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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隔板间,募集8个亿,他们谁胆子最大?|老友记(中)

2017-02-14 冯仑风马牛 冯仑风马牛

在昨天的文章中,冯叔和他的伙伴们讲述了当年如何相遇、相识、相知的故事。今天,我们一起来听他们讲当年如何一起打拼、分开又聚首的兄弟情谊。


主持人:

王维嘉,信中利美国创投公司创始合伙人

 

嘉宾:

冯仑,万通投资控股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

易小迪,阳光 100 集团董事会主席

刘军,成都农业高科技有限公司执行董事、总经理

王功权,青普旅游首席战略官

王启富,富鼎和股权投资基金总裁


王维嘉:如果说今天要拍一部中国的「西部片」,「闯海南」的画面应该是什么样的?全各地有多少像你们这样不安分的青年去海南?

 

冯仑:是「十万青年下海南」,但是找不到工作的可能性很大,这么多人乌央乌央的在街上,政府觉得这样实在是不行,就让大家走,很多人不原意走,就在当地开了「绝不回头小吃部」「不回头饺子馆」。最后,这些人都走了,剩下我们这些人没有走。

 

我们几个当时认识的时候,平均年龄大概是 24 岁;我们一起办公司的时候,平均年龄是 25 岁,我大一点,加上我是 25.6 岁。所以刚才发生的故事,都是 24 岁以前的故事,那个时候是非常有激情的。

 

海南是「三不信女人」和「不安分的男人」的天堂。「三不信女人」,就是「不信情史、不信婚史、不信家史」,加上不安分的男人,干柴烈火,海南就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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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嘉:那你们到海南住哪儿、吃什么?一到那儿,面对的是什么情形呢?

 

冯仑:我当时在中央党校做讲师,政治体制改革到后期结束了,海南说建省的时候,我们那些同学比如迟福林,在体改办,另外一个同学李勇军,给徐世杰当秘书,他们俩一块过来找我,我也就拎着包走了。

 

到了海南,我们住在省委党校的楼顶上,吃也就在省委党校的食堂胡乱吃,其实那时候那样子的条件在海南还算可以了,就算是到海南的郊区,也就是坐 4 毛钱的中巴过去。

 

王启富:我一开始住在招待所,但是两三天就找到工作了,跟功权一起住,再后来就跟冯仑大哥住在一起了。那时候,冯仑也是天天给我们讲故事,但是没有钱,哪也不去了。64 年以后,我们就跟冯仑一块回北京了。

 

但再后来,我还是想回海南创业。海南那时候啥也没有,我就做纸张批发。然后易总和我一块做上下游,潘石屹搞培训,我们三个就住在店里。不久之后我们又回来跟功权一块做,刚开始做万通的时候,我记得也是拿东西把办公室隔起来,用木头加纤维板隔出来一个宿舍。

 

易小迪:因为他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干过印刷厂、管过一些人,比较有经验。所以厂子也是我租的,一楼,非常便宜;那些住的地方也是我隔的。当时几万块钱能开一个很像样的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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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嘉:你们一开始办公司,半年以后散摊了,大家又回北京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冯仑:我们一开始在改革发展研究所做了半年,不是公司,半年之后就散摊了。散摊以后,就到了北京,在南德打工。1991 年,我们自己办公司的时候,又陆续回到海南。

 

我们跟刘军一块,给功权打电话,再找到小易,最后找到启富。大家一商量,最后小易说他有 8000 块钱,我说都拿过来吧。再加上功权借的一点钱、启富和刘军拿的一点钱,几个人凑了 3 万块钱,拿到一个公司执照,就开始起摊了。

 

那时候在海南也没有想到后来的故事,其实用鸡汤点的话来说,创业这些事儿不是设计出来的,解决遇到的每一个问题,这事儿没死,时间长了,事儿就算成了。

 

