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命名与舆论战争 | 袁岚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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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我们的人民做了很多伟大的实事，绝不能让实事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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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我们正在与之战斗的疫情叫做什么？
大家都知道，叫做新型冠状病毒，简称新冠病毒，英文名是novel coronavirus。它引起的疾病，叫做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世界卫生组织对这种疾病还起了一个英文名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即冠状病毒疾病2019，简称COVID-19。
世界各地的媒体，绝大部分用的都是这些标准称呼。但最近，美国一些政客开始玩文字游戏了。
2020年3月6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说：“是武汉冠状病毒导致了这一切。”3月16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推特里把新冠病毒称为“中国病毒”（Chinese virus），后来还一再重复这个说法。
如何看待这种做法？
我们必须严正指出，这是一种卑劣的抹黑，是一种舆论战争。
例如，也是在3月16日，美国众议员吉姆·班克斯（JimBanks）说：“我们需要从迫使中国支付新冠病毒给美国造成的负担和成本开始，我认为我们有很多方法可以做到这点。总统应该迫使中国减免一大部分美国债务……”你看，这就是标准套路。
最近，我的朋友、著名的经济社会分析者宁南山写了一篇文章《舆论战：名字的战争和国家的道歉》（舆论战：名字的战争和国家的道歉 | 宁南山）。下面，我就来结合此文与其他的一些观察，跟大家分享一下。
最基本的问题是，武汉病毒或者中国病毒的称呼是否正确呢？
答案很明确：不正确。
2015年5月8日，世界卫生组织发布了一个病毒命名的最佳实践原则（https://www.who.int/mediacentre/news/notes/2015/naming-new-diseases/zh/）。里面指出，在疾病名称中应当避免地理方位（如中东呼吸综合征、西班牙流感、裂谷热）、人名（如克罗伊茨费尔特—雅各布病、恰加斯氏病）、动物或食物种群（如猪流感、禽流感、猴痘）、文化、人口、工业或职业（如军团病）和可煽动过度恐慌的术语（如不明、致命、流行等等）。
世界卫生组织解释，制定这些规则的原因是：“近年出现了若干新型人类传染病。使用‘猪流感’和‘中东呼吸综合征’等名称，因对某些群体或者经济部门造成的污名化，而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负面影响。”
正是基于这些规则，世界卫生组织把新冠肺炎命名为了冠状病毒疾病2019。这个名称强调的是病原体和暴发年份，而不是地域，这是完全正确的做法。
仔细看一下就能发现，使用“武汉病毒”或者“中国病毒”说法的人，都是反华分子。这个称呼绝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仅仅是个地名，而是明显表现了他们的恶意。
当然，这些人有他们狡辩的理由。台湾东森新闻的编辑写了一条自我辩解的评论：“谁来帮香港脚、日本脑炎、德国麻疹据理力争一下？？”得到了9000多个赞。
其实，这是很容易驳斥的。这些包含地名的疾病名称都是在几十年前甚至上百年前取的，已经逐渐被抛弃了。现在它们的标准称呼是：香港脚叫做脚气或足癣；日本脑炎叫做乙脑；德国麻疹叫做风疹；西班牙流感叫做1918年H1N1流感或者1918年大流感，如此等等。
顺便说一句，对于1918年大流感的起源，主流的观点是1918年的美国堪萨斯州。请问反华分子们，敢不敢把它称为美国流感呢？
1918年，美国堪萨斯州一家应急医院中的流感病患
当代著名的女知识分子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1933 - 2004）指出（https://www.guancha.cn/SusanSontag/2020_03_22_542999_s.shtml）：西方人总是把瘟疫看作别人带给自己的，但对自己以侵略者或殖民者的身份带给别人的致命疾病所导致的程度大得多的毁灭，令人惊讶地不当一回事。想一想天花、流感和霍乱对美洲和澳洲原住民造成的灾难吧！
再回到新冠病毒，其实它的来源也还没有得到结论。有不少证据令人感到，这种病毒可能不是从中国起源的。
例如，美国、伊朗、意大利等国家都发现了与中国无关的患者。最近，意大利专家朱塞佩·雷穆齐（Giuseppe Remuzzi）在接受采访时说，意大利可能早在2019年11月或12月就已经出现了高度疑似新冠病毒肺炎症状的不明原因肺炎（意大利知名专家：中国疫情暴发前，病毒或已在意大利传播了）。
最近还有一篇文章指出（这里才是冠状病毒的起点？），美国得克萨斯州可能是新冠病毒的起源，因为那里有几千万只蝙蝠。当地甚至还发展出了一个繁荣的蝙蝠观光业，人们在很近的距离观看大群蝙蝠遮天蔽日地飞行。
