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鸿:学戏十年来之回顾与前瞻(194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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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十年前还没有入戏校时,对戏剧一点也不喜欢,一听入戏校就不高兴得几乎要哭。后来同着家人看了一回戏校的戏,看见台上的小天使们玩着似地唱着,引起了莫大的兴趣。
那时我对戏最感兴趣的是老生与武生,对于旦角的印象茫然而已。家里人教我唱“听谯楼打初更玉兔东上”自己觉着很有味。后来戏校招生,出于先兄宝枢公(别号沧浪客)极力地主张,及汪侠公先生的介绍,算是幸而考取。
那时家里人都说入科班就得七八年,还不定学得出来学不出来,再说梨园行的饭是不好吃的,到处受人排挤,还不如上学好呢!但先兄宝枢公则对我抱有莫大的希望,说甚么也叫我去,大家也不敢再说甚么了。临去的那天,因为舍不得家人我哭了!但有甚么法子呢!?
十一岁就一个人住在外面,虽不能说是受罪,但享不到家庭的幸福,是多难过呀?初学老旦,是文亮晨先生教授。又改学老生,是张连福先生教授。又改武生,是诸连顺先生教授。又改小生。最后才把我派在学武旦的群中。
李金鸿之《战宛城》
由进校第二年才正式学戏。只为了绑跷不知挨了多少打(现在想来这打并没白挨)。我武工是同张善亭先生学的,工练得差不多了,才从阎先生(九阵风)正式学武旦戏、刀马戏。
在这个时候不幸的消息传来,先兄宝枢公逝去了!这予我很大的打击,于是决心用功,以慰先兄于泉下。在宋德珠师哥未毕业前,我的地位自然谈不到(但戏校当局对我很重视,所以为保持我可以代替宋师兄地位,始终没叫我给别人打下手,甚至于《金山寺》的青儿都没唱过)。宋师兄毕业后,我才开始正式唱戏,但又逢有女同学在前,正式大块戏又不能轮到我唱,这总算是不幸罢。后来戏校应青岛之约,我们都去了。初出北京,自然感到莫大的快乐。在青岛不是我走运,实在是因为青岛人不常见出手戏,所以极受当地欢迎。
自青岛回来,不久可爱的戏校就解散了。那时为了不忍母校的消灭,我曾多方奔走以图有人接办,但心与愿违,只得出去搭班了。
李金鸿、叶盛兰之《虹霓关》
民国三十年一月一日在庆乐搭入永春社,与李万春老板同台演《杨排风》,是可纪念的初次的搭班公演。后来应沈三玉先生之约入光华社(戏校同学改组),挑梁去天津北洋,结果算是没白去。因为中国戏院的主人看我成绩尚好,才约我去同叶盛章老板同台提任二牌。以后回北京经友人介绍拜尚老师绮霞(拜师还没有正式举行典礼),相继搭入谦和、宝华、忠信等社,历年义务合作等戏不时被约加入。
本年春节经天津中国戏院约定与吴素秋合作出演,成绩尚属圆满,又经上海黄金戏院孙兰亭先生约承芳社全体赴沪出演,成绩尚好。经萧和庄老先生介绍,拜梅老师畹华执弟子礼。承芳社期满,经同兴公司挽留,与如意社续演一月。期满回京,继续搭班。复经徐州、济南相随宝华社出演。本月回京,仍在各班出演。
因为在戏校几年以来,没正式学过多少文戏。曾请过赵绮霞、刘凤林、吴富琴、刘玉芳、李凌枫、韩世昌、侯瑞春诸位先生学戏。最使我难忘的,是萧和老辛辛苦苦地白白给我说了《小上坟》、《扫地挂画》、《拾玉镯》、《英杰烈》、《辛安驿》等戏,结果几乎连谢字都不叫我说,想来实在叫我感激他老先生的伟大。不只在梨园行中,就无论那一界也少有,如萧老先生那样的伟大吧!
李金鸿之《金山寺》
自从搭班演唱以来,匆匆已经三载了!在这三年之中,蒙大家的爱护,得在梨园界中小有立足之地,颇堪荣幸。今年几次远赴上海、徐州、济南等地,虽然没有多大的成功,但尚没给听戏人们留下坏的印象,这样在我已经很满意了。实在是因为我的艺术还很幼稚,尚在学习时期,要想大红大紫,那一时是不容易的,所以我还要继续努力,以求来日的发展。
我希望于本年的可能范围内多唱一些文戏(这一点也许不能由我的自由),一则是可以熟能生巧,二则也可以换换观众的口味,如《青石山》、《取金陵》、《小放牛》观众们是否厌烦。其次希望于言论界的,我很希望有人对我加以严苛的批评,说我好的当然高兴,批评我不好,我一定要尽力去改善,以不负爱我者的期待与爱护。
(《立言画刊》1944年第27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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