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的三重历史意义 | 李子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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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RCEP和一带一路，正在分进合围，从两个方向上，把包括非洲、东南亚在内的世界岛整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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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CEP的签署，让大事特别多的2020年，又多了一件大事。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区宣告诞生，15个成员国，人口22.7亿，GDP总额占全球30%。世界经济的三分之一结成了一体化大市场。
对RCEP的作用和意义，可以从多个角度进行分析：贸易、技术、产业分工、经济增长、国际产业链等等。本文打算从长时段历史的角度，看看RCEP的作用和意义。
所谓长时段，至少要长到几百年——包括此前和之后。从长时段的历史看，RCEP有以下三重历史意义。
中日韩重新走向一体化
历史上，以中国为核心和领导，东亚长期存在“汉字文化圈”，或者叫“筷子文化圈”。日本、朝鲜是这个文化圈中的重要成员。相比之下，朝鲜是个“模范生”，而日本却不太守规矩，不太服气，总是想要挑战中国的领导地位。
中日甲午战争开始，日本的地位迅速上升，形成对中国的严重威胁。到抗日战争，日本对中国的“挑战”达到顶点。不过，也就此开始走下坡路。二战后，日本成为战败国，中国虽然经济实力还很不足，但日本对中国的安全威胁，不复存在了。
二战后到21世纪的50多年中，“筷子文化圈”是全世界经济发展最迅速的区域。进入21世纪以后，中国的经济发展尤为迅猛，加之体量巨大，中国的复兴彻底改变了东亚乃至世界的经济格局。
但是，在地缘政治上，东亚基本维持了二战后的状态。日本、韩国是美国坚定的政治、军事盟国，并因此和中国形成了某种对立状态。
由于意识形态和美国方面的原因，中日韩之间重新实现一体化，恢复历史上曾有过的共同体状态，似乎遥遥无期，甚至完全看不到可能。但是，实际上，在地缘政治表面上的坚冰之下，历史传统、共同的文化基础、经济联系等潜流已经涌动多年，很多事情都已深深改变，只不过还不为人所知而已。
RCEP的签署，让坚冰下的潜流开始显露。当然，现在说中日韩一体化还为时尚早，美国还不愿意放弃他们在东亚的地位和影响力，但美国这个胳膊再粗，也拗不过大腿。RCEP的签署，就是在向世人宣告：中日韩三国正在恢复历史常态。
RCEP成员国虽然有15个，但中国一国的GDP占比就超过一半（55%），中日韩三国GDP加起来，则超过了80%。也就是说，基本上可以把RCEP看作是中日韩自贸区的扩大版，或者说，是在十几个国家“掩护”下的中日韩自贸区。
中日韩自贸区，多年因为受到地缘政治的干扰，进展不大。这次借着RCEP的“掩护”，终于有了实质性进展。
当然，对中日韩一体化进程中会遇到的困难，我们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历史上，日本就长期是个不服气的“秩序挑战者”；半岛的分裂现状也是个不稳定因素。未来，中日韩之间的关系，必然会有很多麻烦和困难。但这些不会是主流。中日韩三国的一体化，会时快时慢，但整体趋势，无可逆转。
中国恢复传统的海洋势力范围
上面这幅RCEP成员国的地图，很有意思。它用不同颜色区分了不同类型的成员国。中日韩是一类。东南亚国家是一类。澳洲国家是一类。
在这幅图中，如果不算大航海发现的澳洲，其他两部分，其实就是历史上中国在海洋上的传统势力范围。
有人可能会说，你快别意淫了。东南亚什么时候成中国的势力范围了？！
说到这里，就要说到人们对中国历史的一个重大误解。这个误解就是：中国是个封闭的国家，尤其在海洋方向上，中国人严重缺乏进取心，只知道海禁和闭关锁国。
对这个误解最有力的澄清就是：如果中国真是封闭国家，中国人在海洋方向上真的毫无进取心，东南亚哪来那么多华人？
历史的真相是，中国人的进取心，不比任何其他人少。和西方国家不同的是，我国没有他们那么强烈的侵略掠夺之心。中国人民很早就开始“闯南洋”，并且，给蛮荒落后的东南亚地区带去了实实在在的文明——华人是东南亚经济、文化上最成功、最先进的族群。最晚到明朝，中国就已经在东南亚建立了海上的势力范围。
