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老生哪些戏最好听、最难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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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生唱法
行当之中,以唱工胜者惟“生”“外”“旦”“净”“老旦”“小生”六种,六种之中又以“生”为最,故京师每一班中必有善唱之“生”,乃能成立,否则虽有佳伶妙剧,究嫌群龙无首,观者相率裹足矣!各脚唱法嗓音均可造作,惟“老生”须出天然,故以生为“唱工”之领袖,其最有名者,必在此种,唱工要旨,以“字正腔圆”四字,为此中人不二法门,而“生”唱尤须合此四字,其他小有出入,尚无不可,“生”之唱大抵以纯用“膛音”为贵,贵平正沉着,不贵巧滑离奇,虽与“老旦”同宫,而“老旦”可多为曼声,“生”则无是,其喉须能高能下,能狭能广,如唱“西皮倒板”往往用“嘎调”,“嘎调”者,逼其音,使极高极狭,逈出弦外,转珠磋玉,如天外飞泉,破空而下,斯真难能可贵者,故每遇此必举座若狂。戏中如《战太平》如《让成都》多有此调,非喉音佳者不敢唱也。
刘鸿昇之《李陵碑》
又须用“拔尖子腔”,“拔尖子”者,于句之中一字或末一字忽然抬高,有如变徵,如《探母》中“站立宫门叫小番”之番字,《断密箭》中“似狂风吹散满天云”之风字,皆陡然高唱入云,不能不使人叫绝,“花面”虽亦偶或用此,而不必拘以必能,若“生”则非此不足以见长,故生唱为至难至贵也。
《文昭关》为生唱最难之剧
“生”唱各剧中,以《文昭关》为第一难题,非燕许大手,未敢轻试,犹诗家百可献丑,犹不敢轻乐府也。
此剧自程长庚后,无人敢唱,大有珠玉在前,先生在上之势,近日唱者,大抵皆童伶学步,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也。
此剧中“皮黄”皆有,各腔胥备,尤难在愈唱愈高,愈高愈急声容并迫,无可停歇,非铁喉将不足以终其事,中间“鸡鸣犬吠”一段音近变徵,“一轮明月”一段,正确宫音,凡后唱“慢板二黄”者,皆以此段为模范,谭氏之创新调,事当别论,若唱此剧,亦必逊谢不遑矣!
《让城都》《战太平》二剧
《昭关》之外,自以《让城都》《战太平》等剧为难,《战太平》一出,并带“盔靠”且须“打靶”,尤非曾习武剧者不能充数,近日王凤卿注意《城都》一剧,李库(皆京伶)注意《战太平》一剧,虽相去尚远,然谭氏之外,能者盖无几人,《城都》为汪桂芬佳剧,故谭亦不唱,欲知其音调,求之王李,差近而已。
《寄子》《朱砂痣》《观画》
《洪羊洞》四剧
老生“慢板二黄”戏近日最受欢迎者,为《桑园寄子》,为《朱砂痣》,为《举鼎观画》,其“慢板”须聚精会神,方能使听者满意,《寄子》中“见坟台”一段,音主悲凉,《朱砂痣》“借灯光”一段,音主飘逸,虽腔调相类,而各有主音,方能合拍。《观画》中着意在“未开言”一段,然此段随问随答,颇难动人,且后“那黑汉”二句,垛字太多,稍不措意,便成沿街丐唱,且“老子英雄”四句,“说明了”四句,均不易唱,字亦难读。谭氏以“慢板二黄”见长,此等剧亦不轻唱也。
贾洪林、陈德霖之《桑园寄子》
《空城计》
《空城计》一剧,自昔至今,皆受欢迎于社会,此剧实兼“唱”“做”两工之长,其“做工”在看地图时,似惊似惧,而不露惊惧之状,与老军谈话时,似悲似壮,而不见悲壮之形,此等“做工”,一二巨擘外,直无可论,论其“唱工”可矣。
此剧最动人在“我本是”一段,人人所知,不知高手唱此,其于“想马谡失街亭令人可恨,反教那司马懿笑我无能,安下了空城计我心中不稳,望先帝在空中大显威灵”四句必斟酌饱满,沉浸浓郁以出之,至“心中不稳”四字,腔缓韵低,无限感慨,至“大显威灵”四字,精诚外越,响遏行云,使座客闻之,直如置身武侯帐下,见其鞠躬报国深情,有不寒自肃之概。
至临城与老军答话,处处光明正大,是为安服军心,不是诡言用诈,其唱深深款款,余味曲包,虽不唱后两大段,听者已满志踌躇,人人以为得珠以去矣,况后“慢板西皮”一段,经谭氏改订,词调并佳,历叙遭逢,泪随声下,抑扬顿挫,妙合自然,能解其词意以意贯而唱之,更觉句句落实,字字有味,舍谭氏外,大抵皆徒仿腔调,不知此剧精处,全在武侯重托孤之寄,念白帝之恩,满腹忠诚,意在言外,唱者本此意,而以慷慨激昂之气,唱凄凉悲壮之音,无心流露中均成佳调,况有意动人乎!此唱之佳,直可谓无伦比。惟内“诸葛亮怎比前辈古人”一句,能手有时唱为“先生”二字,亦觉真切有味,而女伶辈竟有于先生上加一老字者,且以怪腔读之唱之,直不复成语,不如唱古人二字为得矣!
