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振飞:“百善勤为先,万恶懒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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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三月二十九日,我同蔷华、李宝魁、王泰祺等合演《贩马记》。当天淫雨,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尹桂芳同志冒雨前来看戏,看完还到后台慰问,并且合影留念。在台上,她紧紧拉住我的手,说道:“不容易!真不容易!八十岁了,还能口气唱到《三拉·团圆》,跪起跪落,太不容易了!”
听了她的话我大有感触,眼前这位越剧名小生,也已经六十多岁,而且一九七二年五月二十三日严重中风,半边疯瘫,可是经过刻苦锻炼,现在不但能够站起来,能够独立走路,而且还能唱戏。今年春节电视台联欢晚会上,她和王文娟同志的合唱,成为最受广大观众欢迎的节目之一。为什么能做到这点?关键在于一个“勤”字:如果年轻时候不勤学苦练,不打下扎实的基础,如果在患病以后,懒于锻炼,如果在站起以后,懒于事业,像她这种年龄,这种病情,还能够站在台上,同厂大观众见面吗?
从她身上,我想到了一位朋友的话:“古话说‘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依我看,搞学问、搞艺术、搞事业,则是‘百善勤为先,万恶懒为首’。”这句话,今天我愈来愈觉得有道理了。
俞振飞、李蔷华之《奇双会》
前不久,有位学生问我:“老师,你偌大年纪,还能唱戏,平常看你,身体也并不怎么健壮,也不怎么练,怎么唱,一到台上拿出来就是,真是得天独厚啊!”其实他哪里知道,我所以活到八十岁还能上台唱戏,一方面固然由于粉碎“四人帮”以后,心情越来越舒畅,生活越过越好,身体也越来越有劲,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从小养成了勤学苦练的好习惯,基本功底子深厚,嗓子久经锻炼,所以即使“文革”期间,被禁锢达十年之久,即使年已八十,还照样能在台上唱几句、滚几滚——一句话,靠来靠去,还是靠一个字:勤!
唱曲要唱一百遍
“勤”字当头,必然吃苦。提起我在学戏上面所吃的苦头来,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有些青年人听了要吐舌头。为了把事情讲清楚,先得叙叙我的家史。
我出生在松江一个士大夫家庭。我的祖父名承恩,是个武举出身,做过江阴守备。我的父亲讳宗海,号粟庐。幼年习武,精骑术,善弓矢,曾在松江提标营当过差,受到过提督李朝斌的赏识,常常亲自加以指点。李氏有一清客名叫魏彦,很有学问,写得一手好字。他也非常欣赏我父亲的才气,亲自授以书法,我父亲从此研习书法,颇得其真传。与此同时,他老人家又跟盛泽名金石家沈景修学金石之学,进而留意鉴赏,留恋古今名人书画,因此又成为杰出的书画鉴赏家。
但是,尽管精通骑射、书法、金石、鉴赏诸杰,他老人家最突出的成就却是在昆曲方面当时,松江有一位韩华卿老先生,昆曲唱得特别好,师承《纳书楹曲谱》的作者叶怀庭老先生。叶氏所传,便是昆曲始祖魏良辅等人所创造的水磨腔。因此,我父亲学的昆曲,属水磨腔正宗。奇怪的是,他老人家开始接触昆曲,已经二十多岁,在其他方面早已有所成就,一般说来,不大可能再在这个新的艺术领域下苦功、求真传,然而,他却一碰即迷,而且迷之甚深。
