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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谈与西方影人范朋克、卓别林的友谊

曹聚仁 梨園雜志 2022-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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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兰芳,这位不老的戏曲家,他的《舞台生活四十年》第三集已经完稿了,另外,他还写了《我的电影生活》。他说他在旅美演出,访问好莱坞时,受了范朋克、玛丽壁克福夫妇的招待。一九三一年二月间,范朋克到北京来,梅氏也用东方风格招待他(三十年前,范朋克是红极一时的武生)。


 梅氏借用了北京大方家胡同李宅,因为这是一所很讲究的足以代表北京的建筑风格的房子,经过一番布置,客厅、书房的陈设,都是明清两代紫檀雕刻的家具,墙上挂着缂丝花鸟以及明清的书画,多宝格里摆的是清代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彩色和一道釉的瓷器。


 梅氏还向朋友请了一位专做福建菜的大师傅陈依泗,每天给范氏做中国菜(不同样的福建菜),早晨还预备了粳米稀饭、福建肉松、北京盐菜。这些道地的中国饭菜,很受这位远客的欢迎。梅家也常做些京式点心送去给他吃。


梅兰芳与齐如山等在车站迎接范朋克

梅兰芳招待范朋克的李律阁宅大客厅


 梅氏又在无量大人胡同住宅举行了一个茶会欢迎范朋克,客人以文艺界为主,戏曲界如余叔岩、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等也都请了来。梅氏又曾在开明戏院(今民主剧场)演出《刺虎》请他看。又送了套行者武松的戏装给这位西方武生。


梅兰芳宅欢迎范朋克茶会

范朋克与梅兰芳及家人合影


 范氏穿上戏装,头戴金箍蓬头,身穿青缎打衣打裤,外罩和尚穿的长背心,脚蹬厚底缎靴,佩着腰刀,手拿拂尘,做了一个亮相姿势,拍了电影。


 范氏临行时,对梅氏说:“我从前虽来过中国,但并不了解中国的一切,这次我才有比较深刻的认识。我以前拍的影片,可能对贵国人民不够礼貌的地方,我是一个演员,有些事应该由编剧、导演来负责的,但我也不能辞其咎。希望通过您的关系,向贵国人民代达我的歉意。”


范朋克武松扮相


 梅氏对范氏的影片,以《三剑客》的印象为最深(范氏在《三剑客》中扮演达特安那种矫健的动作,豪爽而机智的性格,使梅氏神往)。

 

 梅氏最欣赏卓别灵的喜剧艺术,他对《大独裁者》,有一大段分析推许的评介文字(梅氏和卓氏见过许多次面,也是熟人。《大独裁者》在香港利舞台的演出,还是梅氏向卓氏打招呼的),梅氏说:“卓别灵的表演艺术,最使我心服的是冷隽、幽默。他在银幕上几乎看不见有欢乐大笑的镜头,至多是讽刺性的冷笑,或者是痛苦的微笑。他的内心活动是深藏不露,不容易让你看透。一种富有诗意的、含蓄的像淡云遮月,柳藏鹦鹉那样的意境,是令人回味无穷的。”


1936年卓别林与梅兰芳在上海重逢


 于是,梅氏就引申到中国京剧界几位前辈名丑如刘赶三、罗百岁等人的好处,也正在一个冷字。梅氏与罗百岁合演过,他说罗氏出台以后,也是轻易不笑的,但观众看了他的神气就非笑不可。有时,他念一句道白,可能当时一下子得不到什么效果,可是一分钟后,观众辨出滋味来就哄然大笑了。梅氏说:“从这里,我深深体会到不论古今中外,凡是有价值的艺术,都是异曲同工,有目共赏的。”


(《人事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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