又唱工最讲平仄,从无上句用平声押脚者,有必改之,独此剧“亮一亮琴音”之音字,确是平声,谭唱亦并不改,初颇疑之,继听其仍唱本音,并不强读为上声之影,去声之映,盖此句唱毕,即操琴缦,此句虽为上句,实须中断,故以平声押脚暂收束之,作一小顿,此等处皆煞有思想,非率然也,俗伶平仄乱读,全不分别上下句,有难谐处,便故转其音,如读人为刃,读你为泥之类……多不胜举,名伶必无是也。
王又宸之《空城计》
此下“二六”一段,音佳而难唱,过缓则平,过迫则俗,颇难适中,且“来来来请请请”六字尤易取厌近滑,而“原来司马”之马字,俗伶动作极长之音,唱成骂字,更为俚鄙。近见一女伶唱此,首摇身动,怪腔百出,且时时以扇障胸,上下摇摆,借身之动,止以标明其节奏,若必受台下无限欢迎者,实则做势拿腔,人人所恶,适成为画虎类犬而已矣!
名伶唱此,气舒以达,全在不失儒者气象,并以老成自壮之概,以示宣王先有自重之念存于中,乃不落轻佻行迳,况其中“你连得三城已真侥幸,你贪而无厌夺取西城”二句唱时,尤觉大方动听,贪而无厌四字,平出重读,一若司马之来此,必取败者,故闻而退兵,此等字句中皆有精意,惟在能得其意,而肖其口吻以出之,全剧之佳,乃叹观止矣。若不分析及此,宁不负此佳剧耶!
《天水关》
“慢板二黄”以《天水关》“先帝爷”一段,最不易讨好,而此剧亦颇难唱,姜维唱“一声令下”一段(即姜伯约在疆场一段),近时“花面”颇能流走其音调,娓娓动人,唱诸葛者,更须加乎其上,方为满足。旧时“三枝将令”均唱叠板,有所谓“一百零八句”者,句繁调迫,俗不可耐,近年乞儿唱莲花落,必重重按板以催迫之,方家多不欲闻,近人均改唱“摇板”四句,转觉大方,其最难处“在姜维降汉”下,“生”在山冈侧身向内喊一“倒板”,此板必用“嘎调”,愈高愈转愈佳,若用常腔唱之,平平不出色矣!
《挂玉带》《上天台》
《挂玉带》《上天台》等剧,皆成旧戏,多年无唱之者,近岁又颇翻新,《上天台》已登场屡屡矣,内亦有所谓“一百单八句”者,即“有孤王下登殿”一段是也,此段多作长句,唱颇难工,内如“你道是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一句,又“老伯母闻此言悬梁命丧,他叫你孝三年改三月,孝三月改三日,孝三日改三时,孝三时改三刻,孝三刻改三分,三年三月三日三时三刻三分,时时刻刻辅保孤王”两句,皆过累赘,叠床架屋,与《天水关》旧唱同病,惟能手以极慢之板,极高之音,随叠随揉唱时,亦颇悦耳,然此非透过一层者,不可轻试,一近莲花落,则不复成戏矣!
