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刘雨昕，迎合不如真我
'' 音乐、舞蹈、色彩和原生态，构建出我心中的世外桃源。''
|作者：余驰疆
采访刘雨昕是在她刚于北京安营扎寨的工作室里。她坐在《环球人物》记者面前，夹带着青春时尚的气息，谈吐间能感受到一点超龄的冷静。这无疑跟她的经历有关：时间上，12岁开始“北漂”，经历10年起伏终于迎来了自己的“C位”时刻；空间上，贵州、北京、上海、天津、广州，这些城市都记录下她的舞台故事。
漂泊的人大多有一个理想，寻找内心的世外桃源。于是在给构思了6年之久的新专辑起名时，刘雨昕选了一个极具奇幻色彩的单词“XANADU”。13世纪，马可·波罗来到元上都，记录下忽必烈壮观美丽的宫殿，后人便衍生出这个词，赋予其东方绝美之境的含义。
· 刘雨昕专辑《XANADU》封面。
在专辑中，刘雨昕担任词曲创作及制作人，用10首歌将自己心中的秘境不断具象化：有她家乡贵州的箐苗（纳雍苗族的四个支系之一）唱段、彝族念白、苗族刺绣和银器，有她10年“北漂”习得的街舞和流行编曲，还有她对梦想、对生命的感动。
“音乐、舞蹈、色彩和原生态，构建出我心中的世外桃源。”她说，“10首歌组成了一个故事，歌词里都在讲述一个理念，那就是人生每个阶段都需要勇敢地往前迈步，总会有一些新的探索，‘努力’会带你走到想去的地方。”
专辑中有首刘雨昕参与创作的歌，名为《黑日白月》，里面融入了她在采样时，选择的一段彝族念白。她用彝语念道：“一路向前，太阳和月亮同时挂在天边，眼前的冒险，像开幕的盛宴。”
这是即将25岁的刘雨昕，唱给自己的启程战歌。
这些珍贵的声音，该被更多人听到
作为刘雨昕的首张个人专辑，《XANADU》的封面不是她的照片，也不是时尚图腾，而是贵州非物质文化遗产苗绣，以及苗族银器。这些都是刘雨昕从小接触的艺术——她的母亲是资深黔剧演员。在她的记忆里，儿时最熟悉的画面就是母亲穿着鲜艳的少数民族服装。家里有一面大镜子，母亲总是站在前面练习黔剧经典剧目《秦娘美》的唱段，这几乎成了她最早的音乐启蒙。
“小时候听到这些唱段，觉得很好奇，越长大越发现这些声音特别珍贵，应该被更多人听到。”2020年年底，刘雨昕在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的国庆声音纪录片《非遗第N年》中担任“非遗讲述者”，将苗族古歌、织锦，侗族大歌，水族马尾绣的故事娓娓道来。一些是她从小耳濡目染的，一些是她日后采风了解到的。在少数民族地区的音乐中寻找灵感，是刘雨昕创作时的重要环节。
6年前，刘雨昕的父亲偶然给她听了一段箐苗唱段：“这里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山青鸟鸣牛羊壮。大山深处，歌声回荡，唱出我们心中的梦想。我爱我的家。”
箐苗没有自己的文字，人们靠口头文学和音乐将族人的历史代代相传，因此箐苗的音乐有着很强的讲述感和史诗感。在箐苗乐器中，三眼箫最具特色。它只有3个孔，却能发出12种音律，形成4度音差，搭配族人高亢的合唱，组成如同在高山中呼唤的辽远气势。
“那个瞬间我就被吸引了，从此就有了这样一个愿望。”刘雨昕回忆，“当时就想着要把这个唱段结合到创作中，但是一直没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6年过去，在大学里系统学习了编曲制作，在行业里不断历练后，刘雨昕拿出了这段珍藏的原生态采样，并在制作中融入电子、鼓点、动物叫声，勾勒出万物复苏的画面，于是有了《飓》这首歌。
箐苗唱段里唱的是“山美、水美、家乡美”，她在歌词里填的是“跟着直觉走……循声而停留”，把少数民族乐观、阳光、积极的精神通过流行歌曲展现出来。
“包括《黑日白月》这首歌，采样时听当地一位彝族老师唱了很多选段，我自己也学习了彝语，最终定下‘太阳跟月亮同时挂在天边’的段落。”刘雨昕说，“采样的过程是探索的过程，也是寻找自己初心的过程，是很快乐的体验。”
她向《环球人物》记者细细描述了自己创作时的场景：夜深人静的时候，身边有一架钢琴，一边弹一边哼唱，突然很多画面和声音出现在脑海里，出生、成长的土地为创作灌入养分，最终与生活的历练融为一体，构建了属于自己的音乐世界。
在刘雨昕看来，这不仅是自己作为音乐人的第一张全长专辑，也是她用音乐回馈家乡和梦想的一份礼物。
“北漂”回忆，有艰难但也很酷
在刘雨昕的记忆里，母亲带给她的不仅仅是音乐的浸润，还有身为表演者的一种韧劲。“小时候我在台下看妈妈一个人表演，有时一个人要演两个多小时，声、台、形、表，每一部分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很多压力只有我在家里才能看见，她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榜样。”
12岁那年，对舞蹈产生巨大兴趣的刘雨昕做出了人生中第一个重大决定——离开家乡，到北京学舞。不谙世事的年纪，只身到几千里之外的大都市追梦，怎么看都是种冒险，家人和朋友大多表达了不解甚至反对。“最支持我的反而是我妈妈，她告诉我，她在很小的时候也有自己的梦想，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实现，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没有束缚地去完成梦想。”
