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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谍战系列小说《致命武器》——第十二章 少年壮志不言愁(梁科长自述)

2017-01-12 杨恒均 杨恒均2016



  • 摘自:杨恒均当代谍战三部曲《致命武器》——第十二章 少年壮志不言愁——梁科长自述

  • 作者|杨恒均 (经授权特约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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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爱打抱不平,富有正义感,所以当高考取得好成绩,我却主动放弃了名牌大学而自愿进入中国人民警官大学时,街坊邻居都不感到奇怪。相反,很多老头老太太都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他们说:“小梁,好样的!”是的,他们认为像我这样有正义感有责任心的好青年就应该去当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


一晃已经十几年了,我现在还敢那么肯定自己是一个好人吗?我不知道,但我肯定在老街坊的眼里,我绝对不再是那个好青年了。但我不是一个坏人,这也许对很多人来说还不够,但对于当了十年警察的人来说,能够这样毫不脸红地大声说出来,真的不多。


作为警察,我知道,善恶虽然只有一念之差,但好人和坏人却应该是黑白分明。


我是好人,于是我去当警察,当了十年警察,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一个坏人!



自从看了电视剧《便衣警察》,情节虽然早已经忘了,但那首主题歌《少年壮志不言愁》就从来没有离开我的嘴巴: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化激流。

历经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

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之处显身手,显身手。



如果说我可以对路上街上人的眼光熟视无睹,对男女老少的议论置若罔闻,但我却无法忽视王媛媛和杨文峰对我的看法。我喜欢王媛媛,在我的心中她已经近乎女神。在广州这个地方,外表和内在的美丽同时具备不但没有必要,而且没有可能。由于工作关系,我见过上到副省长的美丽情人,下到价廉人美的新市发廊卖淫女郎,我知道在这个城市每一个漂亮点的女人都在出卖什么,大多靠出卖身体,也有些靠出卖良心和灵魂。可是这王媛媛却完全不同,她活在理想和事业中,她不同流合污,出淤泥而不染。


在刚刚接触她时,我也根据广东的省情想当然地判断出她一定是靠出卖什么而维持她昂贵的衣服和装饰品,我甚至利用自己所学对她作了暗中跟踪和调查,结果让我陷入对她的崇拜和爱恋之中。她的脱俗的美貌,她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的个性和绝不同流合污的高雅深深迷住了我。


然而除了从我这里获得一些刑事案件的资料外,她对其它包括对我本人没有兴趣。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在她的眼中,只有挖掘事实,跟踪报道和采访,她对这个城市的其它女人们感兴趣的事好像不太感兴趣。不过我对她一直痴心不改,当然我知道,她一直没有男朋友,她好像对所有的人都紧紧关着心扉。不过只要她一直没有男朋友,我就可以一直怀着希望这样若即若离地等着她注意到我这个人,而不是我提供的资料。


可是我怎么都想不到,王媛媛编辑组里来了个四十岁的杨文峰,就算没有长着个侦探的眼睛,我也能够看出来,他们两人很快就搞得火热。而最让我不解的是,竟然是王媛媛在主动投怀送抱。


我哪一点比不上杨文峰?有一次瞅准个和媛媛单独相处的机会,我不客气地质问她:媛媛,你年轻漂亮,又能干,追求你的人都快排队了。可是你为什么单单挑上杨文峰?


“杨文峰怎么啦?”


“我不是说杨文峰有什么不好,可是他也没有什么好呀,他比你大了十岁,而且要不是你把他从发行部调到自己的编辑部,他只不过是一个搞发行的苦力而已。”


“这我可不爱听,”王媛媛满脸不高兴地打断我,“他那职业怎么啦,总不比你的职业差劲吧?”


这话我也不爱听!平时大家在一起时,也不是听不到对我职业的冷嘲热讽,我都一笑置之;可是今天从王媛媛嘴里说出这话,我觉得特别刺耳。我“霍”的一声站起来,冲着她吼开了:警察职业怎么了?没有我们这些人,天下还能够太平吗?没有我们,看看你们是否还敢在夜晚出门散步?我们警察哪一天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去上班?全国每年都有超过五百位警察在执行任务时牺牲,受重伤的几乎每天都超过十人!我们这职业光荣得很,亏你还是个大记者,你有良心没有,你说差劲是什么意思?



没等我回答,李副厅长接着说:“现在想派你接手一件重要的任务。”


李副厅长说罢并不做声,拿眼看着两位花白头发。其中一个花白头发看着我。


“你认识国家安全部退休局长周玉书吧?”