刘叔度、侯喜瑞之《上天台》
《斩黄袍》
《斩黄袍》一出,内多“拔尖子”腔,与“战太平”相类,惟不须“打靶”,故喉佳者均可唱也,此类佳剧甚多,不胜记录。
《辕门斩子》
《辕门斩子》一出,内多“汉调,如“杨延昭下宝帐迎接娘来,见老娘不由人恭身下拜”二句,其下余腔,皆由“汉调”而变,唱佳者,实足令人耳目一新,即开首初见宗保一段,皆五字为句,亦“皮黄”罕有,此剧纯取变调,后来见穆桂英后,亦多用尖腔,讲声调者不可不兼通之剧也。
《李陵碑》
凄凉悲壮,莫过于“二黄”之“反调”,反调者,起落均高出本宫也,纯是商音,使人闻而多感,此调以《李陵碑》一出为最全备,他如《奇冤报》(即乌盆计之前半)《乌盆计》《牧羊卷》,虽亦同调,而不如《碰碑》腔调之全,此剧编制绝佳,词亦悲壮,颇动人烈士暮年之感。
始唱“慢板二黄”一段,即含无限凄楚,至“西北风吹得我遍体飕飕”一句,真如见令公当日,年老气衰,强自支持情状,凡演此剧扮令公者,虽畏寒而不可偎缩,虽悲哀而不可灰颓,必老而木强,时露衰象,方为合格。
自唱“叹杨家”以后,全入反调,其高处,如鸳啼鹤唳,其低处,如猿啸骓嘶,每有一扬,先有一抑,递高递下,字字传情,内如“贼潘洪”三字低平,故“在金殿”三字高耸,“双龙会”三字高耸,故“一战败了”四字低平,下一句欲激昂,上一句必先平淡,上一句既变调,下一句必换腔,如“马前英豪”句之英字低矣,而豪字尤低,“大郎儿”三字高矣,而余音尤高,神化无方,不可摸捉。
及唱至“到如今困守在两狼山,内无有粮外无有草,盼兵不到,盼子不归,眼看白发苍苍老残生命在今朝”一句,直如万壑齐鸣,百川倒海,满腔热血,喷薄而出,真有一字一珠,一珠一泪之慨。况句如“外无草”之草字乾顿响读,“老残生”之生字含悲平读,至哭儿之后,大放厥喉,声彻天际,如黄河九曲,直泄尾闾,云山万重,忽开旷宇,为唱至此,使人神意都消,可谓极声音之能事矣!惜近日外间剧本,不载此段,可称画龙忘睛。
其中打雁二句云“宝雕弓打不中空中飞鸟,弓断弦折所为那条”,那条二字,朗读顿止,亦老横悲壮,不易学步,总之此剧腔调为“老生”“反调”之总汇。有“慢板”有“元板”有“快板”,无美不备,奇正兼收,他剧仿之,瞠乎后矣。且此剧非独以“唱工”胜,“做工”技艺亦均难能,不但碰碑时之卸甲丢盔,手腕灵捷为贵,即第二场持刀而舞,似力不胜,伶界谓之“软刀花”,非善者不能举轻若重,而又出以自然若是,是亦观者所当注意,都人每见必为喝彩者也。
杨宝森之《洪羊洞》
《洪羊洞》
《洪羊洞》一剧,近亦风行,高手唱之,即出场四句,便足悦耳。其后“摇板”“适才间”一段,须极低柔连唱,“你你你”字,须有神彩,所最难者,仍复“慢板”,“自那日”一段,其读“洪羊洞”之洪字,必须真正鄂音,方觉入彀,其“老军报他二人在洪羊洞丧命”一句,平添两字,最易走板,读时过急近偷,过缓又难合度,必须重读洪字,将羊洞二字,于寻常唱余腔之地位,轻轻带出,乃为巧唱,不然弄巧反拙,徒形其赘而已。
《卖马》《捉放》二剧
《卖马》一出,亦近日名剧,“慢板西皮”“店主东”一段,久已脍炙人口,其实此剧亦无甚大出色处,慢板一段,亦与他剧中腔调略同,无独异处也,以“慢板西皮”论,自以《捉放》中之“听他言”一段为最妙,此段情文并至,慨当以慷,“宽宏量大”四字之高放,“花随水水不能怜花”八字之流走,唱至此,均足令人忘神。且内有“反西皮”一调,悲惨尤甚,尤为难学,至入店后唱“慢板二黄”亦是,“一轮明月”一段,惟用纱麻韵,非先前韵,与《昭关》不同能者。
唱此亦独标新谛,唱一轮之一字,后即用韵腔递转而上,久之乃落,归本辙再出轮字,其腔高响揉折,非喉佳者不能。以一一字而拖长至数拍之久,论者谓与昆曲中《尼姑思凡》第一折“小尼姑年方二八”之二字唱法可以并论,可谓无独有偶矣。
此剧自始至终“皮黄”并举,无段不佳,靡腔不备,必有上好“花面”扮为曹操,两两相配,方为不负,虽净唱无多,然一种奸险阴狠之态,沉郁宽朗之音,与生唱之悲婉清新相形,方益成美,不然阳春独讌,和者无人,亦观者之憾也!
