2020年疫情之前，年轻人青睐的婚恋首饰主要聚焦于铂金类，也就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所说的白金。这几年，年轻人的婚恋首饰选择开始倾向于黄金。“黄金较其他首饰相比，确实更具有保值性。”“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的钻石宣传语似乎正在失去魅力。正处于备婚阶段的市民吴女士说：“达不到克数的钻石是不保值的，相比较来说黄金更有保值性及价值锚定的作用。”市民罗女士同样更愿意把黄金作为婚恋首饰首选。不仅如此，一个更明显的特征是金店正在逐步布局下沉市场，在县城里内卷了起来。小城里大事多，订婚、结婚、生子、满月、祝寿、升学、乔迁、纪念日等重大节点，会办事的“场面人”往往选择购买金饰作为纪念或馈赠亲友，这份代表着富贵，甚至它就是富贵本身的礼物，确实讨喜。更别说黄金在县城还是婚嫁的硬通货。江苏省徐州市睢宁县的95后女孩王朗表示，当地结婚起码要三金，甚至五金或六金。数据显示，下沉城市里买金子的人，也的确越来越多了。周大福2024财年上半年数据显示，四线城市9.5%的零售值同比增速超越了三线城市的5.8%，直逼二线城市的11.1%。大家对买金有需求，也更喜欢大品牌金饰。周大福《2023年珠宝首饰调查报告》显示，中国内地下沉市场消费者更重视品牌。89%的三线城市和92%的四线城市消费者的购买会受珠宝首饰品牌影响。但县城大品牌金饰的购买渠道恰恰缺失。周大福董事总经理黄绍基曾指出，根据统计周大福会员记录，有很多消费者都是从三线城市跑去一线城市购买金饰。品牌们在下沉市场开店是“投其所好”。更何况，黄金的消费体验需要实体店承接。在北京十里河经营缘惜古饰黄金古玩店的博哥解释，一是贵重首饰需要现场挑选、试戴；二是首饰选购体验往往要与伴侣、父母等结伴前来，注重人情往来的县城消费者更需要在逛大品牌金店中获得消费体验与心理价值。“鉴于县城消费者对大品牌更加信赖，也有不少想在县城开金店的人，会选择做连锁品牌的代理加盟商，如周大福或周生生等。”博哥表示。其实，在今年5月23日的周大生2022年年度股东大会上，董事长周宗文就回答了关于黄金热等问题。他认为：“未来黄金（价格）还是会继续走强，销售总量将处于震荡上升的状态。”他表示，过去镶嵌首饰是周大生的核心产品，现在黄金变成了“主战场”。“因此我们把镶嵌类产品的定位变为优势产品，还是会继续保持竞争力。未来如果黄金不再涨了或者黄金浪潮发生变化，我们依然有强劲的支撑。”03“小金豆”“一口价”易踩坑
趁着最近金价大涨，95后的小塔准备置换之前购入的小金豆，没成想商家给出的回收价比自己购买时还低——500多元一颗买入的小金豆，回收价仅有400多元，每颗要倒贴百元。小塔表示，起初由于担忧假货，特地选了远高于其他品牌价格的周大福小金豆，结果它的回收价，并不看品牌溢价，而是按照国际实时金价来定。即使不需要工费，小金豆的官方售价也与回收价有着百元以上的差距。同时，周大福还调整了规定，小金豆属于投资金，无法按克重换成金条、金饰等，只能打折回收。周大福官方客服在接受相关媒体采访时提到，他们自从2022年11月就不再支持金豆换购首饰，只能按照回收价回收。除此之外，记者在搜集资料时发现，包括老庙黄金、中国黄金在内的10家小金豆淘宝销量靠前的线上金店客服，仅有4家明确表示小金豆可以在一定条件下置换成店铺的其它金品。记者发现，2023年近一年来在黑猫投诉上的6000余条关于“黄金”的投诉数据，发现含金量不足、克重不足等，都是消费者买金时较常遇到的商品问题。有别于其他商品，黄金制品的价值主要体现在纯度和重量上。但这往往是普通消费者难以通过肉眼和手感直接辨别出来的。年轻人的理财新宠——小金豆，往往是假黄金的重灾区。在一些投诉内容中发现，在包含金豆等19位小金子买家中，有14位消费者表示，他们买到了含金量极低，又或是黄铜充金的黄金商品。有消费者去黄金回收店置换时，才被告知他在半年前购买的小金豆，掺铜量高达91%，含金量仅9%，离999足金相差甚远。对于很多购买黄金经验不足的人而言，“一口价”黄金也是一个容易踩坑的点。记者了解到，“一口价”黄金多是通过特殊工艺制作而成的金饰商品，更加坚固耐用便于人们日常佩戴。因此，“一口价”黄金的售价更加强调工艺价值，比一般的计价黄金要高出很多。然而，“一口价”黄金在回收和置换过程中，却有着很多的限制门槛。比如，它无法置换为按克数的黄金，回收只能根据国家金价按克计价。如果比较在意黄金收益的话，购买“一口价”黄金，有很大概率会买贵了、买亏了。记者了解到，目前喜欢购买“一口价”黄金饰品的多为年轻人，相比于传统的黄金饰品，其在工艺上做了改进，用材少便可做出造型丰富的饰品；一般年纪较大的消费者则更喜欢选择按克称重、加工费低的黄金饰品，他们觉得这类黄金饰品更能保值。