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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家乡代言|我心深深处,中有千千结

2017-12-22 吴正芳 三苗网X智慧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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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有 千 千 结



那天天气很好,我独自一人信步走着,在北方读书的朋友发来问候,说天气冷了,叮嘱我注意身体,我看看自己穿着的短袖,不禁苦笑。南北差异还是很大的吧,现在应该是冬天了吗,在南方呆久了,竟忘了,到这月份,天该很冷了。那,冬天该有雪的吧?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下雪了,爷爷就会挑一棵上好的竹子,帮我们做雪橇,爷爷是个能手,做出的雪橇比谁的都滑的要远一些。

这里的雪橇,跟现在所指的可不一样,别看它只是用一根竹管做成的,滑起来可一点儿不比城里卖的差。其实用我们苗语来讲,它不叫雪橇,它叫……叫……叫什么来着?我的记忆突然匮乏起来,怎么也搜索不到在苗语中汉字“雪橇”所对应的叫法。

我忽然惶恐起来,我怎么会想不起来呢,我急的想要马上给妈妈打个电话询问一下,这是我自己的语言啊,我怎么会忘了呢?!



这件事犹如给我当头一棒,它提醒我,我在遗忘,我第一次意识到这种被动遗忘的厉害,它的力量如同洪水猛兽,稍不注意,就把你原本所拥有的东西搜刮个片甲不留。

我是一个苗族姑娘,地道正宗的苗族姑娘吗?当然,我是。反射性地我会这么回答,可是回答完后,我不禁有些底气不足。

苗族蜡染,会吗?苗族刺绣,会吗?苗族花鼓,会吗?苗族竹竿舞,会吗?

好吧,那最基本的苗歌你会不会?我一边自我质问,一边频频摇头。那你会什么?我被自己问住,是啊,我会什么?

我把自己民族文化的东西都搁置到哪儿去了?那么些弥足珍贵的文化,我竟把它们都丢的一干二净了吗?



我给妈妈打去电话,寒暄了一会儿,妹妹抢过电话,张口就是普通话,若是以往,我大概是不会觉得不妥的,可是此刻我心里莫名起了怒火,我说,你用苗话跟我说!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没说话。我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她毕竟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我自己的错,怎么还迁怒到一个孩子身上,心里一阵愧疚,我用接近哀求的语气又说了一遍,你用苗语跟姐姐说话吧,以后都用苗语。

妹妹不解地问为什么,“姐姐在外面好久没听到苗话了,想听听”。莫名的,我竟有些哽咽。忽就想到琼瑶阿姨的《谁是系铃解铃人》 :  

问天何时老?问情何时绝?

我心深深处,中有千千结。

千结万结解不开,

风风雨雨满园来,

此愁此恨何时了?

我心我情谁能晓?

自从当日入重门,

风也无言月无痕,

唯有心事重重结,

谁是系铃解铃人?



有时候我在想,何为家?何为乡愁?我离我的家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家很近,家就在那里,无论我出走了多远,需要坐几天的车,或走几个小时的路,我始终能够回去;可是,家又很远,远到我再听不到那特殊的语言,远到我开始遗忘。

而这种乡愁离情,又何尝不是一种相思。

我是一个苗族姑娘啊,我更是一个苗家的后代,如果连我自己都把那些文化给遗忘,那么谁会来替我们记住呢?若干年后,谁又会记得我们?

“我心深深处,中有千千结”,那些被我遗忘的苗家文化,便是我心中未解开的结,比相思难熬。



——“妈,过年回家你教我唱苗歌吧。”

——“哦,对了,我记得前些日子堂哥提过的那个苗族艺术团有教竹竿舞跟花鼓是吗,帮我留意一下,报个名,等放假了我要去。”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个结是我自己系上的,就该我自己来解开。

我是一个地道正宗的苗族姑娘吗?当然是了!不仅地道正宗,而且美丽善良。



正大——苗家之乡


说起我的家乡——松桃苗族自治县正大乡,许多人都知道苗王城,这个国家AAAA级景区。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家门口那一片绿油油的“海”——正大茶海。

小时候去采茶是为了零花钱,茶或茶场,于八九岁的小孩子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别的情愫。

直到后来长大离开了家乡,回到家乡只有冬夏时,再看那茶海,便是另一番滋味了。偶尔和家人走进茶场,也是茶余饭后的闲暇娱乐了。

记忆中,一到清明时节,去采茶的队伍就浩浩荡荡,每个山头上都布满了人,每个人的簸箕里都准备了过年时打下的糍粑,以便中午饿了用来充饥。

休息的时候同村的人三三两两,询问彼此摘了几两茶,坐在一起唱唱苗歌。



唱山歌是苗族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吃完饭,大人们总爱“来两句”,解乏。

听妈妈说,他们年轻的时候谈恋爱,最盛行的就是对歌,哪位阿哥若是看上了别家的阿妹,第一关就是要把歌对赢。要是对歌对不赢,可约不到苗家的阿妹。

对于客人,苗家阿妹也有传统绝招——拦酒,你若是去苗寨游玩,进大门之前,苗家阿妹会先为你献唱,并请你喝下手中的酒,才会“放行”。去过苗王城的人,想必都亲身体会过这热情。

除此之外,苗族花鼓也是我们正大乡的拿手绝活之一,无论男女,都拿的起鼓棒,敲的了花鼓。



还有闻名遐迩的苗族蜡染、苗族刺绣,都是苗族人民的智慧结晶。在正大,最为典型的是苗族刺绣,印象中家里挂的配饰,都出自母亲的巧手,先是徒手画出来,再到一针一线绣完,都是一个人完成。

苗族竹竿舞在正大也保留的很好,每年学校里的艺术节,竹竿舞都是压轴的节目。每每像这种盛大的节日,苗家人都会穿上美丽的苗服,苗服对于苗家人来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许多其他民族的朋友见了都赞不绝口。结婚的时候,苗家阿妹都会穿上心爱的苗服,羞答答地等待自己的阿哥来接亲……

大概是自己的家乡,大概是自己的民族,所以总有说不完的话,但可惜我的笨笔写不出它十分之一的美丽与神韵。

我的家乡正大,是一个少数民族聚集的小乡间,民族风情浓厚,传统文化久远,这又怎叫远游的游子不思家呢。

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正大虽然不够富裕,却拥有数不清的独有的财富,我真的爱极了我的正大我的家!若你有机会来我的家乡,我带你尝尝家中自制的腊肉,带你看看真正的光脚上刀山,听听阿哥阿妹一展歌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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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吴正芳、网络

本期责编:九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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