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讨】燧人氏故里在睢县？

2016-08-22 杨东晨 老家睢县

中华发明火的始祖遂皇考

杨东晨

杨东晨，男，1941年5月生，九三学社社员，陕西历史博物馆研究馆员，陕西省文史研究馆研究员。1948至1961年7月，在河南学习。1961年10月在陕西铜川市参加工作。历任中学教师、行政干部、《铜川教育》杂志副主编、西安半坡博物馆《史前研究》杂志编辑部副主任、陕西历史博物馆筹建处办公室负责人、馆图书资料室副主任、学术委员会委员、《馆刊》编委等职。现为中国先秦史、秦汉史等学会会员、中国民族学会汉民族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华伏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陕西汉唐文化艺术研究院顾问、浙江温州师范学院兼职教授等[1]。主要学术著作有《中华都城要览》、《周人秘史》(《周兴亡史》)、《秦人秘史》(《秦兴亡史》，获陕西历史学会一等奖)、《汉人秘史》(《西汉兴亡史》)、《东汉兴亡史》、《耀州窑与铜川》、《大唐兴亡史》、《陕西古代史》(获陕西社会科学三等奖)、《古史论集》、《民族史论集》、《先秦民族与文化》、《秦汉民族与文化》、《劲松斋史论集》、《追梦圆集》、《杜姓史话》、《韦姓史话》、《汉代名将》、《唐代名将》、《夏商周时代》、《中华炎黄时代》、《尧舜禹时代》等20余部；发表论文300余篇，计1000余万字。这些论著多获不同等级的科研成果奖，被国际国内100多部辞书收入名字和著作目录。被史学界誉为“著作宏富”的专家。

燧人氏钻燧（或钻木）取火的故事，文献记载和民间流传十分久远，大多数人也已知晓。但对其事迹全面系统地了解，还是不够广泛的，因而仍有研究的必要。《风俗通义·黄霸》篇引《礼纬·含文嘉》云：燧人、伏羲、神农氏为三皇。这个始为“皇”的燧人氏，不是所谓的“时代符号”，而是新石器时代早期（10000—7500年前）氏族的首领（即人），约与华胥氏同期，世代子孙均称“燧人氏”。《三坟》云：“伏羲氏，燧人子也。”《通志·三皇纪》引《春秋世谱》云：“华胥生男子为伏羲，女子为女娲。”可知燧人为伏羲、女娲的“父”族。因此，研究燧人氏，对进一步认识和了解伏羲、女娲的事迹有着重要意义。有的文献记载说，燧人氏传91代后才有伏羲和女娲。这就是说，伏羲之“父”是末代燧人氏。

一、燧人氏的生平事迹

1、燧人氏的故里

《春秋纬》《春秋命历序》之“因提纪”曰：“燧人氏四世二百三十年。”《丹壶书》“因提纪”云：“遂皇三世。”《路史·前纪》引郑玄《六艺论》曰：“遂（燧）皇之后历六纪，九十一代至伏羲，始作十二”。又云：“人皇，即遂皇也。”其氏族则延续时间更长。燧人氏与有巢氏一样，反映用火的地方非常广大，黄河上下、大江南北，均包括在内，从而形成“生”地多处的传说。但从《庄子》称他为“藐菇射神人”析，其氏族或部落当兴盛于今山西临汾市西。郝懿行《<山海经>笺疏》云：《庄子·逍遥游》篇云：‘藐菇射之山，汾水之阳’；《隋书·地理志》云：‘临汾有姑射山。’山在今山西平阳府西。”即今山西临汾市西。燧人氏的生地（即氏族初兴地）又称故里，在今河南商丘市睢县。睢县位于河南省东北部，惠济河中游，秦置襄邑县。金海陵王天德三年（1151）改拱州，治所在襄邑。明初废拱州，并入睢州，1913年改为睢县。睢县位于睢水河滨，故名。燧人氏生在后来称谓的睢水旁，氏族先民也逐水草而居。燧人氏发展为部落后，迁徙地域较广，世代以“燧人氏”为号。后代中最有名的是伏羲氏和女娲氏。他去世后，葬于部落的初兴地。今商丘市有燧皇陵，立有“燧人氏”碑。