《萧恩打渔》
《萧恩打渔》一出,亦重在“西皮慢板”一段,而“父子江头把网撒,年纪衰老气力不佳”二句,亦可用“尖腔”唱之,更为动听,此剧究无多唱,可毋深论,因论慢板西皮并及之。
《打棍出箱》
《打棍出箱》一出即《琼林宴》也,此剧重在“做工”不在“唱工”,自《问樵》起皆用“平腔”,“平腔”颇难出色,故能手于“元板”“我本是一穷儒”一段,以全力注之,亦遂出奇制胜。中间“念卑人”一联,高唱入云,煞尾“我往日”一联,如丸走坂,音节嘹亮,虽仅六句,而沿街效慕,直无一人能近似之者,盖抑扬抗坠之间,必先有揣摩,而后用之于唱,方能动听,呆呆刻鹄,安能类哉?此剧“做工”贵有情急而癫之态,而出箱之后,或走或坐,忽上忽下,非身柔足捷,旧有磨练者不能,即“平调”之中,顿挫悠扬,亦成佳唱,能兼此者,通国恐无数人,其难至矣!
余叔岩、王长林之《问樵闹府》
《五加坡》《汾河湾》二剧
《五加坡》《汾河湾》,皆以“科诨”胜俗,所谓“顽笑戏”也,而“唱工”亦正,以谐谑故,可以流走行之,若“生”“旦”并佳,此剧亦非常醒动,《五加坡》“唱工”以“八月十五月正明”一段为佳,“生”“旦”各唱半句,新奇可悦,《汾河湾》“唱工”以“薛平贵好命苦”数句为佳,“尖腔”“嘎调”随意齐来,或耸如鹰隼之摩空,或放如百川之奔马,而中间滑稽百出,“唱”“白”递呈,生死于呼吸之间,哀乐在反掌之顷,得其人而以唱以演,座中千客,殆无不笑逐颜开者,窃谓以此等剧治人心肝郁病,必胜于逍遥丸万万也,然非其人则不如其已。
《鱼藏剑》
《鱼藏剑》一出,亦戏中泰斗也,其词句之多,音调之紧,与《文昭关》大略相似,惟《文昭关》贵在响切光坚,《鱼藏剑》贵在悲凉慷慨,内中“反西皮”一段,与寻常“西皮摇板”类而不类,起句“子胥阀阅门楣第”,此句下半一义而连用五字,断非通人所为,然伶人粗浅,又不能知阀阅等字,不知何由撰出,殊不可解,论者谓可与京师谚语光滑琉璃球作对,盖亦五字一义也。次句为“到如今落泊天涯有谁知”,三句“血海冤仇沉海底”,四句“好一似风吹翅毛怎能飞”,以下报名二句“伍子胥,伍明府”,五句“父母冤仇不能报”,以哭爹娘终,末句不唱,以金鼓掩之,谓之“扫头”。
大抵“皮黄”与诗之古风相似,必上下两句为一联,或六句,或八句,多或百数十句,少亦必四句,无二句为一段者,有之,则两人互递发声,或出场代“引”,或入场“尾声”,亦可二句为段。若三句五句,奇而不偶,则在所必无,其有时只唱三句五句者,盖非无下一句,而金鼓已鸣,声为所掩,故竟不唱,卷入“扫头”,此类亦颇不乏也。
统观此反西皮,语句均似是而非,想见“皮黄”初兴时,全由粗伶自创,厥后流传渐广,士大夫间或润色之故,惟老剧中愈多不通之语。此段唱法极妙,诚可谓慷慨悲歌,初创时意在与箫声相和而呜,故呜呜咽咽,有怨慕泣诉之致,粗伶不达其意,但用寻常“西皮摇板”唱法,不求为呜呜然之音,失其旨矣。
此剧之专诸,亦须佳“净”作配,其壮烈处,令人起舞,其纯孝处,令人起敬,加以“生”之佳唱,婉转无穷,真足动人耳目者也。
《二进宫》《三娘教子》
《秋胡戏妻》三剧
剧中费解语本多,而最难解而又通行者,为《捉放》中上场说诗四句,其词云:“头戴乌纱奉孝先,思量开国万民安,世间好事全忠孝,德配汪洋水底天”,多人以意诠之,卒不能伸其说。
又从前《二进宫》剧中有“鸟进宫逼死狗烹之故耳”一语,人亦不解,后有人思得其故:鸟者鸟也,宫者弓也,宫下应有“藏”字,逼者兔字之讹也,实乃“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八字,加以“之故耳”三字,更难解矣,后来唱者均加意添改,而仍有循旧不变,谓戏文不可轻易者,甚矣汉儒笃守师说,宜其以误传误也。
《二进宫》一出,“生”“旦”“净”并唱,实是佳剧,惟戏文过老,街衢童竖,群焉呼叫,使人厌不乐闻,与《三娘教子》《秋胡戏妻》,皆三十年前最有名者,今已渐归淘汰矣!
