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方式医学概述
生活方式医学概述
健康与生活方式息息相关，其中生活方式因素对健康的影响占60%，在如今科技发达的时代，网络可触及的健康生活方式信息让人难辨真伪。循证医学提倡遵循科学证据，以证据为基础，考虑患者意愿，注重研究结果的实践转化，进行效果评价并持续改进评价体系，为生活方式医学的发展提供了思路和方法。生活方式医学在我国的发展起步较晚，因此本文总结生活方式医学的产生与发展、定义、与传统医学的差异及展望，为国内生活方式医学学科和事业的发展提供参考。
一、生活方式医学的产生与发展
1970年以来，西方的健康问题由急性传染性疾病为主转变为以慢性疾病为主，区别于传染性疾病，慢性病的病因大多与生活方式有关；1980年以来，肥胖症的患病率越来越高，由此认为肥胖与慢性病的发生有关；20世纪90年代，哈佛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一种低水平状态的“代谢性炎症”，起初认为肥胖与该疾病有关，后来发现与肥胖相关的影响因素（如饮食、压力、缺乏活动等）也可引发代谢性炎症，寻找代谢性炎症病因的过程为慢性病的管理提供了方向。随着西方慢性病患病率的增高，许多学者提出西方疾病的治疗策略应把重点放在预防上，通过全面的健康教育，促使人们改变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从而降低慢性病的发生率和治疗成本。慢性病的普遍存在且与生活方式相关，这种联系导致了“生活方式医学”一词的产生。
1988年Ernst L. Wynder教授正式提出“生活方式医学”这个词，1999年James M Rippe教授出版了第一部《生活方式医学》，该书是生活方式医学的第一本教科书，被认为是里程碑式的出版物，随后，2013、2019年分别更新了该书的第二、三版本。此外，澳大利亚Garry Egger教授也出版了《生活方式医学》。研究证据的累积，使医学界对生活方式与疾病的关系达成共识，全球逐渐成立生活方式医学协会。2004年第一个生活方式医学会诞生——美国生活方式医学会，随后欧洲、澳大利亚、亚洲等国家和地区相继成立生活方式医学会。在美国生活方式医学会的呼吁中，2015年生活方式医学全球联盟成立，目的是凝聚全球各个生活方式医学会的力量，实现全球最佳实践和教育资源的共享。
为推动生活方式医学发展，高校和协会加强了对生活方式医学的人才培养。2010年，美国生活方式医学委员会制定了预防医学住院医师的生活方式医学培训体系，培训形式包括面对面教学、远程学习、会议教学和临床轮转等，并于2010—2013年对20名预防医学住院医师实施了培训。2012年美国南卡罗来纳大学格林维尔医学院已经开展正规化的生活方式医学课程。2017年，美国医学协会和美国预防医学协会通过了959号协议，该协议鼓励和支持为生活方式医学的本科生、研究生和继续医学教育提供资金和政策支持；同年，美国生活方式医学委员会首次举办生活方式医学专科认证考试。2018年生活方式医学被美国医学院学会评为美国5大新兴医学专科。生活方式医学医师的核心能力包括领导力、知识储备、评估技能、管理技能、办公技能和社区运营能力；培训模式包括课堂学习和临床实习两部分，学习内容涵盖饮食、身体锻炼、心理、危险因素、健康行为改变、情绪与心理健康等内容，完成培训后需通过美国生活方式医学委员会的认证考试，才能成为生活方式医学医师。随着生活方式医学的发展，多部生活方式管理慢性病的指南发布，关注的慢性病包括心血管疾病、阿尔茨海默病、癌症、肥胖等。
与国外相比，我国的生活方式医学起步较晚，但近年来发展较为迅速。2018年，“中国生活方式医学及慢性病逆转论坛”在上海召开；同年，深圳大学第五附属医院成立生活方式医学门诊；2020年，国内心血管病中心成立首个健康生活方式医学中心。2021年，我国第一本生活方式医学书籍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此外，我国发布了心血管疾病和乳腺癌的生活方式指南。虽然我国生活方式医学逐渐发展，但未来的发展还面临很多挑战，例如，建立生活方式医学学科、培养生活方式医学人才。
二、生活方式医学的定义
