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范与指南】卡普兰-费希尔规则（Caplan-Fisher Rules）

写译：宁永忠（清华大学附属垂杨柳医院）

校审：孙葳（北京大学第一医院）

4月23日是一个普通的周五。不过早晨看到了我的北医同窗、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神经内科孙葳医生的朋友圈——卡普兰—费希尔规则（Caplan-Fisher Rules），我顿时觉得这一天充满了亮色。

故事的起点是Charles Miller Fisher教授（1913-2012年）。Fisher是渔夫的意思，不知道这个教授的家族历史是否涉及渔业渊源。我们译作费希尔。

费希尔教授是美国麻省总院神经医学专家。1980年9月7日，他的同事们准备了纪念会，隆重纪念费希尔教授退休。他的学生、追随者——Louis R. Caplan（我们译作卡普兰）教授在庆祝会上致辞。卡普兰教授目前就职于美国波士顿一家医学中心（Beth Israel Deaconess Medical Center）。他追随费希尔教授多年，多次沐浴了费希尔教授在床旁、在实验室、在学术会议的学术时刻、专业风范。他的致辞总结了费舍尔教授专业工作的指导原则（guiding principles）——17条规则（17 rules）。并于1982年正式发表（Caplan LR. Fisher's Rules. Arch Neurol. 1982 Jul;39(7):389-90. doi:10.1001/archneur.1982.00510190007001. PMID: 7103766.），命名为费希尔规则。

2012年费希尔教授故去。卡普兰教授与其他专家撰文纪念（Caplan LR, Mohr JP, Ackerman RH. In memoriam: charles miller fisher, MD (1913-2012).Arch Neurol. 2012Sep 1;69(9):1208-9. doi: 10.1001/archneurol.2012.1743. PMID: 23753916.）。文章回顾了费希尔教授的生平、褒扬了卓越贡献，并再一次提及费希尔规则。而且在该文文末还影印了上述1982年文章。

不学如我，之前对上述内容一无所知。惭愧！

23日一早，孙葳医生的朋友圈转发了新版本规则。这时候已经有所扩展，为20条。命名为卡普兰—费希尔规则（Caplan-Fisher Rules）！我检索了全文（Caplan L. Caplan-Fisher Rules. Stroke. 2021 May;52(5):e155-e159. doi:10.1161/STROKEAHA.121.035017. Epub 2021 Apr 12. PMID: 33840226.），原来是五月期的最新发布！

图1.费希尔教授

图2.卡普兰教授

这些规则不仅仅局限于神经内科，对整个临床医学工作（临床医学专业、辅助专业）都有裨益。所以我学习的同时，翻译如下。各位读到，敬请阅读原文。强烈建议阅读原文，再好的翻译也不能代替原文。对我的翻译，如蒙反馈，不胜荣幸！

