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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年前,我們的記者如何報道「七七事變」?

大公報 大公文匯 2023-08-19

86年前的今天,「七七事變」爆發。中華民族轟轟烈烈的全面抗戰拉開帷幕。當時的中國記者、中國報紙是如何報道這一改寫中國命運和世界歷史的重大事件的呢?從1902年創刊並延續至今的《大公報》,在那些泛黃的版面上,留下了這些可歌可泣的記載。

紀錄片《一份報紙的抗戰》第三集「迂迴在生死線上」。

1937年7月7日19時30分,駐豐台的日軍步兵旅團一部,荷槍實彈開往緊靠盧溝橋中國守軍駐地一帶,舉行挑釁性軍事演習。深夜零時許,日軍聲稱在盧溝橋演習時失蹤一名士兵,要求進宛平城搜查。不久,日軍雖已得知失蹤士兵已歸隊,卻仍提出要求宛平城內的中國守軍向西門外撤退,遭到中方拒絕。8日凌晨,日軍發起攻擊,並炮轟宛平城,中國守軍第二十九軍奮起自衛還擊。「七七事變」爆發!

此時,拿起武器的中國人,不僅有英勇的守軍,還有一批拿着紙、筆、照相機的特殊「戰士」——記者。

1937年7月9日《大公報》整版報道盧溝橋事變。

9日一早,天津街頭的讀者,看到了《大公報》一整版的戰事報道。《大公報》不僅以頭條刊登《盧溝橋中日軍衝突》「日方正增兵我軍決死守」,配發消息《外部提口頭抗議》、《各地民眾甚憤慨》,還刊登了盧溝橋附近的交通地形圖。其版面內容之豐富,在當時的各報中獨佔鰲頭(當時「盧溝橋」亦寫作「蘆溝橋」)。

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大公報》延續了自1931年九一八事變以來抗戰立場,及時配發了社評《盧溝橋事件》,指出面對日軍挑釁,不能退讓屈從:「若果我避而人逼,我退而人進,則橫逆之來,攻擊無端,其勢有不容不慷慨自衛而另作打算者。」並呼籲「全國國民更於中央地方團結協力之下,根據國策,擁護贊助,出以有節制的步驟,有實效的行動,方可有濟。此乃今後救亡圖存之必要條件,無論盧溝橋事件結果如何,要為國人應有的覺悟也。」

與此同時,《大公報》的戰地記者們已經悄然抵達前線。

范長江

「八日夜間,陰森的永定河面,隱蔽了數百衛國英雄之潛行,一剎那間,雪亮的大刀從皮靴中解脫,但聽喊聲與刀聲交響於永定河上。九日清晨,河岸居民見橋上橋下,屍橫如壘,而守橋的人,已換上我忠勇的二十九軍武裝同志了。

1937年7月《大公報》刊登的范長江《盧溝橋畔》。

這是《大公報》記者范長江《盧溝橋畔》裏的一段文字,也被認為是有關七七事變最經典的名篇。七七事變後,范長江很快馳赴一線。冒着硝煙和炮火,進行一線採訪。他的通訊觀察細緻入微,筆墨簡潔卻生動感人。由於戰火造成的交通通訊不便,到了7月23日,首篇通訊《盧溝橋畔》在《大公報》刊登,將大戰的緊張氛圍刻畫得入木三分。

記者方大曾從河北蠡縣發出了戰地通訊《平漢線北段的變化》。

1937年9月18日,距離「九一八」事變整整六年、距離七七事變剛剛兩個月,年輕的《大公報》記者方大曾從河北蠡縣發出了戰地通訊《平漢線北段的變化》,此後杳無音訊。

直到一年之後,1938年9月13日,身在漢口的范長江還撰文抒發自己的焦慮心情:「我們還看不到我們這位碩壯身軀、紅潤面龐、頭髮帶黃、斯拉夫型的青年新聞戰士。」

方大曾

方大曾,筆名小方。九一八」事變後,這位在老北京胡同裏長大的青年,就拿起相機和文字為武器,為抗日救亡而奔走於綏遠、冀東等地,留下了數百張反映抗日題材的攝影作品。盧溝橋事變發生後,他又冒着生命危險去一線採訪。

方大曾的抗戰攝影。

方大曾的本職專長是攝影,但將鏡頭轉換以文字方式展現出來,同樣是他的強項。在名篇《血戰居庸關》中,他以飽含深情的筆觸寫道:「三晝夜得不到水喝,馬鞍山上,第四連全體只剩下一個弟兄,但是他還沉着地把守陣地而不稍退。」「一些臨時共事亦被炮火轟平,居庸關從今以後再也不會看到它的模樣了,有的只是由我們忠勇的抗日將士的血肉所築成的一座新的關口。」而方大曾本人,又何嘗不是以自己的忠勇和血肉,築成了報人抗戰的新長城呢?