我记得有一次启富去买窗帘,把钱丢了,回来的时候很着急,因为我们就那么点钱。还有一次,我们要和别人去谈一件事儿,也没有钱,刘军就把一个朋友的录像机拿去典当了,把换来的钱买机票,结果机票被人骗走了,也是非常沮丧地哭了。再有一件事儿,刘军要到北京盖一个章,如果这个章盖不下来,那么整件事儿就都黄了,刘军咬牙切齿地说一定要盖上,自己主动要去完成这件事。

 

今天回头想,我们二十四五岁的时候,做每件事都很真诚、很用心,都没有害怕,最后把事儿都解决了,就已经耗到 50 多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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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迪:当时借 500 万,利率是 20%,利润要再分一半。那个条件,你仔细想想都不敢签字了。

 

冯仑:的确,我们刚开始是一直借钱。先借了 3 万块钱,再借 9 万、10 万、500 万。

 

借钱的原因是要做一个项目。那时候有 8 套别墅,我们要买下来,改造,再卖出去。后来就去按揭,但是我们得先有 500 万的自有资金,剩下的 1300 万,通过信托借。

 

那个时候也没有说要抵押,也没有说要担保。我就在北京一个人骑自行车到亚运村,找到那个可以借到钱的人,手写了一张借条。其实这个人也不是最终借钱给我们的人,但这是见到借钱人、人家同意帮忙的一个程序。

 

在这之后,他们又让我到香港美食城吃饭,说一下自己为什么要借这个钱。我就到人家那儿讲了一个小时,讲完以后,人家点头说「还可以」,最后才能去跟金主谈。到了金主面前,又讲了一遍,金主说「可以」了,这才让功权办手续、到广东去拿钱。

 

那时候我们胆子比小易要大,因为我们上一个东家就经常借钱,所以我们感觉借钱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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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启富:回想起来,我们也算是「金融创新」。

 

我特别印象深的是,我和功权、小易一块去拿那个执照,不管过多少年我都记得那个执照上的名字是 16 个字:「海南农业高技术投资联合开发总公司」。其实当时我们还不知道要干啥好,公司还是挂靠的,叫「农业」,可能觉得这方面有一点机会。后来,我们知道做房地产有机会,才慢慢一点点开始做房地产。

 

其实那时候一开始是很模糊的,就是想干成一件事情,后来冯仑给我们起了目标,「披荆斩棘,共赴未来」。

 

刘军:其实有一个很大的政策背景。在 90 年代初期,中国已经提出了金融体制改革的框架,于是出现了大量的非银行的金融机构,包括城市信用社、财务公司、金融公司,还有信托投资公司。炒房、炒地的时候,海南的企业去内地借钱,有很多是从这类金融机构借钱的,我们也是。而且那时候的金融环境很宽松,不需要抵押,也不需要担保。但是注册公司非常难,一般人注册不下来,因为本身就需要有一定的信用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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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启富:不是难,是不允许。我学过法律,1993 年才有《公司法》,在 1993 年之前,是不允许私人注册公司的,所以当时是挂靠,公司性质还是全民所有制,不是私营企业。所以现在的环境比以前好得多。

 

冯仑:为什么我说的是「野蛮生长」呢,因为统计下来,最初借给我们钱的人,非死即伤,「死」就是被枪毙了,「伤」就是坐牢,我们没事,因为我们都还清了。

 

王启富:我们借钱,还分了 20% 的股份给他们。

 

冯仑:对,真的是高息。后来整个早期的经营环境都出状况了,刚才说的这些金融机构大部分也都垮了。

 

易小迪:除了冯仑之外,我再讲一个胆子大的人,潘石屹。

 

这次潘石屹没有来,他平常跟我通电话比较多。他很兴奋,要成立一个 8 个亿的公司,我说 8 个亿太大了,还不起的,先成立个 8000 万的行不行?他说你懂什么。其实是 8 个亿的股份,小潘自己印得跟钱一样,一张卖 130 万,然后就让我拿着批文在北海卖。我说卖一块一股,他说不行,加价卖。

 

冯仑:印股票要有凭证,潘石屹就联系了印钱的公司,这个公司给我们印了股票,募集以后别人给一份子钱,我们给一张股票。

 

王维嘉:你们就这样募了 8 个亿?