2、燧人氏的事迹

记载燧人氏较早的是《庄子·盗跖》篇，文曰：“古者民不知衣服，夏多积薪，冬则炀火，故命之曰知生之民。”“知生”指的就是燧人氏。《礼记·礼运》篇记载：上古之时，“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实，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未有麻丝，衣其羽皮。后圣有作，然后修火之利，范金合土，以为台榭、宫室牖户，以炮以燔，以享以炙，以为醴酪。治其麻丝，以为布帛。以养生送死，以事鬼神上帝，皆从其朔。”《白虎通·三纲六纪》云：上古先民“饥即求食，饱即弃余。茹毛饮血，而衣皮革。”王玉哲教授在《中华远古史》中对这些记载释曰：“这里很清楚地把古人住、食、衣等生活方面的演进，归功于‘修火之利’，把火的利用看得很重。并且没有‘有巢’、‘燧人’诸名词，也不强分时代，或许更接近实际。”^①《管子·轻重戊》云：“燧人作，钻燧生火，以熟荤臊，民食之无痃胃之病，而天下化之。”《韩非子·五蠹》篇云：“上古之世”，“民食果蠃蚌蛤，腥臊恶臭，而伤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之曰燧人氏。”《礼纬·含文嘉》云：“燧人始钻木取火，炮生为熟，令人无腹疾，有异于禽兽，遂天之意，故曰燧人。”

《庄子》记载的燧人氏，只说是“知生之民”，还比较模糊。《管子》《韩非子》的记载已人格化，点明了燧人氏以发明“钻燧取火”而“王天下”。燧人氏既是一个人，又是一个时代的代表人物。徐旭生《中国古史的传说时代》对《韩非子》记载的有巢、燧人事迹释曰：“这里在除了‘使王天下’一语是受了当日大一统观念的影响以外，其余所说是出于他们的推想，或是他们得自传说，都未可知，但对人类和知识进化的情形全很符合。并且这两位巢及燧的发明者，如果他们的发明在氏族社会组织已经形成以后，靠着他们发明的功绩，一定可成为一氏族或多氏族的首长。那么如果我们对于‘使王天下’四字不大拘泥字面，也可以说这一说并无错误。”《礼记·礼运》“很清楚地把古人的住、食、衣的情形指陈出来，又把进化的推动力归之于‘修火之利’，这就是说整理火的用处。它对于火的功用可谓认识得明白”。“他们对于巢和燧的发明有时侯注重它们的发明人，就把他们叫作有巢氏、燧人氏，推戴他们上到‘王天下’的尊位；有时候仅只注意它们的进化阶段”，而不提“这两个名称”^②。徐旭生教授对有巢、燧人及其所代表的时代，都给予了中肯的分析和评论，也对古代学者的整理工作给予了肯定。

燧人氏是如何发明火的呢？林汉达《中华上下五千年》云：“又过了相当长的时间，人们把坚硬而尖锐的木头，在另一块硬木头上使劲地钻，钻出火星来；也有的把燧石敲敲打打，敲出火来，这就懂得了人工能够取火。”^③《太平御览》卷七八引《王子拾遗录》记载燧人氏发明的故事说：“燧明国有大树名遂，屈盘万顷。后世有圣人游日月之外，至于其国，息于树下。有鸟啄树，粲然出火，圣人感焉，因用小枝钻火，号燧人氏。”卷八六九引《拾遗记》云：“申弥国去都万里。有燧明国，国有大树，屈盘万顷，云雾出于中间。折枝相钻，则火出矣。后世圣人变腥臊之味，游日月之外，以食救万物，乃至南垂。目此树表，有鸟若鹗，以口啄树，粲然火出。圣人感焉。因取小枝钻火，号燧人氏。”林汉达在《中华上下五千年》中云：“火是谁发明的呢？当然是劳动人民，但是传说中又说成是一个人，叫做‘燧人氏’。人工取火是一个了不起的发明。从那时起，人们就随时可以吃到烧熟的东西，而且，食物的品种也增加了。据说，燧人氏还教人捕鱼。原来像鱼、蟹、蚌蛤一类的东西，生的有腥味不能吃，有了取火的办法，就可以烧熟来吃了。”^④这也与《白虎通·号篇》“谓之燧人何？钻木取火，教民熟食；养人利性，避臭去毒，谓之燧人也”的记载相符合。我国古代先民知道保存天然火种取暖做熟食，是在距今50万年前的北京猿人时期，人工取火是在距今约2万年的山顶洞人时期。燧人氏发明的钻燧或钻木取火，时代比此更晚得多了。