James M Rippe在其编写的《生活方式医学》中把生活方式医学定义为“将生活方式实践融入现代医学实践中，以降低慢性病的风险因素，和（或）在疾病已存在时，作为其治疗的辅助手段。生活方式医学汇集了多种健康相关领域的合理的科学证据，以帮助临床医生治疗疾病和促进健康。”在澳大利亚出版的另一本《生活方式医学》中，生活方式医学被定义为“在临床环境中，应用环境、行为、医学和动机原则管理与生活方式相关的健康问题”；4年后，该书的第二版在定义中增加了“自我保健和自我管理”和“公共卫生环境”。美国生活方式医学会的定义为“以基于证据的生活方式干预为主要治疗方式，包括纯天然的植物性饮食、规律的体育锻炼、充足的睡眠、压力管理、远离危险因素和积极的社会关系，由经过专业培训和认证的生活方式医学医师进行预防、治疗和逆转慢性病”。由此可见，生活方式医学的核心定义在于应用生活方式干预，达到促进健康、预防疾病和管理慢性病的目的。而美国生活方式医学会的定义更具体，不仅明确生活方式管理的主要内容，还强调了生活方式可作为逆转慢性病的主要治疗方式，并且实施者应为经过培训和认证的生活方式医学医师。近年来，健康管理理论逐渐应用于慢性病管理，生活方式医学与健康管理的理念大体相同，均是对个体进行全面评估，提供相应的咨询和指导，以实现降低患病风险和提高健康状况的目的；与健康管理相比，生活方式医学的干预更具体，明确了干预措施集中于饮食、锻炼、压力管理、睡眠、社会关系和远离危险因素6个方面。
三、生活方式医学6个维度
根据美国生活方式医学会的定义，生活方式医学主要关注6个维度，包括饮食、锻炼、压力管理、睡眠、社会关系和远离危险因素（图1）。
▲图1 生活方式医学6个维度
1. 纯天然的健康饮食：在慢性疾病的影响因素中，饮食风险因素导致的疾病负担占15.9%，已成为影响人群健康的主要危险因素。研究显示，钠摄入过多导致心脏代谢性死亡的人数在饮食因素中居首位。合理膳食是健康的基础，饮食方面应主要选择富含纤维、营养丰富的全植物性食物，如蔬菜、水果、坚果等，减少每日食用油、盐、糖等的摄入量。
2. 规律持续的体育锻炼：规律和持续的体育锻炼是保持健康的基本方式，其中散步、园艺、俯卧撑和弓步是最佳健康方式的重要组成部分。研究表明，适量运动可预防糖耐量异常人群发展为糖尿病。世界卫生组织的《身体活动和久坐行为》指南建议儿童和青少年平均每天应至少进行60 min中等到剧烈强度的运动，其中大部分是有氧运动（强推荐，中等质量证据）；成年人和老年人应定期进行体育锻炼，每周至少进行150~300 min中等强度的有氧体育锻炼，或每周至少进行75~150 min剧烈强度的有氧体育锻炼（强推荐，中等质量证据）。
3. 压力管理：压力可提高生产力，有助于健康，但也可导致焦虑、抑郁、肥胖以及免疫功能紊乱。近年来，我国以抑郁障碍为主的心境障碍和焦虑障碍患病率呈上升趋势，抑郁症患病率为2.1%，焦虑障碍患病率达4.98%。压力在现代快节奏的世界中很普遍。识别负面的压力反应，并明确应对机制，采用科学减压方式可改善健康。
4. 积极的社会关系：社交联系对情绪恢复乃至健康至关重要。2020年的调查结果显示，13.8%的美国成年人报告总是或经常感到孤独，而2018年全国健康调查结果中仅有11%的美国成年人总是或经常感到孤独提高社交技能，保持积极的社交关系，避免孤独和社会孤立，不仅有益于心理健康，更利于提高整体健康水平。
5. 高质有效的睡眠：睡眠作为一种重要的生活方式，近年来对健康的影响越来越引起重视，睡眠过短或过长、睡眠障碍（如呼吸异常和失眠等）等与冠心病、脑卒中、糖尿病、肥胖、高血压等风险增加有关。美国国家睡眠基金会对9个年龄段提出睡眠时间建议，其中青少年的睡眠时间建议为8~10 h，成年人建议睡7~9 h，老年人建议睡7~8 h，合适的睡眠时间可在推荐的睡眠时间范围波动，取决于个人的整体健康水平、日常活动及平常的睡眠模式。
6. 远离危险因素：危险因素如吸烟、饮酒等的摄入可增加癌症和心脏病风险，戒烟和控制饮酒是促进健康的积极行为。《中国居民膳食指南（2016）》建议成年男性每天酒精摄入量<25 g，成年女性<15 g。调查显示2015年全球死亡人数中有11.5%归因于吸烟，其中52.2%发生在4个国家（中国、印度、美国和俄罗斯）；在109个国家和地区的伤残调整生命年中，吸烟被列为5个主要风险因素之一。
