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成落幕，日本30年之变局 | 曰日本
平成这30年，日本泡沫经济破灭，政府负债累累，高龄少子化严重，福岛核事故难收拾……整体上日本是比较灰暗的。“失去的20年”之类的说法，不是中国媒体黑日本，而是日本社会舆论的共识。那些忽悠国人——日本正成功转型升级、“低调的让人可怕”、“暗地里强大到让人窒息”的论调，不是傻就是坏。至于平成之后，令和日本是否会继续失去，也可能是个大概率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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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明仁天皇正式退位，5月1日起，皇太子德仁即位，日本进入令和时代。从1989年1月8日到2019年4月30日，11070天的平成时代结束了。
回顾这30年，尤其是和全球主要国家相比，泡沫经济破灭，严重高龄少子化，福岛核事故难收拾……整体上日本是比较灰暗的，“失去的20年”（失われた20年）之类的说法常见于日本主流媒体，本文仅用一些基本数据来比较日本30年之变局。文中涉及中国指中国大陆，未包含港澳台。
平成元年（1989年）时，日本GDP约3万亿美元，中国约为4600亿美元。上世纪90年代日本GDP最高曾达到美国的近7成。2018年，日本GDP约为4.87万亿美元，而美国GDP约为日本4倍，中国接近日本的3倍。
（日本美国和中国GDP30年变化趋势）
平成元年（1989年）时，日本人均GDP高居世界第4，在那前后还曾来到过世界第2。
（ecodb.net）
2018年，日本人均GDP列世界第26位。顺带提一句，中国人均GDP位列世界第72位，不过日本和中国人均GDP的差距从30年前的六七十倍缩小到现在的大约4倍。
（ecodb.net）
平成元年（1989年）时日经平均股价曾达到史上最高值3万8915点，后来经历了长期痛苦的泡沫破灭期。2015年4月，日经平均指数时隔15年再度恢复至2万点。
30年间日经平均股价下跌了26%。
（日本经济新闻）
平成元年（1989年）时日本的大公司也在全球牛气冲天。据日本著名经济杂志《ダイヤモンド》统计，平成元年时全球市值最高的10个公司中日本占据7个，全球市值前50的公司中日本独占32个！美国只有15家。
（日本《钻石》杂志）
而到了平成30年，也就是2018年，全球市值前50的公司中，日本只有丰田一家，位列第35位，美国和中国分别有31家和7家公司上榜。日本错过了互联网革命，独角兽公司几乎不存在，在5G和人工智能发展方面也远落后于美国和中国。
看下上班族（劳动力人口）的平均年收入，平成元年（1989年）时日本上班族平均年收入是402万日元（1万日元约600人民币），2014年是415万日元，2017年是432万日元，30年前日本上班族的收入水平和中国是天上地下，平成30年间日本上班族平均年收入几乎原地踏步。
（日本劳动人口与收入年别统计）
30年前中国人出省都难，30年前日本人满世界旅游，而2020年赴日中国游客可能突破1000万，走在日本街头听到越来越多的汉语，可日本人却越来越不敢去中国旅游，这也拜日本媒体长期选择性报道中国所赐。
平成元年时，日本的出生率为1.57，出生人口约为125万人，2017年日本的出生率降至1.43，出生人口连续两年低于100万。
虽然日本研究高龄化少子化对策已经有20多年，各种育儿支援措施也不少，但是出生人口数难以挽回地一路走低。日本的教训明摆着在眼前，我们是否已经错过了挽回出生率的窗口期。
（日本人口倒金字塔结构）
从未婚率来看，平成时代这30年来，日本终生未婚率持续攀升，目前50岁时男性终生未婚者几乎达到4人中1人，女性也达到约7人中1人。而且日本的不婚率还将持续攀升。
（男女终身未婚率变化）
到2040年日本单身户将占到约40%。从“昭和男儿”到“平成宅男”，日本已经走进一个低欲望社会，因为年轻人的机会实在不多了。
人均寿命和老龄化数字，2017年日本女性人均寿命位87.26岁，男性为81.09岁。1990年日本女性和男性平均寿命分别为81.9岁和75.9岁。大约30年间男女平均寿命都有五六年的增长。
随着人均寿命的不断增长，日本的老龄化也持续走高，2018年日本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28%，70岁以上人口首次超过20%。长寿虽然是好事，但是长年领取退休金和消费大量医疗支出的老年人太多也严重压迫了日本的财政，让日本政府不堪重负。