俞振飞之《长生殿·迎像哭像》
韩老先生课教甚严,歌唱时一字未妥,便加呵责,他老人家总是唯唯听训,刻意求精,从不违拗。如是数年,竟尽得韩氏所传,声誉雀起,人称江南曲圣,其成就远远超出其他方面。他老人家去世以后,苏州著名昆曲家吴梅老先生自告奋勇,为其作传,其中有一段话,谈到他老人家学曲情况和唱曲特点,言简意赅,极为允当:
华亭韩华卿者,佚其名,善歌,得长洲叶堂家法。君亦从之学讴。每进一曲,必令籀讽数百遍,纯熟而后止。夕则撅笛背奏,所习者一字未妥,呵责不少贷。君下气怡声,不辞劳瘁,因尽得其秘。既居吴,吴中人士求书者无虚日,君从容挥翰,皆如其意而去。而一时度曲家春秋社集必邀君,君亦必至,至则必歌:气纳于丹田,声翔于云表。当其举首展喉,如太空晴丝,随微风而上下,及察其出字吐腔,则宇必分开合,腔必分阴阳,而又浑灏流转,运之以自然。盖自瞿起元、钮匪石后,传叶氏正宗者,唯君一人而已。
从吴梅先生这段描述中,大家可以看出我父亲学曲所下的苦功和所得的成就。搞任何学问,成就一般总是同劳动成正比例。我之所以要不厌其详,在这里介绍我父亲的学习情况,原因就是要向青年同行们证明马克思曾经强调过的这条真理:在学习的道路上,没有平坦的道路可走,只有那些不畏崎岖勇于攀登的人,才能到达光辉的顶点。
我父亲自己是这样学习过来的,后来就用同样的态度、标准来督促、要求我,使我一生受用无穷。
我于一九〇二年七月十五日(农历六月十一日)生于苏州。排行第五,上面有四个姊姊。这一年我父亲已经五十六岁,老年得子,自然爱若珍宝。三岁时,我母亲即不幸病逝。
老父爱怜幼子,食必同桌,寝必同床。但是,三岁孩童并不会体谅慈父苦心,一到黄昏,就要因思母而哀哀啼哭。一个老人从来没有带过孩子,碰到这种“夜哭郎”,开始自然手足无措,后来不知怎么一来,给他想出了一个急办法:一看到我哭得厉害,便抱在怀里,轻轻哼曲。
哪里知道,这个办法很灵。只要他一哼曲子,我哭得再凶,也会渐逐止息,安然入睡。从此,他老人家每宵必以曲催眠,而且不哼则已,哼必《邯郸梦》中《红绣鞋》一曲。久而久之,这只《红绣鞋》便深深地刻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六岁那年,有一天他老人家教一位学生唱这支曲子,这位老兄大概因为紧张,唱来唱去唱不好。我在旁边听着听着,不禁喉痒,便引吭高歌,居然字正、腔圆、音准。老人家这一喜非同小可,于是开始正式教我习曲。
梅兰芳、俞振飞之《游园惊梦》
别看我是个“独养儿子”,他老人家在教我读书、写字唱曲的时候,这种严格的要求,严厉的态度,我此生此世还没有看到第二位。读书必须高声朗读,字字清楚;写字必须姿势端正,笔笔用劲(也正因为要求严格,我九岁就给人家写对联);唱曲,更是严之又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还是“小焉者也”。最厉害的是这个规矩:这支曲子规定你唱五十遍、一百遍,必须遍遍准确,字字准确,如果唱来一字不准即使是第四十九、第九十九遍,也必须从头再来五十遍、一百遍。此外,如吊嗓、嘁嗓、护嗓,统统必须严格照规则办事。
例如喊嗓,必起五更,必上城墙。夏秋两季还好,到了冬天孩子贪恋热被,总想尽量多挨一刻。不管他老人家平时多么疼我,到了这个时候,你可别想多挨片刻。像这样严格、勤奋、刻苦的学习生活,我整整过了一、二十年,即使资质再差,幼工底子也不会差了。