我想解释,告诉他们我是通过杨文峰认识的,但话只说到一半,就被花白头发挥手打断。


“我们都知道!”他不顾我脸上的吃惊,继续说,“我们都知道。我们已经交代了李厅长,他把你的情况也全部向我们作了介绍和汇报。我们认为你非常可靠。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可以从你科里带一位干部,加上我们的小钟。你们三人组成一个行动小组。”


他停下来,我看了一眼他提到的小钟,点了下头。


“这个小组由你负责,你们只对我们负责,工作任务属于绝对保密,不能对厅里的任何同事和领导提起。你们的工作就是全天二十四小时跟踪监视周玉书!”


我大惊失色,脸上的表情显然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


“你要把周玉书的行踪每天固定通过电话向我们汇报一次。现在,你可以问问题了。”


我不知道问什么问题,因为脑袋一时之间充满了问题。首先,我是刑警队的刑事警察,跟踪监视只是在破案中用到,并不是我的特长。其次,使用了跟踪监视,并且要汇报周的行踪,这交代一点不明确,是跟踪保护周局长呢?还是跟踪取证最后要定他的罪呢?如果是前者,那是我们厅保卫处的任务;如果是后者,则必须详细交代我目标的嫌疑历史。最后,还让我疑惑不解的是,周玉书是国家安部退休的情报首长,一个地方公安厅有什么权力和能力去跟踪监视他?我再狂妄,也知道跟踪这样的老手,不到一天就会把自己暴露。当然还有疑问,为什么由李副厅长直接交代任务给我,这样越级指示在我们这个讲究等级和级别的单位并不常见。


这些疑问一股脑涌进我脑子里,反而让我无法问出任何一个问题。我只是看看两位花白头发,又求救似地看看李副厅长。


接下来一个小时里,花白头发和小钟对我轮番交代,他们走时我还是糊里糊涂,结果李副厅长又用了半个小时重复他们的交代。


交代完,看到我仍然一脸迷糊,李副厅长有些不耐烦了。“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你就不明白?”


就是因为太简单,我才不明白呀。不过我没有再说什么,表示了自己坚决执行好任务的态度后,起身离开了。


他们几人的交代再清楚明白简单不过了:周玉书在广东境内时,我们这个小组负责监视跟踪他的一举一动,然后把他的活动情况特别是所到之地和所接触的人每天汇报给花白头发。我负责的小组的工作既不是暗中保护周局长,更不是侦查取证。简单地说,我就是要向花白头发汇报周玉书每天干了些什么,接触了什么人,到过什么地方。


“就这些?”


“就这些!”


我当时问,要持续多长时间呢?两位花白头发互相看了一眼,告诉我,只要周玉书来广东居住,我就得一直干下去。


我听后很有些着急:“那不是我得一直干下去?我的公安工作怎么办?”


这时小钟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声音沙哑地说:“不会太长的,我们有他的医疗记录,他不会挺太久的,应该过不了2008年奥运会。再说,这个工作也就到2008年奥运会时结束。那时就没有必要监视他了!”


从此我开始了全新的工作,和我以前的刑警工作有很大的区别。我和我的手下,加上北京过来的小钟,形成三人小组。由于小钟不了解广东情况,所以跟踪监视工作主要由我和手下做。按说跟踪监视工作至少需要四人一组才可以应付,但这周玉书毕竟年纪大了,活动并不多,加上他的日程非常简单和很有规律,所以工作还是很轻松的。但我很难想象自己一直暗中跟踪一个老头直到2008年,更加难以想象的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跟踪他。不过工作了两个月的时候,李副厅长有一次见到我微笑着说:“小梁,好好干,你的副处长申请我们已经报到组织部门了。”

 

周玉书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来广东后长期住在国家安全厅招待所,虽然广东省国家安全厅的领导干部会定期带着水果之类的来看望他,但他却很少随他们出去吃饭。这周玉书的生活简单得让我惊奇,他在招待所时,都会到食堂吃饭,到外面去时则在小摊上吃碗牛腩面什么的。老人吃完后,掏出个北方人不离身的大手帕擦擦脸,然后再小心地从口袋找出一张卫生纸,使劲擤鼻涕。老人已经七十多岁了,虽然腰板总是挺得直直的,然而,我还是感觉到他一天一天渐渐慢下来的脚步。