关于日本的债务情况，平成元年（1989年）日本国家和地方债务约为250万亿日元，现在达到约1100万亿日元，平成的30年日本国家债务翻两番多。
政府负债对GDP的比超过了200%。
另外我们还会经常看到日本股市创多少年新高、日本家庭金融资产额创新高之类的新闻，要知道日本花了二三十年时间一些指标好不容易恢复到之前的水平，难道不正是证明失去的时光吗？
日本进入平成年代以来诺奖得主井喷，这算是平成日本难得的振奋人心的好消息。2000年以来，获得诺奖的日本人共有18位，每次有日本人得诺奖，总有一帮日吹在欢呼“日本哪里是失去了20年，日本是在为未来100年积蓄力量”等等。
不过诺奖颁发有一定的滞后性，通常是对科学家二三十年前的成果给予的肯定。所以当下获得诺奖情况并不直接反映当下一个国家的科研环境和科研水平，而是反映大约30年前一个国家的科研水平。
日本《科技白皮书》近年多次承认日本科技创新力出现衰退，不论是论文的数量质量还是科研人才储备，以及研发资金投入都表现不佳。
（日本重要论文数量排名下降）
（诺奖得主主要科研成就与得奖年龄统计）
东京大学曾经长期是亚洲第一学府，然而最近几年日本大学却在世界大学排名排名中表现不佳。英国泰晤士报高等教育网发布的2019年世界大学排名称，清华大学成为2019年世界大学排名中亚洲最好的大学，在总榜中上升8位至第22位，中国高校按照现有评比方法首次位列亚洲第一。
（各国科技预算投入增幅变化）
中国共有7所大学进入前200名，而日本只有东京大学和京都大学进入全球前200名，分别位列第42位和65位。东京大学的排名由去年的亚洲第8回升至亚洲第5。虽然这个排行榜仁者见仁，但日本大学在亚洲的长期优势地位正在丧失却是不争的事实。
（东京大学）
30年前的中国尚不知新干线为何物，1978年邓副总理访日时已经被日本的发达震惊了，总设计师的日本之行被舆论视作中国改革开放的关键之旅。平成元年（1989年）时，日本新干线的主要网络已经成型，全国主要城市已经被新干线串联起来，当时新干线的运营总里程已经达到1800公里。
（1989年日本新干线网络）
30年后，日本新干线总里程接近3000公里。30年间，日本高速公路总里程也从4300多公里增长到约1.2万公里，增长了2.7倍。
平成时代是日本基础设施建设取得比较大发展的时代。不过横向比较一下，如今中国高铁总里程已达2.5万公里，占世界的近70％。2018年中国新投资建设高铁3500公里，一年新增总量超过日本新干线总长。
平成元年时，日本还是一个普遍的终生雇用制社会，非正规雇用的比例只有不到20%，而现在日本社会的非正规雇用比例约40%。越来越多的日本人成为临时工。在充分就业的情况下，拿到一份正社员的契约，却越来越成为不少日本人的奢望。
在平成时代，越来越多的日本女性婚后继续工作，双职工家庭和专职家庭主妇家庭数量出现了大反转，虽然是反应了日本女性独立的趋势，也可以说是在日本一个男人上班越来越难养家了。
平成这30年，日本经历了国力达到巅峰之后的长期泡沫经济破灭期，经济发展长期相对停滞，“失去的20年”也不是中国媒体黑日本，而是日本社会舆论的共识，否则《日本经济新闻》也不会频频提及。
那些忽悠国人——日本正成功转型升级、“低调的让人可怕”、“暗地里强大到让人窒息”的论调，不是傻就是坏。至于平成之后，令和日本是否会继续失去，也可能是个大概率事件。
等等，这好像和很多到过日本的中国人的感官不符啊，“失去20年”的日本，为什么依然是很多中国人特别是中国游客心目中的“理想国”呢？
别忘了尽管“失去20年”日本依然是世界主要发达国家，依然是世界第三大经济体。因为日本30年前已经有一流的基础设施，良好的社会秩序和社会环境，发达的医疗水平，数一数二的科技文化软实力。
日本的“失去20年”是相对的失去，日本在不少行业依然有着雄厚的积淀，依然还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追赶之处，起码在一些外人看来，日本依然是一个比较宜居的社会。
但我们大可不必仰望日本，神话日本。我们在快速赶超的同时，应让每个人有更多的公平正义感，安全感和获得感，同时也要吸取日本的教训，少走弯路，避开陷阱。
背景简介：本文作者曰日本，80后，在日本工作多年的华人。文章于2019年4月30日发表于作者个人微信公众号曰日本 （https://mp.weixin.qq.com/s/16X_WjKsg9aL3E9H--RnBg），风云之声获授权转载。
责任编辑：吴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