二、燧人氏反映的时代

关于“首皇”燧人氏代表的时代，史学家们在认识上分歧很大，比较有代表性的有以下几种说法。

1、旧石器时代中期之说

著名史学家翦伯赞在《先秦史》中说：“相当于传说中燧人氏时代，亦即蒙昧中期的社会经济构造，是中期旧石器时代的文化”^⑤，“火的发现与应用，是这一时代主要的特征。传说中也说燧人氏是中国最初发明用火的神人。”^⑥而在“这一时代，一方面由于作为生产主体的人类自身的肉体型之比较的发达；另一方面，由于劳动工具的制作材料之扩大与制作技术之提高，必然地会提高人类劳动的生产性。所以到传说中之燧人氏的时代，人类的生活便不完全依靠采集，同时，也依靠于狩猎。这样，过去的采集经济到现在，便发展为采集狩猎经济。”^⑦因此，“燧人氏时代”是“中期旧石器文化与采集狩猎经济”阶段。

2、未指明时代的漫长时间之说

李绍连在《华夏文明之源》中说：“在旧石器时代早期时可能有过一段不会用火的时期，起码有过不会人工生火的时期”。“根据民族学资料，不少民族都有各种生火的方法。其中钻木取火是较普遍的一种。有鉴于此，上古‘钻燧取火’之说亦是可信的。而用火对于人类的自身发展有着重要意义。”^⑧

《丹壶书》将燧人氏也归入“十纪”中的“循蜚”纪（7纪），排在有巢氏之后，称“燧人氏四世二百三十年”。因而又有学者认为：虽然考古发现的猿人用火很早，但人工取火则较晚，燧人氏的时代可能早到从猿到人的旧石器时代早期或中期。田继周《先秦民族史》说：“火对于人类的生活是极为重要和密切的。因而对远古人类用火、取火的事迹，会长期留在人们的记忆中而流传下来。燧人取火的传说大概产生于汉族的先民，而我国其他民族也流传着各式各样的最初取火的传说”。“燧人氏的传说并不是指用火而是指钻燧或钻木取火。人类利用天然火与自己发明了钻燧或钻木取火，中间还需要一个相当长的经验积累过程。因此，人类发明和掌握摩擦取火比知道用火的时间，肯定要晚得多。燧人氏的传说反映着食草木之实、鸟兽之肉、未知火化、茹毛饮血到钻燧或钻木取火以使人熟食的过程。这个过程，不管是属于怎样的情况，每一个民族都是经历过的而且它的时间定会延续很长。”^⑨

3、旧石器时代晚期至新石器时代早期之说

翦伯赞先生将燧人氏判定在旧石器时代中期。徐旭生、李绍连、田继周、王玉哲先生未指明燧人氏的具体时代。陈连开主编《中国民族史纲要》云：《庄子》《韩非子》的“记载，描述了农业发明以前，远古初民依靠采集渔猎生活的时代，穴居巢处与对火的重视。考古学已证明，旧石器时代已有使用火的遗迹，到旧时器时代中晚期，钻孔技术发明后，发明了摩擦取火和钻木取火。”^⑩他把燧人氏排在神农氏之前，张岂之主编《中国历史·先秦卷》云：“有巢、燧人氏的传播中提到了居处和取火两件大事，所反映的时代应在盘古、伏羲、女娲的时代之后。”^⑾伏羲、女娲为燧人之子，不可能排在燧人之前。因此，我们认为燧人氏约与华胥同期或稍后，为新石器时代早期的氏族首领。