 

冯仑:卖凭证是要枪毙的,但发集定向募股是合规的,所以我们稍微谨慎一点,在《人民日报》登的广告,所有事儿都是经过人民银行批准的。国资委当时还叫财政,刘晓刚给我们签了字。当时民间完全还没有这个概念,我们就先开始弄了,批完以后,胆子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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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嘉:牟其中在是民营企业历史上应该算是一个历史人物了,你们在牟其中那儿都干了什么?学到什么东西?

 

冯仑:我就学了一件事:法人代表很重要。

 

因为当时我介绍功权来的时候,他们问功权是不是法人代表?功权说,是,然后把公司的执照给老孟看了。于是他直接被任命为跟我一个级别。因为当时办公司非常难,如果你能办公司,还能做法人代表,就说明你不是一般人。

 

王启富:之前说体改所停了,然后我就流浪街头了。正好来了一封电报,邀请我们去北京工作。我感觉在老牟那儿收获是比较大的。

 

两德统一,苏联解体,老牟就着急开会,研究这能不能给公司带来什么机会。我感觉有大局观,关心天下的事儿。

 

还有一个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就是学金融、学投资。我一开始弄不明白利率,也没有存过钱,但我在那算儿学了金融。我记得我被派到天津公司当总经理,拿着 1000 万的汇票,受到当时开发区副主任的夹道欢迎。因为那时候牟总说要投 1000 万来造一栋开发区最好的大厦。着让我对钱的认识一下子就提高了。

 

后来功权学习完了之后来联系我,我就帮功权解决了就业问题。可能功权觉得无力报答我,就把太太的表妹送给我做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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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功权:我做的是南德集团核心企业投资公司的副总。

 

创立万通的时候,第一,我做过国有企业的总经理,第二,我在 64 年蹲过监狱,那时候遇到很多问题,相对来说我是最「成熟」的,而冯仑像个学者,天天不停地跑,不像现在这么有研究。

 

大家刚才谈的都是 500 万的借款,其实最难借的是最初的 10 万块,那还是我借来的。但是怎么借来的,我没有跟他们讲过。

 

我一开始在一家国有企业做经理,但 64 年我被抓起来了,回来之后,我就离开那了。但是总公司另外一个分公司的老总希望我去做副总,但我那时候想自己琢磨着做点什么事。在这种情况下,我跟那个老总提出借 10 万块钱,如果到时候还不上,我就答应到那做副总。这才有了那 10 万块钱。然后我们才有钱租房子、装修、买窗帘,贷款的时候,人家到公司看了,觉得挺像一回事儿。

 

南德是冯仑和启富引荐我去的,可能老牟看到我又蹲过监狱,又做过法人代表,跟他有共同点,所以我被重用得挺快,差不多两三个月就晋升一次,从天津办主任到房产处处长,很快就跟冯仑平级了,并且我是业务干部,每个月比冯仑要多 200 块钱的业务补贴。

 

但是在这个期间做募集,有两件事给我的震动特别大,可能我在那时候就养成了不怕大事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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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在资金部,又是投资公司的副总,所以说帐上有多少钱我是知道的,整个集团帐上只有 28 万,同时在谈几笔贷款,但是都不太确定。


于是,老牟让人在一个地方办了一个特别辉煌的 party,舞会上请了很多比较著名的学者、企业家和工商界的人,金融界还有 15 个人,都是一些信托公司的老总、银行的行长和副行长。

 

那天真的是灯红酒绿,老牟非常从容,谈笑风生,讲话讲得也很有水平。他往那一坐,拿一只大水缸,从头到尾记录下来不用整理,就是一篇非常好的文章,引经据典的。

 