“其实真的不觉得苦，能做自己热爱的事情，我觉得很自由、很快乐。”刘雨昕说，“就算遇到困难，想想还有父母的支持，要给他们争口气。”
刘雨昕的职业经历，几乎是由各种比赛拼接而成的。14岁参加《向上吧!少年》，她是唯一的“最向上少年”获得者；15岁参加《舞林争霸》，获得四位评委全票通过；17岁参加《蜜蜂少女队》，人生第一次作为中心位出道……从湖南到上海到浙江，她跑遍了几大卫视，有过高光时刻，也有过艰难瓶颈。
“15岁时参加节目，一天要学三个自己不擅长的舞种，当晚就要过审核，一面拼命练习，一面又想逃避，不太敢面对。一旦咬牙坚持下来，会发现自己可以慢慢打开了，可以接纳更多新东西了。那个阶段算是我内心的一个转折点。”
在各个节目里，刘雨昕几乎都是优等生的存在，但也会遇到“优等生陷阱”，好像总是离“大红”差一点。2020年参加《青春有你第二季》，她在初舞台（节目中初次登台审核）前自我评价：学习舞蹈11年，拿过一些街舞赛事的冠军；2015年出道，参演过《爱情公寓》，虽然只是演了一秒的DJ；开过网店，当过驻唱，拿过面膜跳舞（直播带货），去过养鸡场直播……最后她说：“人生有很多的无奈，但是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2020年，刘雨昕参加《青春有你第二季》，“C位”出道。
她用“破釜沉舟”来形容参加《青春有你第二季》。一是她已经参加了不少的比赛，二是这个行业的确有黄金年纪，她甚至做好了海选就被淘汰的准备。“我只能不断告诉自己，就是一定要先准备好，这样机遇到了，或许你还能抓住它；但如果你都没准备好的话，机遇一定是会溜走的。”
她的确是准备好了，命运也为她准备了大礼。虽然节目最初她的排名并不高，但有备而来的她从初舞台开始就展现了专业的唱跳水平。她的努力同样被看见，即便膝盖积水也没有停下训练。就这样，刘雨昕的人气一路上扬，最终拿下第一名成团出道。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那段时光是我的青春，收获了优秀的伙伴，留有很多值得我骄傲的舞台，属于我们（组合THE9）的舞台。现在每一次看到那些视频我都会感受到一种很青春、很激昂的情绪，特别兴奋。”
“有人可能觉得‘北漂’听起来有点苦，我倒觉得这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打下了目前所有的基础，它可以说是幸福的、温暖的。我也没觉得很辛苦，因为我从中获得了更独立、更清晰的人生。”
能束缚你的只有你自己
刘雨昕曾评价私底下的自己腼腆，十几岁时一群人在一个房间，大家好像都不会发现她的存在。她曾说：“因为我出来的时间比较早，可能看到的东西和同龄人经历的不太一样，所以我有时候对很多事情会表现得有一点点麻木，但其实心里还是会有喜悦或者难过的。”
从《这就是街舞》到《青春有你》，再到“C位”出道后参加的《蒙面舞王》，刘雨昕走红的同时也遇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以前，在大家的传统印象里面，好像跳Popping（机械舞）的都是男生，女生比较少，但那个时候我就想，女生也是可以做到的，所以我一直坚持练习Popping。”
·2020年，刘雨昕参加综艺《蒙面舞王》。
不仅在练习室，在比赛中、工作时，刘雨昕也展现了许多令人印象深刻的Popping演出。《蒙面舞王》里，她取材传统京剧短打武生曲目《三岔口》，用武生角色跳出了国风十足的Popping，在海外平台上获得了极高点击和点赞。
事实上，刘雨昕身上拥有的，不仅仅是舞台歌手的爆发力，还有“95后”们面对世界的一种姿态。她说：“我觉得人就这一辈子，你一定要活得像你自己。”她喜欢看各种Reaction（即时反馈，拍摄者一边看视频一边给出自己的评价），包括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有感动的，有好笑，有争议的……
“我经常会听到一些声音，说你要迎合市场、迎合大众，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我想趁自己现在对想做的事情还有热情的时候，去完成它，去追求一个真我。每个人的审美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不可能所有人的评价都是一致的，所以我非常接受不同的声音，这些声音也让我去思考，怎样才能在各种声音里找到更好的自己。”
刘雨昕的故事是一个不被定义的故事——这也是她那一届《青春有你》的主题。她自认一路上有过瓶颈、崩溃甚至动摇，最后发现“信心不是无缘无故自己来的，而是要通过一次一次努力去赢得底气的。”
采访最后，记者请她留一句鼓励的话，给所有正在追梦的年轻人。她说：“人生没有什么不可能，能束缚你的只有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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