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乍展记(记1928年章遏云春和戏院登台事)
今日推送之《春云乍展记》录自《北洋画报》1928年第162、164期,作者署名斑马。章遏云(1912-2003) 著名京剧旦角,小名萍儿,别署珠尘馆主。幼年家贫,12岁随母到天津拜江顺仙、王庾生为师学戏,14岁登台,16岁入名师王瑶卿门下。她初搭雪艳琴班,后自行组班,20世纪30年代被誉为“四大坤旦”之一。
(一)
章遏云之享名,乃最近二三年来事,吾人初固不知有所谓遏云女士也。遏云艺事既成,常在京登台。亦未尝以堂堂之阵,整整之旗,在外埠一显身手也。故此次遏云出演春和,在春和自为延揽女伶之第一遭。在遏云亦为向外埠发展之初步,一因以观场所记。名之曰《春云乍展记》。
章遏云便装照片
遏云于旧历正月十九夜,开始登台。余于二十日早场往观。入座时,台上正演胡碧兰之《女起解》。此次遏云一行人等。除遏云外。当以碧兰为最受津埠各界注意之一人。碧兰为著名女伶胡振声之妹。振声曩在京演小生剧,极佳。某校女生三人,与之昵。几于形影不离,盖其粉墨登场,风度翩翩,宛然佳公子也。
胡碧兰便装照片
碧兰貌亦有肖振声处,而眉目间,又略似尚小云,其反二簧及西皮慢板唱工极稳练,且韵味亦极醇正,嗓音亦应付裕如。女伶中之唱青衣者,以余所闻,当以碧兰为最善矣。
次为恩维铭之《定军山》,维铭系恩晓峰之女,唱作虽不足以尽餍吾人之望,然在女伶中,已极难得矣。
再次为章遏云女士之《骂殿》。此剧为程艳秋所唱红。今日演此剧者。几无不以艳秋为师。遏云唱二簧倒板及回龙腔,均极意摹拟艳秋,而几个“只骂得”句,其间许多低微曲折之小腔,学程尤肖,嗓音亦佳。调门甚高,故其他老生等配角,均唱调底也。遏云与碧兰之比较,以余初次直觉的观察,唱工宁取碧兰,扮相则遏云秀丽天生。姿容艳艳。在近顷女伶中,可首屈一指矣。
章遏云之《骂殿》
(二)
二十日晚场,胡碧兰演《桑园会》,“三月里”一段西皮。余入场稍晚,已唱过矣,为之扼腕。秋胡求情时,碧兰作工。不即不离。亦尚能恰到好处。
次为恩维铭之骂曹,唱工居然学谭,而味儿总觉不够,但在女伶中,已甚不易。“夜深沉”之鼓,手腕尚熟,惟临了似太花稍。
恩维铭便装照片
次为大轴《玉堂春》,章遏云唱西皮慢板“玉堂春本是公子取名"一句,“公子”腔,“取名”腔,均一味学程艳秋。其余各段,亦无不摹程,均得其神韵。“十六岁开怀王公子”,及“周仓爷桌下叙一叙旧情"两句,用南梆子腔,最为哀艳,余百听不厌,加以遏云唱时,别具娇媚之神态,尤使余心甜醉矣。
继唱二六及快板各段。正如呖呖莺声,在花下啭。起立后,忽见堂上坐者,绝肖其心头之王公子,犹豫惊疑中,快即向前辨认,其台步身段,及脸上表情,均非常细致。即此一点观之,遏云确有聪明过人处也。
章遏云之《玉堂春》
是夜各伶出场,均有花篮,以遏云为最多,维铭次之,碧兰似又次之。场中又遇著名票友陈君富年,谓彼愿以名誉担保胡碧兰之唱工,为女伶第一。余深韪之。
十二日下午,春和有戏,再往观之。入场时胡碧兰已演《别宫》,碧兰扮像清秀,举止端凝,此类戏,殊为合宜,皆工擅胜场。
次为恩维铭之《南阳关》,“恨杨广斩忠良谗臣当道”一大段西皮,唱来甚为稳练,调门尤高,见宇文成都各场,亦均妥当。女伶中演此戏,能如是老练者,殊不多观也。
大轴为章遏云之《鸿鸾禧》,此为纯粹花衫戏,而遏云表演之佳,真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如此精致,洵不愧为坤伶中之第一花衫也。扮像尤极秀媚动人,宝二爷谓女子是水做的,吾观于遏云演此剧时。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而益信其言之不诬。
章遏云、姜妙香之《鸿鸾禧》
一斗丑之金老丈亦佳。惜余病未痊,不能久坐,故未及观棒打,即匆匆出场,殊呼负负。
(《北洋画报》1928年第162、16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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