卡普兰—费希尔规则（Caplan-Fisher Rules）

宁按：其一，原文没有编号。译文编号是译者加注。17条规则的原文有编号。其二，原文在每一条规则下面都有一段到二段，短则3行长则20余行的阐述。建议阅读原文。
The bedside can be your laboratory: study the patient seriously.1.床旁可以成为你的实验室：认真地研究患者。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1条阐述里卡普兰教授提到，有的医生在实验室特别严谨，在床旁却是混乱的状态。他建议要严谨地、系统化地进行临床观察。
Describe quantitatively and precisely.2.定量而精准地进行描述。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6条
Pay particular attention to the specifics of the patient with a known condition and diagnosis; it will help later when similar phenomena occur in an unknown case.3.对已知病情（condition）和诊断的患者，要特别关注其特殊之处；日后对未知患者出现的类似现象，会有帮助。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13条
The details of the case are important: their analysis distinguishes the expert from the journeyman.4.病例细节是重要的：对细节的分析是专家与新学（journeyman）的不同。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7条。journeyman是学徒。字面是旅行者。
前四条都是说精细、定量描述、特别关注。相比较而言，国内的医生过于忙碌（当然主要不是医生自身的原因），没有时间自己这样。如果上级医生也没有有效地识别出细节要点并提示，年轻医生可能都漏掉了。
Settle issues as they arise at the bedside.5.当床旁出现问题时，要在床旁解决问题。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2条
The clinical course of a condition is often key to arriving at a diagnosis.6.病情（condition）的临床过程通常是逐步确定诊断的关键。宁按：17条规则里没有这一条病情是动态连续演变的。关键的横断面固然重要，演变的连续性也很重要。要有整体观。
Resist the temptation to prematurely place a case into a diagnostic cubbyhole that fits poorly.7.抵制这样的诱惑——过早地（prematurely）把一个病例放到不适合的“小盒子”（diagnostic cubbyhole）里。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15条Prematurely：有“早熟”的意思。此处比汉语“过早地”更适合表达。Cubbyhole：小房间、小空间。此处指过早地缩窄思考范围。
Make hypotheses and then try as hard as you can to disprove them: find the exception before accepting a hypothesis as valid in arriving.8.提出假设，然后尽你所能去反驳它：在逐渐接受一个假设的有效性之前，先找出例外。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3条这一条适合于一切对未知的探索。
At a clinical diagnosis, think of the 5 most common findings (historical, physical examination, or laboratory) found in a given disorder; if at least 3 of these 5 are absent in a given patient, the diagnosis is likely to be wrong.9.进行临床诊断时，思考在给定疾病异常（disorder）中5个最常见的表现（findings）（病史、体格检查或实验室检查）；如果在给定患者中5个缺失3个或更多，那诊断可能是错误的。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5条
Care of stroke and other patients is inherently simple.10.卒中和其他患者的照护本质上是简单的。宁按：17条规则里没有这一条我理解是技术角度。关怀、博爱的角度，不能用simple来形容。
Collect and categorize phenomena: their mechanism and meaning may become clearer later if enough cases are gathered.11.搜集现象并分类：当汇集到足够多的病例时，其机制和意义可能会逐渐清晰。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8条
Learn from your own past experiences and that of others (literature and experienced and respected colleagues).向你过去的经历和其他人（文献，有经验和受人尊敬的同事）学习。12.向你自己过去的经历（experiences）、其他人的经历（包括文献、有经验[experienced]并得到尊敬的同事）学习。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10条
Be a good listener; even from the mouths of beginners may come wisdom.13.作一个好的倾听者；即使是初学者的表达，也可能激发智慧。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14条特别支持这一条！初学者也有思考，思考也不乏价值。但初学者思考的价值，需要有表达的机会，需要有经验的宽容的专家进行判断。
Fully accept what you have heard or read only when you have verified it yourselves.14.只有当你自己验证了所听和所读，你才可以完全接受它。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9条这一条特别类似于王守仁的知行合一。
Always be working on one or more projects: it will make the daily routine more meaningful.15.始终针对一个或多个项目进行工作：这会让每日常规更有意义。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4条这一条我理解的不太透彻。原文的阐述，我理解也不太明确。也许是最后一句“Active exploration of projects allows the clinical encounters to be more meaningful and more productive.”，强调其中的active——积极主动。

Didactic talks benefit most the lecturer: we teach others best by listening, questioning, and demonstrating.16.教学讨论（Didactic talks）对讲者（lecturer）最有益：我们通过倾听、提问和展示，将最好的传授给他人。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11条一开始用的是talk，不是Lecture或speech。说明不是典型的演讲。我最喜欢的就是专业讨论模式。不是大型讲座那种蜻蜓点水象征性地提问方式。而是小范围，以讨论为主。类似于古代的“问难”。
Remain an eternal and eager student.17.保持学生的状态——持之以恒、热切渴望。宁按：17条规则里没有这一条
Write often and carefully; let others gain from your work and ideas.18.经常地、认真地记录；让他人从您的工作和思考中获益。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12条
Maintain a lively interest in patients as people.19.把患者当作人对待，保持对患者作为人的鲜活兴趣。宁按：对应17条规则的第17条不因病忘人，要以人见病，由病及人。

学习至此，我发现20条规则的原文只有19条。和17条规则一一核对，发现17条规则中的第16条，在20条规则里没有。内容如下——

The patient is always doing the best he can.患者总会尽他最大的努力。

是漏印了吗？给卡普兰教授邮件，回复是：I did edit so the two are different. I counted-  the 10 commandments of doctoring is #20.   前一句的two，指17条和20条两篇文献。后一句提到，行医十诫是第20条。
上面一句为什么删去了呢？原文的阐述也很短：给予支持！不要对患者和家属发怒。我理解，这一条相对次要，可能不需要强调；而且神经科患者很多意识障碍，不太可能尽最大努力。
而在新版的第19条之后，确实是行医十诫（The 10 Commandments of Doctoring）。卡普兰教授提示，20条规则是行医十诫的修订形式（modified form）。行医十诫见于第三版The effective Clinical Neurologist（Caplan LR, Hollander J. The Effective Clinical Neurologist. 3rd ed. PMPH; 2011.）。该书有中译本——孙葳医生也转发了，中译本名为《做称职的临床神经科医生》（高旭光译，人民卫生出版社，2006年）。

