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双会》二事:赵宠问夫人的名字究竟合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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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梅兰芳剧团”的往事,提出来讨论一下。事实上,近年来要说到“奇双会”的演出,也惟有梅先生和姜妙香二位,最可作为典型性的准则。
这二件事均是在“写状”一折里的:原来剧本在小生唱:“上写着告状人李……”后,接着有问夫人名字的一大段调笑,有人提出意见,说既已结为夫妻,而还要问夫人的名字,有些脱离实际,主张删去,梅先生接受了,以后又有人建议恢复,也就恢复了。由国内而国外,由戏剧家而群众,这样删去、恢复的闹了好多次,大概到梅先生去世时,也未曾作为定本。
叶盛兰、张君秋之《奇双会》
梅先生的从善如不及,值得我们钦佩,但真理总应当是只有一个的。我有一个不成熟的看法:以为通过这一段对白,正可以暴露旧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买卖式婚姻下一些可诅咒的内容。
赵宠与李桂枝是一对少年夫妻(好多人提起他们是新婚夫妻,在剧本里没有明显的指出,我们仅知他们是在中秋结婚的,赵宠劝农回来,当是春天,这样算是不过半年多些,但也许是前几年的中秋呢,则就不是新婚了,所以说“少年夫妻”是赵宠白口中念过的,比较有根据些)。可以想像,二人相处还不久,旧社会习惯,闺女的名字,如北方的大妞、二妞,南方的三囡、四囡,资产阶级常称的五小姐、六小姐,或是秋姐、香姐等等,均属于小名,少年夫妻也不可能全晓得,而写在状子上,则需要正名或大名的,赵宠就可能不知道,而要向夫人“领教”了。
旧社会的闺女,常是把自己的名字秘不告人,连自己的丈夫也讳莫如深,这也是老式妇女思想不开通的一端。姜妙香先生告诉我:他和王蕙芳(与梅先生号称“兰蕙齐芳”,是清末北京有名的旦角)的姊姊结婚时,的确不知道夫人的名字,以后费了很大的功夫,才问出她的名字。姜先生今年75岁,可见这种风气在五十余年前还很普遍,而且是在北京,至于其他乡僻一些地方,这种风气可能还保留得长久些,要不是共产党解放了全中国,这“奇双会”所演的情况,也许还会存在于风气闭塞的地区呢。
梅兰芳、姜妙香之《奇双会》
新社会的年轻人,对问夫人名字的表演,感到陌生,感到可笑,说他不切实际这也是可理解的,但为了使观剧的人们知道,他的父母以至祖先,曾受过这种老式婚姻(也可称为“可笑的婚姻”)的苦楚,也体会到自己和他们的子女们,生在新社会享受婚姻自由的幸福,从而增加对党的感情,这样,从戏剧教育的要求来说,已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对于这段对白,我主张保留为是。
在“写状”折的最后,赵宠现身说法,跪在地下,教导桂枝如何告状,在过去的演法:桂枝拿去状纸,念:“带去收监,明日早堂听审”,走着轻倩的步子,含着得意的笑容下场,赵宠指着她的背影说:“岂有此理。倒被她捉弄了哇哈哈哈”,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跪着,觉得有碍官体,于是着急起身,痰嗽一声,挺胸端带,昂然下场,这样赵宠前后态度的转变,会引起台下更多的笑声。
某次梅先生演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觉得桂枝的父亲在监中,大冤未伸,尚在受苦,自己明天到按院那里(此时当然不知这位按院即是失散的胞弟保童)告状,能否救得父亲,还未可知,由于夫妻的调笑欢乐,不免想起父亲的受苦,于是临时收起了玩笑的喜容,改为嘤咛啜泣,把满腔幽怨,表演在回身一哭之中,这真是神来之笔,值得拍案叫绝,这样一来,表情就不单纯,变为更合理,更深刻,把桂枝的人物性格,思想感情,有了“入木三分”的体会。
梅兰芳、姜妙香之《奇双会》
但当时姜先生跪在地下,正想一声痰嗽而起立,斜眼看去,发现桂枝加了身段,犹在那里掩泣,究竟斵轮老手,也改变得快,急着走过去,抚着桂枝的肩说:“夫人不要啼哭,明日就要伸冤了”,就这样带着安慰的情绪,二人一同下场,也给人以无限的回味,激起了观众们更大的赞美,以后梅、姜二位就以这次的表演作为定式。
但是有些旦角们,认为轻快喜悦的下场,比较美丽,而掩泣的姿态,则是平淡而不易表演,有些小生们也认为,痰嗽端带的下场,表演技术较高,而也易于讨好,有些留恋而不肯改去。我的意见是,一切身段表情,都是表达思想感情的手段,如果孤立地卖弄,而脱离了思想感情的基础,则其表演必然涉于肤浅,虽然可能取悦于当场,但是意义豁露,决不能耐人寻味,而达于戏剧的最高境地,同时迷恋旧的、空虚的表演而画地自封,也就不能遵循党的“推陈出新”的精神了。我个人对梅、姜二位这段表演,予以最高的评价,认为是值得学习的。
(《小生旧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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