虽然如此，我们的国家并没有像西方国家那样，派出军队，武装登陆，插上国旗，声称主权——我们不会那么霸道蛮横不讲理。虽然中国人早就大量移民到东南亚，虽然中国人的商船在南海、东海、黄海上来来往往很多年了——世界一半的白银就是这样进入中国的，虽然东南亚事实上已成为中国海洋上的势力范围，成为中国经济秩序的组成部分，但中国对他们没有领土野心和统治欲望。
中国在海洋上的势力范围，是和平和贸易的，而不是武力和掠夺的；是巨大生产能力的结果，而不是野蛮武力征服的结果；主要表现为民间的和平往来，而不是国家之间的战争和征服。
即使没有政府军队的支持，中国人也能长期在海洋上占据优势。最初来到东南亚的西方殖民者，中国人轻易地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郑成功只是个地方割据武装，就能把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人打得大败。
西方人后来凭借工业革命以后的国家整体力量，才压制住了中国的民间海上力量，在东南亚占据了优势。不过，武力优势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东南亚，西方人只是匆匆过客。
当中国国家完成了艰难而伟大的复兴以后，东南亚国家也就恢复了历史上的常态，重新被纳入中国的海洋势力范围，成为大中华经济秩序的组成部分。东盟是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这很正常，很传统，很老调重弹。RCEP的签署，是确认和进一步推动这个进程。
不仅东南亚，就连西方人完全占据的澳洲，今后也注定将被纳入中国的海洋势力范围和经济秩序——他们将成为经济上的东方国家。澳洲国家最好能尽快理解和接受这一点。
在中国恢复了的海洋势力范围中，和漫长历史中的情况一样，中国依旧对其他国家没有领土野心和统治欲望。中国有的，只是巨大的生产能力、广阔的消费市场和真诚的合作愿望。中国的海洋势力范围，从来都充满和平和善意，给其他国家带去的，只有共同发展和繁荣，而绝不会是西式的掠夺和欺凌。
正像拿破仑说的那样，东方巨人只不过是打了个盹而已。巨人醒来以后，就一切照旧了。
世界岛重新成为人类文明的重心和中心
地理学上，格陵兰岛是最大的岛；更大的，就要算大陆了。但从地缘政治的角度看，世界上其实就是三个大岛和众多小岛。
三个大岛分别是亚欧非、美洲和南极洲。其他的，其实都是小岛。亚欧非这个岛尤其大尤其重要，可称为世界岛。迄今为止人类文明史的大部分内容，都发生在世界岛上。美洲长期处于边缘地位，重要性远远不如世界岛。
近代以来的人类史，概括来说就是：世界岛边缘上的一个半岛——欧洲（准确地说，是欧亚大陆西端海中的一个小岛——英国），和美洲岛上的一部分——美国，异军突起，后来居上，主宰了全世界。
这个态势到20世纪后半期，被越来越深地改变乃至扭转了。中国国家复兴以后，必将引领世界岛的主体部分，让世界岛重新成为人类文明的重心和中心。
从这个角度观察RCEP，就看得很清楚了。RCEP和一带一路，正在分进合围，从两个方向上，把包括非洲、东南亚在内的世界岛整合起来。没什么预测难度的是：中欧之间的自由贸易谈判也会加快。
最终，完成了整合的世界岛，就像它本来应该的那样，重新成为世界中心。人类文明今后的大部分内容，将在这里上演。
美国现在还算是超级大国，他们的优势，还会延续很长时间，但只要世界岛完成了整合，偏居一隅的美国，地理劣势就会越来越明显。而且，美国不但有地理劣势，还有制度劣势。连美洲都无力整合的美国，今后面对世界岛，难说乐观。
当然，这个历史进程需要很长时间来演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正站在历史重大变迁的门口，虽然不能完全经历，但也能大概领略、展望其中的壮观和宏大。
我们经历过的历史，已经堪称波澜壮阔。而人类文明的未来，将更加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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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简介：本文2020年11月17日发表于微信公众号 铅笔经济研究社（李子旸：RCEP的三重历史意义），风云之声获授权转载。 责任编辑：杨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