The 10 Commandments of Doctoring20.行医十诫宁按：其一，行医十诫的内容，原文有编号。译文则顺延上面编号。其二，原文在每一诫下面没有文字阐述。

1. Always ask: What would I want were I or one of my loved ones the patient?20.1经常问一下：如果我或我所挚爱的人是患者，我会怎么去做？宁按：这就是所谓换位思考。一切关于人的领域（无论是社会、历史、教育，还是医学、经济、军事、体育竞赛等），换位思考都是一种工作、研究、思考、决策的方法。
2. Care about the patient and show it.20.2关心患者，并表现出来。宁按：表现出来特别重要。注意不是表演，而是正常地真实地表现出来，让患者、家属明确地感知到来自医务的服务和关心。很多领域都是这样，比如家庭教育。
3. Listen to each patient. They want to tell you about their disease and about themselves.20.3倾听每一位患者。他们想告诉你他们的疾病和他们自己。宁按：有时候，患者最需要的是倾听。而医生最缺少的是时间。
4. Be thorough. Check and doublecheck.20.4要彻底。检查、反复检查（doublecheck）。宁按：doublecheck是重复检测。翻译为反复检查，更合实际，更体现内涵。
5. Be honest and straightforward.20.5要诚实而坦率。宁按：可以翻译为坦诚。但还是一一对应更好一点。我不太知道国外的医患关系。据说也不太理想。如果医患关系紧张，坦诚就会打折扣。
6. Give the patient and the problem enough time.20.6留给患者和问题足够多的时间。
7. Always deliver to all patients: Respect, Kindness, Interest, Thoughtfulness, Concern, Attention, and Empathy.20.7始终向所有患者传达：尊重、友善、兴趣、体贴与思考（Thoughtfulness）、关心、关注和同情。
8. Learn as much about the patient as about the disease the patient has.20.8尽可能多地了解患者，就像了解患者的病情那样。
9. Be a teacher. Doctors need to teach patients and their families about their disease and its likely course and management, and about their health and their risks of illness.20.9成为一名教师。医生需要告诉患者及其家属——他们的疾病及其可能发生的过程和处置、他们的健康和疾病风险。宁按：充分告知，患者和家属充分理解，非常重要。遗憾的是，国内这一点不太理想（并不都是时间缘故）。
10. Ensure that the patient and their loved ones understand that they are empowered to control their risk factors and health measures to optimize their condition. You and they are active partners in health care decisions.20.10确保患者和他所挚爱的人能够了解——他们有权控制自己的风险因素和健康措施，以便优化改善自己的状态（condition）。在医疗保健决策中，你和他们是积极的合作伙伴。宁按：一般而言，决策权在患者和家属手里，而非医生替代决策。医生只是针对专门问题的专业化参谋。

上面是卡普兰—费希尔规则（20条）和行医十诫。很荣幸，我学习并翻译，汇报了一点点感受！敬请大家指教！

孙葳医生朋友圈还发了其他信息。包括书籍：Caplan’s Stroke: A Clinical Aproach（Caplan教授主编，王拥军教授主译，北医出版社第四版，人卫社第五版）、Uncommon Cause of Stroke（Caplan教授主编，第二版，目前已有第三版，未见中译本）。包括十几年前，卡普兰教授曾经作为客座教授于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神经内科讲学和教学查房时与孙医生和她的同事们的合影。

图3.卡普兰教授来华右1、2是卡普兰教授夫妇，左1是孙葳医生

参见：Neurologist微信公众号华西医院陈黎章医生翻译的20条规则。孙同学转了该帖，马朝来医生留言：适用于所有临床医师。马朝来医生是北医三院普外科副主任，我们都是北医同窗，共同度过了美好的北医求学时光。

参见：“Hanson临床科研”《成为医学巨匠的17条原则》（https://zhuanlan.zhihu.com/p/181870931），有宣武医院神经科李海峰医生翻译的17条和Hanson解读。

最后，谨向费希尔教授和卡普兰教授致敬！向孙葳医生、马朝来医生、陈黎章医生、李海峰医生致敬！向所有筚路蓝缕而矢志不渝的医务工作者致敬！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