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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瘦竹:谈花脸行讲究越来越少

朱瘦竹 梨園雜志 2022-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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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扮戏的剃头上,可以看出时代性。京剧发祥于清朝,清朝的人民将额骨头上的发剃得高高的,伶人齐发化装,所以网子是勒得高高的,显出脸盘是大大的。民国肇兴,伶人为扮戏的关系,剪发而不留发,后来为顺从潮流,也留发,以致齐发勒的网子连带低掉二三寸,于是脸盘显得小小的了。然而花脸总是脸盘大好看,所以惟有他们照样剃头,如若不剃,用布将头发包没,将脸勾到布上去,庶免脸盘显小。武生反串花脸戏不肯剃头,更没有包布的功夫(当然是功夫,包得不得当,头勒得不够紧,随时就要捵掉),势必至于盔头压到眉毛上,再挂上或者满,面孔所有无几了。现在我大声疾呼地提醒武生们,不反串花脸戏则已,反串则应以杨小楼为法,终身剃头。


杨小楼便装照


 花脸角色,不管他忠奸善贤不肖,总是堂堂一尊人物,惟有《双沙河》的张天龙,可委琐得把花脸的身份给改透了。由贯盔顶甲的人才驸马,递降到科头跣足的更夫,外加唱花脸从不涉猎的[南梆子],这真是打哪里说起的恶形恶状。

 

 有一出花脸戏,虽然是配角地位,却比《白马坡》好看,是《取金陵》的赤福寿。《白马坡》完全注重武,只要大刀片抡得动,就是滥竽。《取金陵》在遇胡福后,有大段做工与念白,没有文戏底子,休想应得了,我很爱看刘砚亭的。

 从前《嫁妹》《火判》《竹林记》于洪、《琼林宴》煞神、《青石山》周仓,都要喷火耍牙,单耍牙的《金钱豹》豹子、《双龙会》杨七郎等,北派小菊笙(李宝櫆的父亲),南派哑叭王益芳(王少芳、王小芳、王仲臣的父亲)最拿手,我在迎仙、新新舞台看王益芳陪林树森《白马坡》的马童,也耍牙,颊上添毫,令见者惊喜欲狂。

 

 《铁笼山》起霸,格律是孟七严(单手霸到底,左手老握着剑柄),功夫是尚和玉好,派头是杨小楼大。难在眼神须切合仰观乾象的题旨,黑满与剑穗须不紊乱,要在忽慢忽紧的锣鼓里出色当行,恰非苦练十年莫办。

 

 据老辈说,当初一副戏班只有十八个人,所以叫“十八顶网子”。尽这十八人表演,于是只分行当,不分文武,意思个个是经文纬武,兼而娴之。逢到人头再不够时,只好一赶几的带起来,“一赶三”是极平常的事,真是够忙碌的。有一位大奎官,姓刘,唱花脸,就是南北第一摔打花脸小奎官刘善华的父亲,文的唱《二进宫》《打龙袍》《御果园》,武的唱《白马坡》,以干拔的抢背卓绝一时,你看老先生的本事大不大。后来戏班规模渐渐宏大,演员渐渐众多,于是分了行当再分文武,文的生旦净丑,遂不动武的生旦净丑的戏。那就莫怪我看刘永春的全本《锁五龙》,软扎巾,大额子,翎子,狐尾,绿硬靠,使金钉枣样槊,打“接八件”,又《连环套》“盗马”的马趟子,要惊异起来了。后来请教刘大爷,才知道“八大拿”的恶霸个个都是正场花脸的活儿,不像现在正场花脸最多反串金大力,拿铁方梁抡一下大刀花,就算武功不含糊哩。


李万春之《铁笼山》

 随便什么把子,以戏的多少为标准,武生使枪的戏多,所以枪拿在手里就得样,拿大刀就差了。二花脸使大刀的戏多,所以大刀拿在手里就得样,拿枪就差了。因此之故,武生怕演《金雁桥》,二花脸怕演《铁笼山》,因为这两出戏枪与刀都要使到,更加显出得样与不得样了。

 

 二花脸讲究气魄,《铁笼山》与《收关胜》,《拿高登》与《嘉兴府》,《金钱豹》与《青面虎》,绝对是各个身份,不许雷同。先生教徒弟,须待徒弟能够将元帅、山寇、恶霸、英雄、妖怪、寨主分别清楚,然后再教他《金沙滩》《四平山》《竹林记》《白马坡》《九江口》《博望坡》等戏,才学得进,否则没有门儿。

 

 从前花脸讲究耍眼神、颤两颊的肉、搭三起三落哇呀呀的架子,现在都不讲究了。《白水滩》的青面虎,难道真的只卖摔么?如果是的,“骂堂”一场,老先生决不如此安法,现在索性将这一场戏例行免掉了,无非因为演者只会背心砸地,耍眼神、颤两颊的肉、搭三起三落哇呀呀的架子,满不会。这一场戏卖的是这三种艺术,一满不会,看些什么,免掉恰是劣亡。照我知道,王永利是声容并茂、摔打俱冲的全才青面虎。分开来讲,耍眼神,徐春发最好,颤两颊的肉,刘廷玉最好,搭三起三落哇呀呀的架子,刘奎官最好,可是都不管《白水滩》的青面虎,所以王永利尤其难能可贵。山东有王永寿者,演《白水滩》,公堂上时之“哇呀呀”,三起三落,响彻天空,大战仍穿厚底靴,子起法后,双足交错,作乌龙绞柱式,抢背起法后,须外扬,纹丝不紊,诚绝技也。王永祥、李永利宗其派,惜王只能其锞子,李只能其抢背,非全材也。


《白水滩》之青面虎

 

 顷晤俞振庭君,谈及唱戏之苦,于君曰:后台一世人,台上一世人。无论老病,不登台则已,既登台,须极着嗓音唱,端着架子走,绝对不得呈子些老病态,盖判若两人焉。

 

 犹忆穆凤山暮年,气喘手颤,睹其状,听戏且难支,遑云唱戏。乃绣启处,昂视阔步,躯干较常时高尺许,手弗颤矣,振吭长啸,调门较常时高十倍,气不喘矣,是皆提神所致。殆戏毕,仍复原状,喘颤益甚,因知苦莫苦于唱戏也。

 

 昔花脸无铜锤、架子、武净之别,盖凡花脸均须三行兼能者耳,穆凤山即兼能者之一,其得名戏为《三河县》。武文华一角,本派庆四,武行头令“窜帐子”,庆四以“窜帐子”为外五行,拒绝,遂改派凤山。凤山夙与庆四不相能,慨然曰:“窜帐子”奚足奇,请“窜台”。比万君兆挑帐,凤山自台口走抢背,落池子(预备椅垫若干层)地板上,名当鹊起,突驾庆四之上。嗣武净上高,由一桌而迄六桌,斯殆阶之厉也。

 

 瘦竹按:凤山晚年专唱文戏,以嗓音浑厚,韵味醇穆,架子威武见长,不若金秀山之专归鼻子,纤巧伤雅也。刘永春宗凤山派有神似处,《草桥关》之上马功架,即探骊得珠之优点。


(《修竹庐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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