在学曲同时,我父亲又延请名师吴润之为我课读。吴老师知道我家学渊源,喜习昆曲,每教我识字,总是四字一组,分平上去入。这样,一边读书,一边也就学到了四声阴阳。民国初年,上海李平书先生邀请我父亲鉴定他收藏的大量名人书画,他老人家带我同往。每次展卷,总要详细讲解,并且常常测验。日积月累,我又学到了不少鉴别书画的本领。十多岁的孩子,一看到字画,便能辨别真伪,讲出作者姓名、年代、特色、派别。
后来,他又请名画家陆廉夫老夫子教我画画。这位老先生又是严格得出奇:一块石头,“依样画葫芦”,要画两三个月,一朵花、一棵树都是如此。经过他老人家的指点我也会画几笔。字啊,画啊,鉴赏啊,这些看上去好象同演戏无关,但是根据我自己体会,对于我以后的演员生涯,却大有好处。首先,通过这些,进一步培养了我学习生活中的一丝不苟精神;其次,大大扩展了我的艺术眼界;第三,提高了我的美学修养以及鉴别精粗美丑的能力。有此三者,我才能在壮年“下海”之后,比较善于采纳各家之长,融会贯通,并且有所发展。
“跌跤”要跌一百跤
我的舞台生活,开始于一九一六年,十五岁。昆曲素来有清工、戏工之分。清工单唱不做,戏工则唱做并重。清工是士大夫的玩意儿。戏工,除了士大夫、纨挎子弟“玩票”之外,就是专业演员的事了。我父亲不知带我看了多少戏,可从来不准我学习身段动作,更不要说登台演戏了。这有两个原因:一是旧社会娼优并列,我家算个“书香门第”,自然不愿我去钻研此道;二是昆剧唱、念、做既紧密结合,又特别繁重,唱念功夫不到家,便学身段动作,往往“两败俱伤”。有此两者,他老人家便不肯轻易让我学习表演、身段。
俞振飞之《借赵云》
说也凑巧,这一年有天,苏州有一个规模盛大的堂会。我父亲的弟子张紫东上演《苏武牧羊·望乡》,缺一李陵,众师兄一再要求我父亲让我登台试试。这个角色的身段动作并不多,无非陪苏武在台上走走而已。我一听说上台演戏,真高兴得心花怒放。虽说临时“钻锅”,倒也十分认真,一到台上,连我父亲也看得呆了。一开了这个头,闸门再也关不住了。今天这个邀,明天那个请。我父亲看我有点天分,就请老一辈昆曲表演艺术家沈月泉(沈传芷同志之父、周传瑛等同志之师)教我表演,一学就学了十年。
在这期间,沈师并不因为我是“江南曲圣”的儿子而稍有宽纵,一招式要求都极严格。与此同时,我又常常到上海,接受名票徐凌云老先生的指点。二十岁那年,又在上海开始学习皮黄,启蒙老师便是著名小生蒋砚香先生,第一出戏学的就是《贩马记》。以后又教了我七、八十出戏,正戏配戏都有。
这些老师的共同特点,就是要求非常严格。在他们的指导、督促下,我学习也一点不敢偷懒。下面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一九二一年,在我们父子的策动下,穆藕初、徐凌云等先生出面,在上海为建立苏州昆曲传习所筹款义演,我决定演出《游园惊梦》和《断桥》。为了把戏演好,我特地请了沈月泉老师一起到杭州,住在韬光寺的客房里,日夜苦练。那是三伏炎天,坐着不动,照样汗流浃背。可是我黎明即起,喊嗓、吊嗓、练功之后,便跟着沈师学戏。
看过《断桥》的人都知道,许仙上场听到白氏、青儿在后追赶,要一个害怕滑跌一跤。仅仅为了练好这一跤,我硬是一天要硬碰硬在地板上跌十来跤。苦练了一个多月,再到上海演出。演完,那位老昆曲迷穆藕初先生到后台来对我说:“振飞啊,你今天的戏可真唱得好,可惜不当心,滑了个筋斗,下次可要当心点啊!”别人听了都哈哈大笑,原来此老过去没有看过这出戏,还以为我是真的跌了跤呢!当他听说这是我苦练出来的功夫时,不禁摇头啧舌,说道:“这样练法,屁股怎么吃得消!”我一听不禁摸摸屁股,心想:老先生,不好对你讲,为了跌好今天这一跤,我不知跌了几百跤,屁股上不知道跌出了多少乌青块呢!