林耀华《原始社会史》云：“原始人是在长期用火和对木石器加工的劳动实践中逐渐学会用人工取火的。我国古代有燧人氏‘钻燧取火，以化腥臊’的传说”。“摩擦取火，解放前在我国云南佤族中仍有保留”。“旧石器时代晚期人类已有人工取火，那是毫无疑义的。”^⑿人工取火传至新石器时代早期的渔猎、采集为主，原始农业为辅的阶段，显得尤为重要，取暖和熟食的用途范围增加，以燧人氏族的发明火最为著名。因而，燧人氏可称为旧石器时代晚期至新石器时代早期发明“人工取火”的典型代表人物。《辞海》云：“燧人氏，传说中人工取火的发明者。相传远古人民‘茹毛饮血’，他钻木取火，教人熟食，进步到人工取火的情况”。

4、燧人时代的社会状况

前仰韶文化（距今10000至6500年前）遗址，在黄河中、下游为数最多，长江下游与之约同期的文化遗址也比不少。山西怀仁鹅毛口、河北武安磁山、北京东胡林、河南新郑裴李岗、山东滕县北辛、陕西华县老官台、甘肃秦安大地湾、浙江萧山跨湖桥、湖南澧县彭头山等遗址，距今都在8000年前左右，大体可与燧人氏等氏族或部落相比附。从出土石生产工具、骨质镞与鱼镖等析，当时先民已开始定居，在从事渔猎、采集的同时，已有农业和家畜饲养业，陶器以褐色、灰褐色居多，彩陶开始出现。说明当时母系氏族公社经济，有了进一步发展。樊树志云：“战国时代诸子百家的著作中出现了“燧人氏”。“燧人氏‘钻燧取火，以化腥臊’，‘教民熟食’”。“反映了远古人类”“熟食”^⒀的阶段和社会状况。

5、燧人氏称号形成的姓氏

燧人氏，既是称号，又是姓氏。他钻燧取火，又称“遂皇”，亦是号。除其后裔形成许多姓外，本身称号和姓也形成了姓氏。

（1）燧姓与人姓

《姓氏词典》收有此姓，它据《姓谱》注曰：“以祖辈名号为姓氏。系燧人氏之后。”人姓的来源有“人皇”、“燧人”。《姓苑》《续通志·氏族略》，皆收有此姓。北魏有人婆非；明代有人杰，任琼州（今海南琼海）卫百户。今山西临汾市有“人姓”户口^⒁。

（2）遂姓

《通志·氏族略》云：“遂，子姓，庄（公）十三年（前681），齐灭之。其地在济州钜野（今山东巨野）。或言：‘燧人氏之后’，非也。”实为燧人氏称号“遂皇”演变之姓。今山西临汾、陕西韩城、天津武清有此姓人分布^⒂。

综上所述，燧人氏是约与华胥氏同期的传说人物，他的故里在今河南商丘市睢县（氏族的兴起地亦在此），陵墓在今商丘市。他是发明人工取火的人和氏族公社或部落首领。火的广泛运用，增强了先民的体质，促进了社会的发展，为伏羲、女娲为代表的母系氏族社会向前发展奠定了基础。从而他和华胥氏一样，受到先民的爱戴和崇奉，被誉为“火神”或三皇之首。

注释：

①王玉哲：《中华远古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7月1日版，第47页。

②徐旭生：《中国古史的传说时代》，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10月第1版，桂林，第260-261页。

③④林汉达：《中华上下五千年》，沈阳出版社，1988年7月第1版，第4、5页。

⑤⑥⑦翦伯赞：《先秦史》，北京大学出版社，1986年5月第1版，第27、29、31页。

⑧李绍连：《华夏文明之源》，河南人民出版社，1992年1月郑州第1版，第4页。

⑨田继周：《先秦民族史》，四川民族出版社，1988年1月第1版，成都，第4、96页。

⑩陈连开主编：《中国民族史纲要》，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1999年12月第1版，北京，第42页。

⑾张岂之主编：《中国历史·先秦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年1月第1版，北京，第35页。

⑿林耀华：《原始社会史》，中华书局出版社，1984年4月第1版，北京，第156-157页。

⒀樊树志：《国史概要》，复旦大学出版社，2000年上海第2版，第11页。

⒁⒂窦学田编撰：《中华古今姓氏大辞典》，警官教育出版社，1997年10月北京第1版，第583、58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