方大曾的抗戰攝影。

如今,又過去了70多年,方大曾的去向仍然是一個未解之謎。有新聞史家研究指出,方大曾是全面抗戰之後第一位殉國的戰地記者,生命定格在25歲。但我們會記得,他用真實的圖像,記錄了那個時代的苦難中國。

孟秋江

七七事變之後,另一位《大公報》記者孟秋江深入火線,在槍林彈雨中發回了大量報道。他的戰地報道,極富感染力,讓讀者彷彿身臨其境,甚至讀之垂淚。

《南口迂迴線上》他如此描述中國戰士的英勇:「短兵相接時,手榴彈是唯一可以對大炮報復一下的東西,擲手榴彈的戰士,雖然-批一批的倒下來,第二批馬上又跳出戰壕去抵抗。這樣的衝鋒,接連三次以後,機關連僅剩一個戰鬥兵,一個傳令兵,一個夥夫了。戰鬥兵,傳令兵把住兩挺機關槍,夥夫在中間向左右輸送子彈,繼續對二千敵軍強烈反抗!太陽照臨着整個山谷,這三位作殊死戰的英雄,最後含着光榮的微笑,躺在陽光中!」

之所以能做到這樣的生動描述,是因為孟秋江本身就把自己當做戰場中的一員,而絕非旁觀者,在生死線上迂迴,不怕苦,不怕死。曾有人問秋江,在戰地做新聞工作,感覺最苦的是什麼?孟秋江回答:戰地有了新聞,消息發不出去,最苦的莫過於此,至於生活上的困難,倒並不覺得苦楚來。

1937年7月29日、30日平津相繼淪陷,中國軍隊和一批官員和民眾不得不揮淚離開北平和天津。8月5日,天津《大公報》宣布停刊。

津大公報館。

范長江懷着悲憤的心情,在《保定前方》一文中寫道:「日本軍人炸毀了我們的平津,屠戮了我們的同胞,我們誠然痛惜,然而我們卻不悲觀……日本如此逼迫,逼成我們全民族的萬眾一心,日本人如此殘暴,逼出許多雞鳴起舞的傑士。看吧!倒霉將近百年的中國,一定能在日本兇橫的侵略下翻身!」

1937年9月18日,漢口《大公報》正式發刊。這是《大公報》在抗戰時期設立的第三家報館。

不到兩個月,上海淪陷,上海《大公報》被迫關閉。留給上海讀者的最後一篇社評的題目是《不投降論》:「我們是報人,生平身懷文章報國之志,在平時,我們對國家無所贊襄,對同胞少所貢獻,深感慚愧。到今天,我們所能自勉兼為同胞勉者,唯有這三個字『不投降』。」

1937年12月12日《大公報》版面。

1937年12月13日,南京淪陷。

在漢口編輯部,張季鸞悲憤地寫道:日本過去,受了兩千年孔孟文化的陶熔,近代受了七十年西洋文化的訓練,其軍隊竟然這樣獸行匪行,而其所謂政治家、外交家,經濟家、文化家和新聞家,只鼓吹征服、謳歌戰爭,對於這種辱沒黃人面目,玷污亞洲文化的軍隊行動,竟然昧盡天良,一言不發。

《大公報》發出了《為匹夫匹婦復仇》的吶喊,鼓舞全國軍民向日寇奮勇還擊。在漢口三民路口,《大公報》組織了規模盛大的抗戰獻金活動,同時組織上演了三幕國防劇《中華萬歲》,將所得款項全部捐給前方。

對於戰地記者的貢獻,當時的《大公報》總編輯張季鸞在武漢說,國家民族的境遇,戰地記者看得最清楚,諸君在敵人炮火中,在戰士血跡上,認識了國家認識了民族,也認識了自己。這種鍛煉,是有無上價值的。

1938年10月27日,武漢失守,《大公報》不得不撤往重慶,在漢口的最後一期版面上,編輯部寫下了這樣一段文字:我們這一年多,實在無成績,但自誓絕對效忠國家,以文字並以其生命獻諸國家,聽國家為最有效的使用。今後到了重慶,而心神卻在大別山邊,在鄱陽湖上。同樣的,在江南,在塞北,在淮上,在粵東……我們永遠與全國抗戰軍民的靈魂,在一起。


內容來源:大公報大公網,紀錄片《一份報紙的抗戰》

文字:馬浩亮

編輯梳理:江月

審校:京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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