生活方式医学的实施应从6个维度考虑，根据不同个体评估情况采取多种措施进行干预。近年来，生活方式医学干预慢性病取得一定进展。我国开展的大庆糖尿病研究表明生活方式干预延缓了糖耐量受损人群的糖尿病发病时间，降低了心血管事件、微血管并发症、心血管和全因死亡的发生率，延长了预期寿命。我国首钢高血压预防与控制研究也证明长期的生活方式干预可有效控制高血压，降低脑卒中发生率和死亡率。研究表明，生活方式干预对改善超重或肥胖人群的心血管危险因素有效果。可见，生活方式干预对慢性病的管理有长期益处。
四、传统医学与生活方式医学之间的差异
生活方式医学作为一门相对较新的学科，可协助传统医学处理生活方式和环境引起的疾病。生活方式医学和传统医学存在一些不同点，在病因方面，生活方式医学注重疾病内在和长期的决定因素；而传统医学注重疾病的风险因素和短期的决定因素。在患者方面，生活方式医学提倡患者主动积极、做出行为改变，做自己的责任人；传统医学中患者一般是被动接受治疗，不需改变自己的行为，主要治疗责任在于临床医生。在治疗方面，生活方式医学一般要求患者长期遵循健康生活方式，重点在于让患者明确治疗动机和提高患者的依从性，医生是卫生保健团队的协调员；传统医学的治疗周期往往较短，药物治疗通常是最后的治疗方法，治疗重点在于医生的诊断和处方，医生一般是一对一进行诊断治疗（表1）。我国中医与传统医学模式不完全相同，虽然中医目前以诊治疾病为主，但与传统医学模式相比，中医学注重整体观念，以辨证论治为核心，强调从整体看待个体的健康与疾病，中医的治未病与生活方式医学的理念高度一致，均注重全人健康。
五、生活方式医学展望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卫生健康事业获得了长足发展，但随着工业化、城镇化、人口老龄化进程加快，心脑血管疾病、癌症、糖尿病等慢性病导致的死亡人数占总死亡人数的88%，导致的疾病负担占疾病总负担的70%以上，为了解决国民健康问题，提高国民健康素养，推进健康中国建设，2016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把健康摆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2019年7月国务院印发《关于实施健康中国行动的意见》，强调坚持预防为主，倡导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推动以治病为中心转变为以人民健康为中心；为进一步推进健康中国行动的落实，健康中国行动推进委员会印发了《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
生活方式医学逐渐成为各类慢性疾病的一线治疗手段，将在根本上变革医学的发展模式，其发展的重点方向可从以下方面考虑：（1）政府政策支持，为生活方式医学发展营造支持性环境。卫生计生部门应当将生活方式医学的学科发展作为健康中国建设的重要内容之一，为生活方式医学的发展营造良好政策环境，同时统筹协调，综合各方力量，制定配套保障措施，保障生活方式医学学科的建立和相关研究的顺利开展。（2）加强人才培养和队伍建设。加强与国内外交流合作，学习和借鉴国内外生活方式医学成功经验，引进生活方式医学相关先进理念和技术，制定适合我国国情的生活方式医学学科建设规划和人才培养体系。生活方式医学的实施需综合多学科的知识，如生活方式知识、临床医学以及一定的循证医学知识，因此生活方式医学人才培养要求更高。（3）让生活方式医学走进大众视野。通过社区、单位、学校、医院等向人民群众传递生活方式教育。针对人民群众健康生活需求，推广生活方式干预措施，例如指导人民群众健康烹饪方法，引导群众主动减盐、减油、减糖，合理膳食；指导群众进行简便易行的健身活动，发挥中医治未病优势，推广传统养生健身法等。
健康中国已经成为国家战略，“健康中国行动”正在逐步推进，医学发展的方向以治病为中心逐渐向以人民健康为中心转变，关注生命全周期的大健康理念深入人心。生活方式医学应顺应时代发展需求，在循证思想和理念引导下，以科学的生活方式证据为基础，注重最佳生活方式的实践转化；加速最佳生活方式的传播；加强培养合格的健康保健人才，用生活方式医学助力健康中国建设。
来源：中华健康管理学杂志, 2022,16(8) : 588-592.
作者：杨秋玉 栗梦婷 朱鸿飞 王琪 曹晓 田金徽 王培栋 潘蓓 王建成 葛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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