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城南旧事

2017-04-05 大平 诌道


惠安馆传奇(二)


秀贞大概真的疯了吧,她忘记了所有人,但有两个人她记得,小桂子和思康三叔。林英子六岁,她喜欢秀贞,秀贞给她讲思康三叔,给她讲小桂子,林英子帮秀贞干活,听她说话。这可能就是小孩和疯子之间的友谊吧。

妞儿会唱戏,但杂货铺里的伙计让她唱她却不唱,因为她的戏只会真心的唱给她喜欢的人听。她唱给林英子听,林英子是她的朋友,是她最好的朋友。林英子有两个朋友,疯子秀贞和妞儿,秀贞眼底下有两个泪坑,妞儿眼底下也有两个泪坑。可能是林英子喜欢有泪坑的人吧,也可能是林英子喜欢的人恰好都有泪坑。

种子种下去了,芽发出来了,事情就这么进行着,不好也不坏,事情没结束,事情还在进行着,事情什么时候结束,还是要交给时间。 


(摘要)

我把鼻子顶着金鱼缸向里看,金鱼一边游一边嘴巴一张一张地在喝水,我的嘴也不由得一张一张地在学鱼喝水。有时候金鱼游到我的面前来,隔着一层玻璃,我和鱼鼻子顶牛儿啦!我就这么看着,两腿跪在炕沿上,都麻了,秀贞还不来。 

  我翻腿坐在炕沿上,又等了一会,还不见秀贞来,我急了,溜出了屋子,往跨院里去找她。那跨院,仿佛一直都是关着的,我从来也没见过谁去那里。我轻轻推开跨院门进去,小小的院子里有一棵不知什么树,已经长了小小的绿叶子了。院角地上是干枯的落叶,有的烂了。秀贞大概正在打扫,但是我进去时看见她一手拿着扫帚倚在树干上,一手掀起了衣襟在擦眼睛,我悄悄走到她跟前,抬头看着她。她也许看见我了,但是没理会我,忽然背转身子去,伏着树干哭起来了,她说: 

  “小桂子,小桂子,你怎么不要妈了呢?” 

  那声音多么委屈,多么可怜啊!她又哭着说: 

  “我不带你,你怎么认得道儿,远着呢!” 

  我想起妈妈说过,我们是从很远很远的家乡来的,那里是个岛,四面都是水,我们坐了大轮船,又坐大火车,才到这个北京来。我曾问妈妈什么时候回去,妈说早着呢,来一趟不容易,多住几年。那么秀贞所说的那个远地方,是像我们的岛那么远吗?小桂子怎么能一个人跑了去?我替秀贞难过,也想念我并不认识的小桂子,我的眼泪掉下来了。在模模糊糊的泪光里,我仿佛看见那骑着大金鱼的胖娃娃,是什么也没穿啊! 

  我含着眼泪,大大地倒抽了一口气,为的不让我自己哭出来,我揪揪秀贞裤腿叫她: 

  “秀贞!秀贞!” 

  她停止了哭声,满脸泪蹲下来,搂着我,把头埋在我的前胸擦来擦去,用我的夹袄和软软的背心,擦干了她的泪,然后她仰起头来看看我笑了,我伸出手去调顺她的揉乱的刘海儿,不由得说: 

  “我喜欢你,秀贞。” 

  秀贞没有说什么,吸溜着鼻涕站起来。天气暖和了,她也不穿缚腿棉裤了,现在穿的是一条肥肥的散腿裤。她的腿很瘦吗?怎么风一吹那裤子,显得那么晃荡。她混身都瘦的,刚才蹲下来伏在我的胸前时,我看那块后脊背,平板儿似的。 

  秀贞拉着我的手说: 

  “屋里去,帮着拾掇拾掇。” 

  小跨院里只有这么两间小房,门一推吱吱口丑口丑的一串尖响,那声音不好听,好像有一根刺扎在人心上。从太阳地里走进这阴暗的屋里来,怪凉的。外屋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书桌,椅子,书架,上面满是灰土,我心想,应该叫我们宋妈来给掸掸,准保扬起满屋子的灰。爸爸常常对妈说,为什么宋妈不用湿布擦,这样大掸一阵,等一会儿,灰尘不是又落回原来的地方了吗?但是妈妈总请爸爸不要多嘴,她说这是北京规矩。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