一年后,对于老人的活动几乎没有什么需要汇报的。一开始我还巨细无遗地汇报,但半年后,我也就捡重要的事情汇报。所谓重要的,也就是老人又到了哪里,又接触了什么人。这段时间,我知道他一直在对广东的流动人口做某种调查,他从劳务市场到劳动部门,从流动人口收留站到台资港资工厂,从街边的盲流到出租车司机,虽然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节奏越来越慢,但我仍然能够感觉到他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有条不紊地搞调查研究。老人随身带一个小本本,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或者想到的随时随地记下来。久而久之,我对那小本本产生了好奇。如果作为刑事侦查,那个小本本将提供非常有用的线索,可惜,我现在的工作只是跟踪他。


由于李副厅长交代,所有开支都由北京支付,所有该花的就花,能够开发票的就开发票,来不及开发票的打白条也可以。开始我拿一两千块加班费用和夜宵费给李厅长,后来在李厅长鼓励下,我逐渐多开了些发票和白条。一年后,我们的跟踪费用仅仅加班和夜宵就增加到一万元,北京没有什么话说,我也就安然处之了。这时期,我也渐渐从小钟的举止言行判断出他的来历,原来他们是直属中央军委的。


周玉书照样粗茶淡饭,从一个地方颠簸到另一个地方。出于好奇,我也把他到处了解流动人口的情况告诉了北京的花白头发,他们只是笑笑,说:这老头闲不住,别管他。我从他们两位的口气中听不出恶意。而且看他们对周玉书具体的所作所为并不感兴趣的时候,我心里越发好奇。


由于我和杨文峰、王媛媛到新塘去接过他,所以我们见面是会认出的。于是我在跟踪的过程中尽量掩护住自己,但我却有个感觉,那就是周玉书一直知道有人在跟踪他,而且我感觉到他甚至知道是我在跟踪他。虽然他从来不回头,可是我肯定他能够感觉到,有时甚至发生他故意等我们远远地跟上他,不为难我们的情况。如果传言不虚的话,这位国家安全部的情报首长能够闭上眼睛而嗅出方圆一里内的危险。


在我跟踪的一年多里,周玉书和杨文峰几乎每个月都见一到两次面,其中有一两次王媛媛也在场。每次周玉书和杨文峰在一起时,我都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到他们两人周围仿佛有一种磁场,让人感觉到平和、放心和智慧的存在。我一直以为这种感觉只是我才有,直到看到和他们在一起的王媛媛像一只温柔的小猫一言不发,一会敬慕地看着周局长,一会爱慕地凝视着杨文峰,一反平时能言善辩的样子,我就知道她也感觉到周局长和杨文峰在一起时所造成的那种迷人的磁场。我羡慕他们。但职责所在,我只能隔着玻璃或者使用望远镜远远地观察。


我想,没有必要把周局长和杨文峰的接触也汇报上去。他们之间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跟踪周玉书比较困难的是他到下面的县城和镇子搞调查时,他都会去搭火车或者公共汽车,我们不得不一人同他一起挤进火车或者汽车,另外一人驾车赶到目的地。到了目的地,他一般会找一家便宜酒店住下,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接触当地的流动人口或者雇用流动人口的工厂企业。由于我们的跟踪任务不包括窃听他的谈话内容,所以我们只是远远地观察,并不知道他一年多到底在搞什么调查。只是时间一久,我自己慢慢对他的调查产生了兴趣。虽然说人老了,就像老小孩一样天真烂漫,又甚至在行为和思想上返老还童,可是我总觉得这无法解释周玉书的行为。


据我的观察,这一年他亲自去做的事,如果他肯借用国家安全部门现有条件的话,他一个月甚至三个星期就可以完成了,可是他偏偏要自己提着个包,拿着个小笔记本,慢吞吞地到处走。我发现他越来越多地和盲流们混在一起,我甚至注意到他为了让自己更加接近盲流,而专门挑选一些较旧的衣服。有时他和路边等工做的盲流一起在路边栏杆旁一呆就是一个小时,有时他甚至和几个盲流聊起了什么有趣的话题,竟然把面无表情的盲流都逗得哈哈大笑。不过让我困惑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周玉书混在盲流之中越来越难以辨认出来。换句话说,从我躲藏的车子里远远看过去,周玉书几乎也成了一名盲流。


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竟然就是政法战线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周玉书。



那一天,当我一边远远地盯着蹒跚的老人,一边陷入沉思的时候,他好像晃了一下,我以为是我走了神,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等我再看过去,老人已经软软地、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


我忘记了不得接触跟踪目标的工作纪律,一个健步跨出车子,向周伯伯冲过去。与此同时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至少有两个躲藏在不同地方的人悄悄退去。我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第六感觉,那就是一直以来,暗暗跟踪周伯伯的不只是我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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