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揣冒昧向诸“名伶”进一言(194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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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谈正题以前先要声明一下:我并不是文学著作者,更不是戏剧研究家,我所以要写这一篇东西的动机,是因为见到最近戏剧的扮演者——各名伶,对于戏剧的本身,不特不能予以充分地阐扬和改进,反而毫无忌惮地摧残与毁灭,这是令任何关心旧剧的人们都感觉发指的一桩事。
如果,我们承认旧剧是含有历史和风化的一种艺术的时候,那我们所感受的苦痛愈觉深刻,因为现在的名伶大都是背道而驰,总以如何方能满足他们个人的欲望为事!鄙人因受着内心的驱使,遂不揣冒昧地写出以下数语,藉贡献于诸大名伶之前。
忙煞杨四、累坏苏三
不信请展开报章,看无论哪一天的戏剧广告里,总免不掉《探母》、《起解》、《玉堂春》等几出触目皆是的戏。最近我曾把两月来的戏剧广告统计一下,结果,竟没有一天空过这几出戏的。
华慧麟之《玉堂春》
因此我想到,若长此以往,不但戏路愈演愈窄,恐怕听众也是越听越烦。若说这是为迎合听众们的心理,或因一般人爱听这几出戏的缘故;我觉得这都是自饰其词。怎么讲呢,大凡爱好戏剧的人们,谁都喜欢聆好戏,而讨厌听乏戏。若果伶人们能把每一出戏唱得好做得佳的时节,那么每一出都是好戏,这出与那出戏的本身,不会有多大好坏之分的。
例如:《玉堂春》与《探母》这两出戏,本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只看扮演者的技能如何而定了。当初某老板曾说过这么一句话:“戏确是几出好戏,可惜全让他们给唱糟啦”,可见戏的好坏全凭角儿的技术好坏为转移。所以我说,与其左一出《探母》右一出《玉堂春》这样地忙煞杨四、累坏苏三,反不如叫他们休息一下,更换几出轻易不演的重头戏,给大家见识见识,一来戏路也宽些,二来也可以换换口味,不然的时候,恐怕要发生下列的两种毛病,其影响于戏剧的发展实非浅鲜!
徐东明、徐东霞之《四郎探母》
直接与间接的影响
因为和观众时常见面的总是这几出戏,使他们脑海里的印象,不是杨延辉坐宫院,便是苏三离了洪洞县,对于其他的戏目,不独剧情和词句生疏不少,就是戏的固有价值,也因之而自贬了许多。这种现象,并不是偶然的,乃是日久天长、于自然情况之下所形成的。至于能不能叫它永久地延长下去,那只看维护旧剧生存的主人翁——伶人们的态度如何了。
伶人们对于听众已经生疏的戏便不常露演的这种错误,不但不加以改正,反倒将错就错地索性不演了。听众因为伶人不演而发生生疏,伶人因听众的生疏而不演,照这样地坚持下去,旧剧的发展是不是受了摧残,艺术的光明算不算遭了毁灭呢!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我觉得名伶们应该慎重地考虑一下,怎样设法去改善,不叫这奇形怪状的现象潜伏在旧剧的骨子里,这是你们绝大的责任。至于怎样才可以改过来这种错误的观念,因其中的情形比较复杂一些,故不得不分开来逐一讨论。
个人问题
技术不全——本刊六十九期红叶先生在《静心斋剧话》里曾说了这么一句:“要听生,只能到生班里去听,想看旦须到旦班里去看。”我觉得说得太客气了。实际讲来,现在各班的生不够全生,旦不够整旦;唱文的不能演武,演武的又不能唱文;善唱的不见得会做,会做的又不能多唱。
在这给他们打个对折,说是“半个”角儿,您说,这不算估价太低吧?!
观念错误——现在的伶人,在将一入学或投师的时候,就没把戏剧看成是永久的艺术,都把来看成像彩票一样的东西。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为发展艺术而投师,大都是为发财而学戏,总想着如出师或毕业后,怎样挑班,怎样缩减开销挣得成千累万,又怎样可以挥霍自在。这一错不要紧,可牵动大局了。
组班问题——因为一个人的目的是想发财,所以全班的人才便不在齐全上着想,东抓一名,西凑一个,只要临场不出大笑话,任何人都可入选,其中能与主角配戏的,也不过一二人而已。这样一来,派戏便感觉困难了。左排一出,不行,没有好老旦,右排一出,依然得改,花面的调门不合,得啦,还是个人来一出单挑罢,实在说不下去唱一回双出也就行啦,反正大份是一个人拿。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把许多有价值的戏,都抛弃于九霄云外了。这是多么痛心的一桩事呢!写到此处,让我把当年谭大王同庆班的组织公布出来,给行将组班的各名伶参照一下吧!
同庆班的组织
谭鑫培率小培、贾洪林、沈全奎、刘春喜、王瑶卿、文荣福、德珺如、张宝昆、郭际湘、小凤凰,金秀山率少山、麻穆子、王长林、萧长华、慈瑞全、许德义、谢宝云、冯蕙林、冯金寿、文荣禄、方二奎、黄小山、金仲林、韩二刁、纪寿臣、鲍吉祥、姚佩秋。若拿现在的班比较一下,恐怕连十分之一都够不上吧?就是举行一次最理想的合作戏,也是弗如。
谭小培、叶盛茂之《摘缨会》
附带问题
宁可一个人唱双出,也不肯搭硬头配角,在这种畸形发展的情况之下,又产生两种毛病出来,第一是人才出路问题,第二是同业困苦问题,前者,因受头牌的蹂躏,不能尽量地发挥其固有的天赋;后者是不能天天有戏,经济上便时常感觉恐慌。这两种附带问题,看来虽小,其实关系很大!如不急于设法改善,也是旧剧前途的致命伤。
最后我希望各名伶和爱护旧剧的人们都联合起来,共谋戏剧的平均发展,切不可过于独吞,以期这富有文化的艺术在这发祥地的北京里,开出一朵灿烂之花,显现于全国,于世界,那么,鄙人将拭目以待了。
拉杂地写了不少,失误处一定很多,好在这一个抛砖式能不能引出玉来,还看诸大方家们的兴趣如何,恕鄙人不能深虑了。
(《立言画刊》1940年第7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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