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力大增！中国第三艘航母的突破究竟在哪里？ | 袁岚峰

导言：

你如果搞清楚了STOVL、STOBAR、CATOBAR这几个术语，你对航母的了解就超过了90%的人。

■ 视频链接：

https://www.ixigua.com/7117158070509437443本视频发布于2022年7月7日，观看量已达78.1w

■ 精彩呈现：

最近，中国第三艘航空母舰福建号下水，军迷们喜大普奔。不过，该如何理解它的技术和价值呢？大多数人可能就晕头转向了，不知道重点何在。我在西西河论坛的老朋友、军事分析专家晨枫写了一篇文章《003与中国航母 | 晨枫》，做了深入的解读。我来向大家介绍一下：你如果搞清楚了STOVL、STOBAR、CATOBAR这几个术语，你对航母的了解就超过了90%的人。

这几个术语都是对航母舰载机如何起飞与如何降落的描述，它们决定了航母的基本战斗力。因为航母的战斗力归根结底在于舰载机，而不在于船本身。在舰载机的技术水平相同的情况下，起飞时能携带的油料和弹药越多即起飞重量越大，战斗力就越强；单位时间内能起飞的飞机越多，战斗力就越强。而不同的起飞方式与降落方式，就决定了起飞重量与起飞频率的上限，所以这是航母最重要的指标。

说到这里，令人想起一个笑话：苏联的库兹涅佐夫海军元帅号航母“另辟蹊径”，上面装了重型反舰导弹。这为什么是个笑话呢？因为航母就是去争夺制空权的，如果连航母都没有制空权，那只有等着被击沉，反舰导弹又有什么用！

由此带来一个花絮：中国的第一艘航空母舰辽宁号来自苏联的瓦良格号，中国改装时把前甲板的重型反舰导弹发射装置拆除了，但那个地方又不足以作别的用途，甲板下的高度不够用于机库。结果它变成了什么呢？成了辽宁号上的军人小卖部。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奢侈的军人小卖部！

让我们回到航母的起飞与降落。STOVL、STOBAR和CATOBAR，就是三种常见的组合。

STOVL是Short Take-Off and Vertical Landing的缩写，即短距起飞，垂直降落。所谓短距起飞就是滑跃起飞，航母最前面翘起来一块板，辅助飞机起飞。中国的前两艘航母辽宁号和山东号，就是滑跃起飞的，但它们不是垂直降落，也就是说它们不属于STOVL。英国目前有两艘航母，伊丽莎白女王号和威尔士亲王号，它们是STOVL。这需要飞机能垂直降落，例如F-35B、鹞式战斗机或者干脆就是直升机。垂直降落是非常高的技术，因为它需要发动机的垂直推力大于飞机重量，即推重比大于1。但垂直降落的飞机的战斗力肯定不如滑跑降落的飞机，因为垂直降落造成了太多的限制。因此，STOVL的航母在本质上就是战斗力受限的，可以理解为想买豪车但买不起太豪的，买了个入门级。

再来看STOBAR，它是Short Take-Off But Arrested Recovery的缩写，即短距起飞，阻拦着舰。中国的辽宁号和山东号就是STOBAR。这种模式的好处是，允许的起飞重量比STOVL高。实际上，中国的歼-15是全世界目前最大的舰载机，它的重量跟美国的F-14相当，而长度还更长3米。这一方面说明歼-15的潜力巨大，一方面也说明中国的舰载机还只是解决了有无的问题，远没有达到优化，因为军迷都知道，歼-15是基于苏-27研制的。正是由于辽宁号和山东号采用了STOBAR，才能在没有弹射辅助的情况下飞起来这么重的飞机，好比穷人提前享受了豪车的好处。

然而，滑跃起飞也限制了战斗力。辽宁号和山东号的起飞点有前后之分，包括两个前起飞点和一个后起飞点。在前起飞点，由于跑道比较短，只能减油或减载起飞。在后起飞点可以满油满载起飞，但这时就只有一个起飞点能用了，同时斜甲板也不能用于降落。因此，你或者是高频起降但是不满载，或者是满载但是低频起降，无论如何都不可得兼。这就是STOBAR的不足之处。