有一支著名的篮球队，叫做圣安东尼奥马刺队，就位于得克萨斯州。2009年11月1日，在马刺队的主场，第一节还剩45秒的时候，比赛突然中断，因为一只蝙蝠飞入了球场。工作人员拿着网兜去抓蝙蝠，但屡屡扑空。这时，球星吉诺比利居然精准预判蝙蝠的走位，挥动左臂把那只蝙蝠拍晕在了球场上！
2017年，在德克萨斯州发现了一种真菌，蝙蝠感染了它，就会得一种“白鼻综合征”。据说，这种神秘的疾病于2006年或2007年在美国纽约首次发现。它在十年间蔓延到美国的33个州和加拿大的5个省，导致近一千万只蝙蝠死亡。
所以，很自然的问题就是：生病的蝙蝠携带的病毒，会发生怎样的改变？这些蝙蝠和美国老百姓长时间持续近距离接触，又会发生什么？这些都令人深思。
有许多美国人都在怀疑新冠病毒是美国起源的，因为疑点实在是不少。例如美国德特里克堡的生物实验室为什么被突然关闭？相关新闻为什么被删除？在德特里克堡附近的地区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确诊？都有很多人在追问，但美国政府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这些疑点当然不是定论，但美国政府这种拒绝调查的态度，怎么能服众呢？
基于上面这些道理，但凡是有科学素养的人，都明白把新冠病毒称为“中国病毒”是荒唐的。
3月22日，美国顶级科学期刊“Science”发表了一篇对安东尼·福西（Anthony Fauci）的采访（https://www.sciencemag.org/news/2020/03/i-m-going-keep-pushing-anthony-fauci-tries-make-white-house-listen-facts-pandemic）。福西是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所长，最近经常作为科学家代表出席白宫的疫情发布会，站在特朗普的侧后方。
Science的记者乔恩·柯亨（Jon Cohen）问福西：“你从来没有说过中国病毒。”
福西说：“从来没有。”
记者问：“你任何时候都不会这么说的，对吧？”
福西回答：“任何时候都不会。”
【Q: You have not said China virus. [Trump frequently calls the causeof the spreading illness, known as coronavirus disease 2019 (COVID-19) a “Chinavirus” or a “Chinese virus.”]
A:Ever.
Q.And you never will, will you?
A:No.】
在这个采访中，还有一些令人喷饭的对话。
记者问：“关于旅行限制是怎么回事？特朗普总统总是说，从2月2日开始的禁止中国旅客入境，[对减缓病毒在美国的传播]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且他希望中国能够在更早三到四个月的时候就告诉我们疫情，而他们‘非常遮遮掩掩’。这根本不符合事实。”
我们来解释一下，特朗普希望中国在比实际更早三到四个月的时候就告诉他疫情，也就是去年9月左右。问题是，那时根本没有疫情啊！
福西对此的回答是：“我知道，但你希望我做什么？我的意思是，说正经的，乔恩，让我们现实一点，你希望我做什么？”
【Q: What about the travel restrictions? President Trump keeps saying that the travel ban for China, which began 2 February, had a big impact [on slowing the spread of the virus to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at he wishes China would have told us three to four months earlier and that they were “very secretive.” [China did not immediately reveal the discovery of a new coronavirus in late December, but by 10 January, Chinese researchers made the sequence of the virus public.] It just doesn't comport with facts.
A: I know, but what do you want me to do? I mean, seriously Jon, let’s get real, what do you want me to do?】
好吧，人人都能读出来，福西的内心是崩溃的。但这还没完，下面立刻又来了更精彩的。
记者问：“大多数人都认为你做了非常好的工作，不过在发布会上你是作为真理和事实的代表站在那儿的，但发布会上说出的事情却不真不实。”
福西回答：“实际发生的是，在他做出那样的表述之后，[即说中国可以在三到四个月之前就通报疫情]，我告诉了合适的人，那不符合事实，因为再早两三个月就是9月了。下次他们陪他坐下的时候，谈到他将要说的东西，他们就会说：顺便提一句，总统先生，请小心对待此事，不要说那样的话了。但是我不能跳到麦克风前面，把他推下去。是的，他那样说了。让我们努力尝试，下次把它纠正过来。”
【Q: Most everyone thinks that you’re doing a remarkable job, but you’re standing there as the representative of truth and facts, and things are being said that aren’t true and aren’t factual.
