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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岁红色女特工黄慕兰辞世,为革命结婚四次,将孩子送人

2017-02-08 木子 温州前三条


2017年2月7日,110岁的黄慕兰在杭州去世。原本再过5个月就是她111岁的生日。


已经有很少人能记得黄慕兰。她是郭沫若长篇小说《骑士》中女主人公的原型,她的传奇经历曾被拍成不同版本的影视剧。


当人们提起这个名字时,往往会加上“红色女特工”“电影《风声》原型”,抑或“美女间谍”的前缀。


黄慕兰女儿陈大中对“美女间谍”这类称呼感到愤怒,“我母亲一生风风雨雨,正是革命的艰难的体现,后人应该珍惜前辈们用血泪牺牲换来的幸福,而不是当花边看。”



在浙江医院,在她度过人生最后时光的地方,褪尽了那些跌宕起伏的传奇光环,大家对她的印象只是:“一个干干净净的老太太”、“精神好的时候喜欢打打麻将”。


浙江医院医护人员眼中:“干干净净的老太太”


浙江医院9号楼3楼走廊尽头是神经内科2201病房,黄慕兰人生最后的三年多时光里,大部分日子在这里度过。照顾她的医生、护士们大多不知道“黄慕兰”是谁,在浙江医院的记录当中,她登记的名字是“黄定慧”。


黄慕兰的1号床所在的2201病房和同层楼的其他病房并没有什么不同,二十多平方米的房间里,有两张病床、一个洗手间,病床旁边是床头柜,正对着病床的墙上,是一台液晶电视。唯一特殊的地方,大概就是病房门口贴着的那张写着“超高龄,限制探视,保护性隔离”的A4纸。


“最早来的时候她精神还好,偶尔能跟我们聊聊天,最近这一年已经很少了。”一位医护人员说,在她印象中黄慕兰就是个“干干净净的老太太”,不像通常她这个年纪的病人那么不修边幅,即使后来精神头不大好了,但碰到认识的人还是会微笑着点头打招呼,“看得出来,是个非常有修养的人。”


黄慕兰的护工是已经在家照顾了她多年的保姆,尽管如此,病友们说还是“经常能碰到”黄慕兰的家里人到医院探望、照顾她,“从探望频率上来看,家里人对她非常关心”。但这些年,疾病对她身体影响越来越大,她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多。


“昨天下午(黄慕兰)家里人说老人血压很低,情况不太好。大家也有心理准备。”因为和黄慕兰女儿的约定,一位了解情况的医护人员没有向记者透露更多细节。


1月19日,因为病情恶化,这一天黄慕兰被转到浙江医院的ICU病房。2月7日上午,在ICU里抢救了19天后,黄慕兰走完了她传奇的一生。为了革命工作需要,黄慕兰曾不得不一次次离开家人,而在与世界告别的那一刻,有家人陪伴。


5次采访黄慕兰的记者眼中:乐观豁达、记忆力很好的大家闺秀


“(2月7日)早上10点左右,看到(黄慕兰)外孙女发的微信我才知道老人走了。”曾5次采访黄慕兰的中新社浙江分社副社长严格说,原本他打算今年老人生日之前再去拜访她,“记忆中,总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时那个一袭兰花夏衣、目光有神,用一口湘音述说往事的老者。106岁了,还在写诗。”


从2012年第一次见面开始,每年生日前的拜访,几乎成了一个惯例。“第二次去,一进门老人正精神奕奕地打麻将,那时候她已经107岁了。”后来严格才知道,精神好的时候老人就喜欢打打麻将,看看戏剧,“去年生日前也去拜访过一次,那次她一直安静地睡着。”每一个曾接触过黄慕兰的人几乎都使用了相同的形容: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他们家住在二楼,但哪怕到楼下小花园溜个弯她都会要求保姆帮忙换好出门的衣服。”严格说起一个细节,“有一次,保姆告诉我,老人特别看不得女人跷二郎腿,觉得不端庄。”有时候保姆不注意跷个二郎腿,黄慕兰会忍不住冲她撇撇嘴。


年纪大的人,喜欢回忆青春。黄慕兰的青春里有太多太多故事,但她已很少提起。严格说,“她记忆力很好,但几次拜访,谈得最多的是在汉口、在上海时的日子。”黄慕兰一生波折,她曾说,自己长寿的秘诀是乐观,从不消极颓伤。而在严格看来,她最让人钦佩的是豁达。原本生日前的拜访,如今要换成追悼式上的告别:“前辈走好,天堂里不再有悲欢离合。”


(多年前,黄慕兰老人在逛西湖)





她传奇的一生









年轻时候的黄慕兰





这位被周恩来称为“中国共产党的百科全书”的百岁老人的一生却完全可以拍成一部电影,一窥女性革命者的命运起伏。


早年时她反抗传统婚姻,是“出走的娜拉”。后来她成为特工,婚姻却又成了她革命的工具。营救关向应、智救周恩来,竭尽全力为革命保驾护航,却又在革命的潮流中不得不一次次牺牲自己。