梅兰芳、俞振飞、梅葆玖之《断桥》
精诚所至 金石为开
旧社会“教会徒弟,师傅吃糠”,做师傅的不能不留一手。一九三〇年,我父亲病逝。冬天,应程砚秋坚邀,我到北京“下海”,同时经砚秋介绍,拜程继先老先生为师。程师一生从不收徒,唯我算是例外(后来因为我开了例,又收了叶盛兰等同志),主要有两个原因:首先是砚秋的面子,其次知道我精于昆曲,认为尚系可造之才。
拜师之前,他问我会几出京戏。当时我实际上已经会唱而且演过不少京戏,却对他老人家说了个谎:一出也不会。他听了很高兴,便一一从头教起,我也硬是一一从头学起(过去老先生收徒弟,情愿收“白丁”,不情愿收“三脚猫”。因为一张白纸,干干净净,“画”啥就是啥,好教;“三脚猫”,似会不会,路子不正,要改甚难,教起来比“白丁”吃力得多)。可是,不管我怎么刻苦用功,不管我怎么小心,有些绝活,有些得意杰作,他老人家就是不肯教。有一次,我战战兢兢地请求:“先生,您能不能说一说《群英会》?”他老人家把水烟筒往桌子上一撂,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哼!你这么快便想学《群英会》啦,你配吗?”
我只好一声不响,缩了回去。又有一次,我看了他的《打侄上坟》,简直惊呆了。过去早听说他老人家的四出“穷生戏”是绝活(《金玉奴》《打侄上坟》《秦淮河》《连升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过了几天,趁他老人家高兴,我就恳求:“先生,您看我能不能学您的穷生戏’了?”他刚才说着还蛮开心,一听这话,马上脸色一沉:“你啊,还早哩!”又给了我一个“闭门羹”。
尽管这样,我始终不灰心,也知道他老人家的苦衷,一点也不怨他。一九三五年,一天黄昏,我正在一个朋友家里,忽然一个人闯进来,冲着我就喊:“你还在这儿哪!你师傅死了,还不快去!”我乍听不信:“别胡说,昨天他老人家还好好地同我说戏,怎么今天就死了?”来人硬说:“就是今天死的嘛!各戏班后台都传开了,你还不快去!”看他急成这个样子,不由我不信。赶紧出门奔到程家,天刚断黑,两扇黑漆大门紧闭,门外冷冷清清。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从门缝朝里张,黑黝黝的,仿佛有点鬼气。憋了一会儿,才胆颤心惊地敲门会儿,大门刷地一下开了,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我面前。抬头看,正是师傅。
这一下子,我也不知道是悲是喜是惊是怕,只一把拉住他直看,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把门关好,领我进屋里坐下。我还是盯住他傻看。他问了几声“你干什么来了”我都没有答话。憋了半晌,我的眼泪,好象珍珠断线,滚出眼眶,把他老人家吓一大跳,连忙问:“你怎么啦?你怎么啦?谁欺侮你啦?”直哭了一阵子,我才哽哽咽咽地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他老人家平常不大动感情,听我这一说,也不禁扑簌簌地掉下泪来,冲着我这条三十多岁的汉子喊“孩子”,说道:“孩子今儿我算看到你的心了!我死了你再哭,我可什么也不知道了。今儿看到你这副眼泪,总算我没白收你这个徒弟。孩子,你放心回去吧,明儿早点来,啊!”
