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记趣五则
今日推送之小说《舞台记趣五则》录自《立言画刊》1940年第81期,作者署名木厂,讲述了五则旧年戏曲舞台上发生过的趣事,其中三则为杨小楼早年的趣闻,读来诙谐幽默,也令人受益。
-赵廉割须-
某次须生钮玉庚,搭杨小楼之班,在吉祥园与吴彩霞等演《法门寺》,唱哭头之际,照例须叩头,并头上之甩发随之而前后,不意用力过猛,甩发将髯口挂住,一抬头之间,髯口由头上飞过,落于台下,一时前排—顾客哄然,按梨园行最忌老生掉胡子,旦角掭头,以为不祥,当年名旦杨小朵,即以在天乐园与荣蝶仙唱《樊江关》,一时大意掭头,露出头顶,从此谢绝歌坛。钮玉庚则已沦为打零碎矣,然天下事亦有幸有不幸也,钮玉庚掉胡子之后,不久言菊朋也在吉祥《法门寺》忘戴髯口,此二人者无独有偶,奇在同一戏园,同一出戏,又同是胡子问题,而今日之菊朋得爱女之臂助,正兴高采烈,以言家班标榜,无稽之迷信,岂可信哉!
言菊朋、言慧珠父女之《打渔杀家》
-平贵上下长毛-
因述上节,忽忆某须生演《大登殿》之薛平贵,扮装之后,在后台与人高谈阔论,跟包递其髯口,彼即随手挂在玉带之下,及临场在后台唱倒板“龙凤阁内把衣换”仍自从容不迫,谈锋尤健,待至彩帘将启,即须上场,始悉尚未挂髯,而又忘却髯口本在自玉带之上,复向跟包索要,跟包一时手忙脚乱,只得另向他处取来另一髯付之,某即挂上,匆匆出场,既至台口,台下一时哗然,好声与通声齐发,某愕然尚不自觉,及台下有人高叫薛平贵上下长毛了!一低头间始明来由,虽回身除去,极力唱做,而台下笑声终场未止,演剧不可大意,诚可信也,故名伶之在后台,不愿与人交谈,并非傲慢,正为其聚精会神之意也。
-杨小楼靴包-
曾被尊为一代宗匠之故伶杨小楼氏,以其天赋既厚,加之自身努力,卒至成功,然其成名殊晚,二十八岁时始渐露头角,当其最初入宫应差之际,饱受同业之揶揄与讥诮,而杨小楼则兢兢业业,始终不怠。某次差期自携靴包破晓即至,坐候于台阶石上,盖彼时一般名角各有交好之阉臣,每逢差期,即至相好有之小榻榻眼儿,饮食休息,及本人之戏码将至,始从容赴后台化妆,而一般贫苦配角,平日既乏交好,只得自觅室隅墙角,以作休息之地,杨更因众人之排挤,遂独自伫立院中,自晨至午,又值隆冬,于是饥寒交迫,继而于阶石上沉沉入梦矣,比及一觉醒来,靴包已与石阶凝结一体,众人相顾大笑,盖某伶乘杨熟睡时,以一盆脸水浇其包上,天寒冻冰所致也。杨受此辱后,益至发奋,及成名后某伶竟终其身为之配戏,杨亦足以吐气矣。
谭鑫培、杨小楼之《阳平关》
-杨小楼真像-
杨氏之初入宫应差也,其困难有如以上述,及一经太后注意加以垂青,于是一班阉臣,亦争与之订为莫逆之交,同侪亦另眼相待矣,当太后初见杨氏演戏,即一笑而曰:“真像。”盖吉其像杨月楼也。
-滚堂刀-
杨小楼自蒙太后赏识,佛缘之隆,他人望尘莫及,每次被传差演毕,赏赐独厚,宫中演剧照例须将台上所演各戏之总本上呈御览,故上所演各词句与时间,皆有一定,不得随意增删也。某次杨演《赵家楼》之华云龙,一时大意,单刀出手落于台上,杨一时情急智生,倒地一滚,就其一滚之际,将刀拾起,太后忽日此剧向无此身段,当何以名之,杨即于台上跪奏曰:奴才特演滚堂刀也,后为之破颜,不但不罚,反加赏焉。
(《立言画刊》1940年第8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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