逃离包办婚姻,得到父亲支持





黄慕兰幸运地拥有一位开明的父亲。1907年,清王朝尚在时,黄慕兰出生在湖南浏阳。父亲黄颖初曾是“戊戌六君子”谭嗣同的幕友,他疼爱女儿,不让她裹足,还让她成了中国第一批女子小学的学生。


后来,黄慕兰又成了长沙周南女校的第一批学生。这些经历让黄慕兰渐成为中国第一代新女性。


作为新女性,黄慕兰中学辍学后却遭遇了包办婚姻,而且她的这位丈夫还抽鸦片、打丫鬟。她忍受不了,决定像当时流行的易卜生戏剧《娜拉出走》那样离开这位男人。


黄慕兰得到了父亲的支持。父亲还让她读《秋瑾自传》,“你要有远大的志向,你不满意这段婚姻,就追求独立的生活吧。”


自传里的黄慕兰


像很多女性革命者一样,黄慕兰最初也是为了逃避包办婚姻而参加了革命。在武汉,她剪掉了短发,加入了革命者的队伍。更重要的是,在19岁,她把原来的名字“黄定慧”改成了现在的“黄慕兰”,这里面有羡慕巾帼英雄花木兰的意思。


“花木兰”依旧得到了许多男性的瞩目,用黄慕兰自己的话说,“我有很多追求者,情书塞满了抽屉,我通常都不看。”


1927年,国共破裂前夕,黄慕兰与《民国日本》总编辑宛希俨结婚。这是她的第二次婚姻,也是少有的能够自由选择的婚姻。


内战一起,宛希俨不幸牺牲,黄慕兰则“服从组织安排”,来到了上海,任中央委员会机要秘书。





服从安排,将孩子送别人养





在上海时,黄慕兰曾自杀过一次。她没想到,“女同志出来参加革命还要受男同志的污辱。”


事情起因和儿女私情有关。她和中央委员贺昌开始了自己的第三段婚姻,另一位她的追求者却不满了,宣称黄慕兰“攀上高枝”。黄慕兰非常生气,与此同时,她在回家路上又不小心弄丢了秘密会议记录,于是情急之下,投江自尽。


幸好她被警察救起,而且警察还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被放出来后,她想回家。可出走后,回家又怎么可能是一件易事,当时她逃离的那家人还在找她。



黄慕兰说:“因为这段包办婚姻我才必须忠诚地跟党走,不管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句话一语成谶。无论什么时候,她要做的就是“服从组织安排”。


黄慕兰与贺昌的孩子出生七天后,贺昌要被调到外地,而她刚出生的孩子要被另一个夫妇收养。


贺昌劝黄慕兰:“养儿防老是封建思想。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敌人还没有被消灭,我们怎么能谈家庭呢?我们都是抛弃了家庭加入共产党的,谁能来负担孩子和家庭呢?”


黄慕兰与宛希俨的第一个孩子就已经被送回了老家,而这一次,黄慕兰也得这样做,“只好这样了,反正他也把孩子送走了,我能不听他的吗?”





为了革命需要,第四次结婚





黄慕兰想跟着丈夫贺昌一起去苏区,组织上拒绝了,理由是“皮肤太白”。黄慕兰“服从组织安排”留在了上海,继而开启了她间谍生涯最辉煌的时候。


1931年,中央政治局委员顾顺章被捕,许多地下工作者身陷囹圄。黄慕兰的任务则是营救被捕的共产党人。


第一个要营救的是关向应,而则需要上海律师陈志皋的帮助。陈家在上海司法界极有势力。


关向应被捕后,身份并没有暴露。这为营救降低了难度,在陈家的帮助下,关向应得以释放。


黄慕兰更是与陈志皋在咖啡馆闲谈时,偶遇了陈在法租界巡捕房当翻译的老同学曹炳生,得知了时任中央政治局主席向忠发被捕的信息。


老年时的黄慕兰




她立即通过潘汉年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周恩来,从而避免中共中央遭遇“灭顶之灾”。


然而,在与陈志皋的接触中,陈对她暗生情愫。曾经四年时间里,两次向黄慕兰求婚,均被拒绝。


黄慕兰却又两次回到陈志皋身边,因为组织安排,“有同志被捕,需要我再次利用他的社会关系。”


黄慕兰的领导劝她嫁给陈志皋。黄慕兰再次决定牺牲自己,“我无路可退也无处可去,我不得不忠诚地跟着组织。因为我皮肤太白,他们不让我去苏区,我就不得不做党让我做的任何事,我嫁给志皋是因为我决定牺牲自己。”


于是,黄慕兰开始了自己的第四次婚姻。结婚后,她奉命脱党,以民主人士的身份活动。


1950年,陈志皋远去台湾。黄慕兰的婚姻又一次无疾而终。她相信会再次重逢,却最终成了永别。

(来源:钱江晚报、黄慕兰自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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