袁寒云、程继先合摄之《奇双会》
说完,便像哄孩子一样把我哄回去了。第二天再去,我发现我们师徒俩的感情都变了一一变得同亲人一样了。从此以后《群英会》说了,四出“穷生戏”也教了,还把多少年不演的本子也都掏出来交给我了。一句话,他老人家确实把我当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了(程师一生无后)。不过,疼我尽管疼我,教起戏来,却始终不含糊,一不对头,依旧面孔一板,说骂就骂,所以我学起戏来,也依旧不敢半点偷懒。在他老人家身边这么六、七年,正好像当年跟我父亲学唱昆曲一个样。没有他老人家的严格训练,没有这几年苦功,我也决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三人行必有吾师也”
“三人行必有吾师也”,这是孔夫子的话。我非常相信这句话。三百六十行,不管干那一行,假使不善于以能者为师,是很难成“本行状元”的。干我们这一行的,更是如此。谭鑫培、杨小楼、梅兰芳、程砚秋、荀慧生、尚小云、周信芳、盖叫天、马连良这些表演艺术大师们,无一不是如此。我资质并不过于常人,所以还能有一点成就,根本原因就是两条:一是有严父、名师的严格训教,二是我自已肯学肯问肯钻。不管他是前辈,是同辈,是后辈,也不管他是内行,是外行,只要有值得学习的东西,我总是努力把它学到手。
我一生有好几个“私淑老师”。早年我最佩服的一个人,便是电影明星李丽华的父亲李桂芳。此老生旦净末丑,行行出众,是梨园界少有的杰出人才。在上海的时候,他主要演小生,可有一次我看他演《七擒孟获》的魏延,可以说“好得不得了”。自然最吸引我的还是他的《三堂会审》。他的王景隆,简直把我迷住了。以前,一般小生演王景隆,大多只是坐在台上听戏,动作极少,他却真正入戏:通过一系列细腻的表演,把三法司大堂上的王景隆的思想感情表现得活龙活现。最突出的苏三唱到“十六岁开怀是那王景隆”一句时,他假装看状纸以掩饰窘态的几个身段、动作,既漂亮又切合剧情。原来他擅演关公戏”,这些身段、动作,都是从“关公读春秋”那里提炼过来的。一见之后,我不禁为之倾倒。为了把这段表演“偷”到手,我不知道看了他多少遍《玉堂春》。
前不久,有个学生问我:“你《玉堂春》里看状纸的身段好极了,别人都不怎么演,是您老人家的创造吧。”我老老实实告诉他:“这不是我的创造,是从李丽华的爸爸李桂芳那里‘偷’来的,不过略加丰富罢了。”到了中年,我很佩服三个人,他们都是“传”字辈的,论资排辈,要比我小半辈:一个顾传玠,一个周传瑛,一个沈传芷。传玠后来改行从商,到国外发财去了。传瑛,解放以后经常见面,我特别欣赏他翎子、褶子、扇子、胡子上的功夫常常向他讨教,他也总是有问必答,教过我很多东西。传芷先攻青衣,亦擅小生,家学渊源,戏路宽,功夫深,我从他那里得到过不少教益。
程砚秋、俞振飞之《琴挑》
“百善勤为先”,这个“勤”,不光要用在学习、练功上面,而且要用在找师傅上面。如果说我还有什么秘诀”的话,这也算一个吧,正因为我学戏是这样学过来的,今天我教学生,也是按照过去老父和老师们教我的样子教。
去年四月,湖北省京剧团的杨明,特地到上海来跟我学《贩马记》。教到《三拉·团圆》赵宠闯辕见保童两次吓得下跪的时候,我硬是直挺挺、扑通通双膝着地。第一次吓得杨明赶紧来扶,还说:“老师,您那么大年纪,说说、比划比划就行了。摔着了您,我可吃罪不起啊!”我当场对他说:“台上玩艺儿该怎么演,台下就该怎么教、怎么学、怎么练。我不教出来,你光听不看,没有样子,不知道内中‘法儿’,到了台上就要‘恍范儿’。”他听了很感动,学得格外认真,回家练得也挺勤谨,很快把戏学会了。
临末,给大家讲上面这么件事,无非再次希望年轻的同行们知道:荒废十年之后,行行缺人才,我们昆剧、京剧更是少培养了两代人。任何一个事业要兴旺发达,首先要靠代代出人才。今天这两个剧种,都太需要人才了。要出人才,一要我们老一辈的传帮带,二要你们自已拚命学,大家都要“勤”字当头,才能把荒废的十年抢回来,做到“人才辈出,后继有人”。
絮絮叨叨,讲了这许多,想来定能感动年轻的“上帝”们,勤学,勤练。但愿数年之后,在我国的戏曲舞台上涌现大批“杨小楼”、“梅兰芳”、“周信芳”、“盖叫天”、“马连良”。
一九八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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