A:The way it happened is that after he made that statement [suggesting China could have revealed the discovery of a new coronavirus 3 to 4 months earlier],I told the appropriate people, it doesn’t comport, because 2 or 3 months earlier would have been September. The next time they sit down with him and talk about what he’s going to say, they will say, “By the way, Mr. President,be careful about this and don’t say that.” But I can’t jump in front of the microphone and push him down. OK, he said it. Let’s try and get it corrected for the next time.】
好一个“我不能跳到麦克风前面，把他推下去”！太有画面感了！
实际上，不但是科学家，而且美国许多政界与媒体界人士都在批评“中国病毒”的说法，包括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桑德斯以及纽约市长、旧金山市长等人。在国际上，也很少有人应和特朗普，除了不甘寂寞的印度的一些在野党高官之外（中国生化武器？印在野党高官传谣的险恶用心）。由此可见，特朗普这一招不但卑劣，而且拙劣。
最近，美国《野兽日报》披露，美国政府向多个政府机构下发了一份文件，要求他们与特朗普统一口径，将新冠病毒的责任全都推给中国（美国政府下发文件统一口径：发起舆论战！甩锅给中国）。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还没有轮到中国人去批评这份文件，《野兽日报》就已经在这么做了。他们指出，这份文件下发给官员们的时间，恰恰是特朗普被美国的疫情搞得焦头烂额，生怕疫情影响了连任，正忙着推卸责任的时候。美国政府那些指控中国的话之所以张口就来，恰恰是因为这些正是美国政府遭到美国老百姓批评的事情。
最近，甚至连美国共和党都对特朗普的疫情应对看不下去了，在福克斯电视台投放了一个广告痛斥他（https://view.inews.qq.com/a/20200321A0A3LJ00）。
视频沿时间线显示了他的各种发言，从“没有大流行的可能性”，到“我们几乎消灭了病毒”，到“我们已经控制住了病毒”，到“我的工作可以得10分”，再到最近终于承认大流行，依序显示出发言的时间以及当时美国的确诊人数。
视频最后总结说：“美国需要一个讲真话的总统。我们的生命有赖于此。”顺便说一句，福克斯是特朗普最喜欢的媒体，是少有的几个他认为不是fake news的媒体之一。
虽然“中国病毒”的说法完全站不住脚，但需要注意的是，这种说法确实煽动起了种族主义分子的气焰。最近，许多海外华人以至于亚裔人士都遭到了种族仇恨者的攻击。我们严厉谴责这种暴行，希望各国政府和民间共同努力，保障华人和亚裔的生命与财产安全。
最后，让我们思考建设性的问题：中国做了非常多的实事，这很好，但在舆论的战场上，我们如何澄清事实，如何维护自己的利益呢？
如果我们不能讲好自己的故事，那么任何好事都会被歪曲得不成样子。比如说，后人读到的历史可能会像这样：中国制造生物武器失控，病毒泄漏。独裁政府首先尝试掩盖事实，后来在掩盖不住的情况下，转向了封城之类侵犯人权的手段。疫情在全世界大流行，导致几千万人丧生，这都要归咎于中国的隐瞒。在其他国家深陷困境之时，中国还企图用援助输出独裁的价值观，颠覆自由世界的根基，如此等等。
实际上，宣传正是当今中国最大的短板之一。当年中国共产党打天下的时候，宣传能力是超强的优势之一，吸引了无数的支持者。但现在实在是弱得厉害，毛主席批评过的党八股等毛病遍地都是。中国的硬实力比俄罗斯强得多，但以对国外观众的影响力而论，有哪一家媒体能跟“今日俄罗斯”相提并论的？
近年来，有不少机构和人士在努力改变这种状况，努力讲好中国故事，向世界展示真实的中国。这也是我们和许多朋友走在一起的原因。这不只是几家机构或者政府部门的事，而是需要整个社会共同思考，共同努力的，希望大家群策群力。
最后，欢迎大家关注我们的账号“科技袁人”。我们的人民做了很多伟大的实事，绝不能让实事付诸东流！
背景简介：袁岚峰，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化学博士，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合肥微尺度物质科学国家研究中心副研究员，科技与战略风云学会会长，“科技袁人”节目主讲人，安徽省科学技术协会常务委员，入选“典赞·2018科普中国”十大科学传播人物，微博@中科大胡不归，知乎@袁岚峰（https://www.zhihu.com/people/yuan-lan-feng-8）。
责任编辑：孙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