“现在黄金饰品不像以前那么‘土’了，与其购买一些装饰性项链、手链，还不如买黄金的，比较值钱。”00 后女生小徐告诉记者，每次和父母去金店购物的时候就会发生争执，她更喜欢款式新颖的饰品，多数都为“一口价”的款式，而父母觉得不划算，让她买按克称重的，经常不欢而散。那么“一口价”黄金饰品有保值增值空间吗？“黄金首饰不是标准黄金投资品，如果抱着投资目的购买，需要更加注意。“从事黄金珠宝零售生意的于女士告诉记者，从保值的角度来讲，按克称重的黄金饰品确实更具保值性，在购买时可以选择挑选款式简洁、工艺简单的购买。而“一口价”黄金饰品折算下来克重单价一般明显高于市价，即使一段时间内金价有所上涨，折算下来也难收回成本。同时，购买“一口价”黄金饰品时，还要关注有没有回收渠道、如何回收，不同门店回收方式存在差异。记者发现，大部分金店“一口价”黄金饰品的标签上基本只有款式、价格，而按克称重的黄金饰品的标签，则标注着款式、含金量、克重、加工费，“一口价”黄金饰品销售人员仅会告知大概克重，并不会实际称重。消费者许女士就曾遇到过这类状况，她此前购买过“一口价”的吊坠和项链，折扣过后吊坠为 2765 元，项链为 2581 元，总计 5346 元，购买时并未告知明确的重量。她回家后一算感觉不对劲，黄金饰品重量相差较大，称重后发现购买的黄金饰品克数为 4.95 克，合算下来这一套“一口价”黄金饰品为 1080 元/克。再次询问商家时，商家表示商家购买的是标价类金饰，即“一口价”黄金饰品，不以重量为单位销售，只标明销售价格按件销售，如果有疑问可以拿来进行等价调换。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八条：“消费者享有知悉其购买、使用的商品或者接受服务的真实情况的权利。”黄金饰品有一定的特殊性，无论是按件卖还是按克卖，克重都是众多消费者的关注点。消费者可以为造型精美的“一口价”黄金饰品的溢价买单，但有权知悉其克重数，这也是明码标价的应有之义，造型新意看得见，克重数也不应被隐藏。江苏省消保委曾发文提醒，建议消费者在选购黄金饰品时要擦亮双眼，警惕销售话术，尤其是在选购“一口价”黄金饰品时，关注款式的同时也要关注克数，防止后期因为克重问题与商家发生纠纷。同时，也建议商家针对消费者的疑惑做出真实准确的回答并明确换购政策，毕竟黄金饰品不是一次性消费物品，商家在销售时应明确告知换购政策，给予消费者充分的知情权和选择权。
通过梳理黑猫投诉2023年所有关于“黄金”的消费纠纷，记者发现无论是在线上还是线下，品牌店还是非品牌店，购买黄金都有可能踩坑。
在购买投诉中，被高频提到的除了有淘宝、京东、拼多多这些入驻了大量网店的网购平台，还有像羊小咩这样的小众平台，因为购买黄金而被投诉的数量也不少。相比小金店，消费者对品牌金店的投诉略多一些，中国黄金、老庙黄金、老凤祥等国内头部黄金品牌均有出现。对于这些投诉的处理，超过九成针对品牌金店的消费纠纷得到了回复和处理，只是这个进度依然比较迟缓：有18%的品牌金店投诉案件一直在处理中，当中还有255份投诉是来自2023年7月之前的。但这不等于说买黄金选不选大牌都一样。当消费者在小金店购买到问题黄金想要维权时，很有可能会投诉无门。在统计数据中，找不到商家这一情况占到了小金店投诉的21%。有网友在2023年1月2日因为买到了假黄金，发起对淘宝店铺“CTF国广展销会”的投诉，要求商家赔偿997元。如今一年快过去了，该投诉仍处于商家未匹配成功的状态。为了存钱、为了保值、为了避险，是年轻人攒金的动机。但实物黄金在销售、置换和回收过程中，其实藏有很多门道，甚至是猫腻。如果没做足功课就匆匆买入，到头来就会发现，黄金坑起人来，比其他投资品还厉害。业内人士表示，消费者不要轻信销售人员的一面之词、口头承诺，一定要和商家签订有效协议，要仔细阅读内容，对于有异议的条款要和商家及时协商，对价格、质量、重量、材质等重点内容，要进行明确标注或补充，并将换购条件及商家承诺一并进行标注，以避免出现含糊内容、免除商家义务、加重消费者责任的情况发生。“不要盲目追涨，金价在这个位置要保持理性投资。”江苏省金融研究院副院长蒋昭乙表示，黄金价格处于历史高位，普通消费者按需购买即可，一定要理性投资，不要追涨，即使是投资者，也要注意分散投资风险，“实物黄金的保值增值不是那么容易兑现的，即使是投资购买，也要去购买大银行大公司的黄金产品，风险相对小一些。”（本文刊于《中国信用》杂志2023年12月刊）
END
特别策划｜
与知识产权保护“同频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