最后来看CATOBAR，它是Catapult Assisted Take-Off But Arrested Recovery的缩写，即弹射起飞，阻拦着舰。这是目前最先进的组合，美国的航母全都是CATOBAR，中国的福建号也终于实现了。在弹射的帮助下，飞机的起飞重量大大增加，战斗力大大增加，远远超越STOVL和STOBAR。

在弹射内部，又分为电磁弹射和蒸汽弹射。蒸汽弹射是成熟技术，美国现在的11艘航母中有10艘用的是蒸汽弹射，只有一艘最新的福特级航母是电磁弹射。不过蒸汽弹射的成熟只是对美国而言，对其他国家而言还是很麻烦的技术。其实蒸汽弹射即使对美国也是很麻烦的技术，因为它需要大量淡水，海上颠簸环境长期使用中的高压管路防泄漏、防侵蚀很麻烦，汽包重新加压时间长，不宜反复密集出动。这次最惊人的就是，中国创造了一个奇迹，跳过蒸汽弹射，直接实现了电磁弹射。据说这归功于马伟明院士的跨越式发展，他的豪言壮语“要领先就领先美国”感动了很多人。

跟蒸汽弹射相比，电磁弹射的功率可调，便于在重型战斗机、舰载预警机和轻得多的无人机之间最优适配。以前经常有人说，电磁弹射必须用核动力，因为常规动力不足以驱动。这话是错的，福建号就是常规动力。电磁弹射对峰值用电量的需求很高，但这应该是靠储能装置解决，而不是靠发电机本身解决。无论是核动力还是常规动力，发电机都不足以跟上急剧升降的峰值用电需求，但加上储能之后就可以了。

最后我们来谈谈福建号的动力。可能有不少人在遗憾，它不是核动力。实际上，这抓错了重点。如前所述，起降方式才是航母的首要指标，而福建号实现了目前最先进的CATOBAR。

在核动力方面，虽然中国有核电站的丰富经验，但对舰用核反应堆还是个新手。在海上颠簸的舰用核动力要确保几十年没有跑冒滴漏，不经过长期严格的装船测试是无法做到的。因此，中国目前根本不会考虑用核动力。

更奇妙的是，核动力对航母究竟有没有必要还是个问题。核动力的显著优势是无限航程，但航母不能单独跑，是需要护航舰队的。你航母要无限航程了，那护航舰队是不是也要无限航程啊？那么护航的驱逐舰、巡洋舰等等也需要核动力。但昂贵的成本姑且不论，核反应堆本身占用了大量的吨位，压缩了舰上的作战系统，这就很尴尬了。晨枫的文章里显示了一张图，令人发笑：加利福尼亚级巡洋舰可能是历史上最简约派的巡洋舰，甲板空空如也。为什么呢？反应堆太重了，留给作战系统的吨位太少了。因此，美国现在也不玩全核动力舰队了。

还有一点一般人不知道的是，核动力航母中期更换燃料需要四五年，全寿命的可出动率受到很大影响。如果换燃料时正好发生战争，怎么办？如果拖着不换，在海上出击到一半没动力了，更是要坏大事。

因此，福建号不用核动力并不算损失，而用上CATOBAR是明显的收益。如果说它有什么缺憾，那应该说是吨位不够大，“只有”8万多吨，虽然这已经是仅次于美国的数值了，比俄罗斯、英国、法国等国的航母都要大。美国的尼米兹级航母最高的达到10万吨，福特级更是达到11万吨。

对我们当前来说，小步快跑，在实践中检验和优化新技术、新战术，尽快形成战斗力，是最重要的任务。毕竟，福建省的对面还在等着福建号。

■ 扩展阅读：

■ 作者简介：本文作者袁岚峰，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化学博士，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合肥微尺度物质科学国家研究中心副研究员，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传播系副主任，中国科学院科学传播研究中心副主任，科技与战略风云学会会长，“科技袁人”节目主讲人，安徽省科学技术协会常务委员，中国青少年新媒体协会常务理事，中国科普作家协会理事，入选“典赞·2018科普中国”十大科学传播人物，微博@中科大胡不归，知乎@袁岚峰（https://www.zhihu.com/people/yuan-lan-feng-8）。

■ 责任编辑：KK.

关注风云之声 提升思维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