王又宸、尚小云、金少山之《二进宫》
《定军山》《龙虎斗》二剧
“老生”难于唱,“盔靠戏”如《定军山》,如《龙虎斗》,皆“盔靠戏”也,非曾练腰胫者,一经披挂,必有手足无措之虞。《定军山》唱词绝佳,“身段”亦极灵捷,《龙虎斗》非高喉不能唱,缘为“唢呐二黄”也。
“唢呐二黄”别为一宫,不能不足以为辱,若程若汪,则皆能之,后实无能手为之者,若最高无韵之贾星桥转可自鸣得意,作者因“盔靠”并及非有意趋重此类也。
《定军山》一出,为谭氏快心之作,其老当益壮之概,足以王人之神,唱“战鼓冬冬”数语时,声容并茂,韵调流走,然沉着痛快,绝非寻常学者一派滑腔可比,若“一匹马”之马字拖长成骂,能者断断无是也。
《断臂说书》《盗宗卷》
《天雷报》三剧
“老生”尤难于“说白”,《断臂说书》一剧,专以“说白”胜,不可落呆诠,处处官止神行,下语如珠走盘,如风振叶,其轻妙处,如孺悲击磬,其沉着处,如项王拔山,其缠绵如茧缚万重,其断截如壁立千仞,或于无声中传语,或于意急时忘言,耸听刺心,极捭阖纵横之能事,非具此意此舌,此剧定无纤毫可取处,非比《盗宗卷》《天雷报》等戏,犹可以做工胜也。
《盗宗卷》一剧,张苍两喜两急,初小喜,亦小急,后大急,亦大喜,喜时手不知舞,足不知蹈,急时目不辨色,耳不闻声,能者传神,有化工之神妙。
《天雷报》一剧,全在得好“配脚”,初时暮年夫妇在所居相对,忍饥思子,又适逢岁寒大雪,其衰惨凄凉之状,始而相尤继,而相慰其情状,亦足令人悲厥。后扶掖出门,欲杀悲适以益悲,欲忘子反愈思子,喃喃对语,活画一幅衰年望子图,又后闻子抡元而归,喜出望外,互相私度,喜惧交萦,邻里相推,居然封翁封母。迨青风亭一见,恨不喜而纳诸怀中,及拒而不亲,乃惊疑揣想,初仅爱子,而忘其贵,至此始悟其贵,而仍欲子之不得已,乃一再下气。始而跪,继而叩首,终而哀哭,而所谓张继保者,仍恝然不动,复以青蚨二百报之,媪知不可为,一怒而绝,叟痛妇憾子,情切词迫,至此全为变徵之音,数至“当初养尔十三载,如今报我二百钱”二语时,台下千人恨不即裂张继保而食其肉,能手演此,虽仅说白而真情若绘,有令人作三日思者,孰谓旧剧中不讲情节耶?
此三剧皆以“说白”胜,而说书之佳处在“白”,此二剧之佳处在“做”,似同实异,旧剧之法门至广,变化无方,虽谓之国粹无不可也!
(《梨园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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