本来 3 个都不靠谱的银行贷款,当天晚上就有1个金融机构签下来了,那家在那天、那种场所,被牟总的气魄和人脉关系打动了。


最后回过头来,其他的报销票据都还报不下来,出差都是自己出现垫着,那场活动的花销是 25 万,账上只剩 3 万,就等着这笔贷款下来,心里落地了。所以这件事情给我的印象特别震撼,老牟在那种情况下敢这样去赌,并且那么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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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情,是「换飞机」。当时我们跟飞机场谈一个案子,帐上可能有 400 多万,但是要谈下来的是 4 架 TWO154 飞机。

 

国内轻工产品通知各省,来了很多当时的著名企业,每个企业来一两个人,一共差不多有五六百人。南德提出的是:你们东西卖不出去,我们给你们解决。南德花钱,但也要由南德决定买谁的东西。

 

我是那个组的组长,在跟那些人谈,冯仑帮着帮老牟组织其他的事。我的压力其实是特别大的,因为我知道帐上只有那么点钱,但要非常自信地跟那么多家谈。事先,老牟已经先把我找到办公室,跟我说,小王,你一定要相信我能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那时候全国有大量国有企业的轻工产品是卖不出去的,我们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要和来自全国各地几百号企业的厂长、经理、副经理一家一家谈,登记下来,把花多少钱、买什么东西、什么型号都谈下来,只有什么时候交货、什么时候付款这块空着。回过头来,通过一条很长的业务链,最后也不是南德出钱,但真的把这个事做成了。

 

我当时感觉这好像是在骗,所以我的心理压力特别大。我感觉是参加了一个骗局,而且我是这个骗局的核心之一。按照我的性子,我就告诉对方我现在帐上有多少钱,我会怎么解决这个资金问题,你信就谈,不信就不谈。但老牟不是这样,他非常从容。

 

这两件事情,不能说对产生的都是好的影响,但是它至少开启了另外一些东西。

 

后来我常常讲,屋里有暖瓶,你敢卖,是一类,另外一类是,屋里没有暖瓶你也敢卖,但是等人来买的时候,你屋里已经有了。搞好了,就是资源整合得好;搞不好,最后就是一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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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嘉:刘军去南德了吗?

 

刘军:我是功权介绍我去的。当时海南一片箫条,得找饭吃,功权就托了人给我留消息,我当时在北京,就打电话过去联系他。功权说了他的情况,我一听有饭吃,肯定就过去了。

 

王功权:因为我离开公司之后,刘军也离开了,所以我一直是有点抱歉,就托人给刘军带话,说如果你找到刘军之后,刘军还没有着落,就让他到北京找我。刘军这个小子事先也没有联系我,拎个大箱子就来了。

 

刘军:我在南德集团的体会,跟功权有点相似。我当时去南德,一是冯仑和功权力挺,说来了一个兄弟;第二我是老牟的老乡,都是四川人。于是让我做了高技术项目办主任。

 

我在南德集团其实就干两件事,第一写科研,第二谈项目。功权刚才说了换飞机,老牟当时还准备把临电机组换成发电厂。

 

我们那时候谈业务极有特点,印象最深的是我去华北电管局跟他们的总工谈,怎么样引进苏联的临界机组发电。我就夹着牟总的两本小册子,跟人家谈几十亿的买卖。而且那个时候他们都非常认真地接待我们,他们的职务就相当于现在华北电网的老总。

 

深刻体会到牟总说的一句话:「没有做不到的事儿,只有想不到的事儿。」

 

王维嘉:小易,你坚守在海南,继续办印刷厂?

 

易小迪:对,我没有像他们那样去北京,而是在海南实实在在地办了一个厂,办了一年多。我那个时候跟潘石屹的接触多一些,我感觉对我有很大的好处,素质变化最大。


精彩预告

这段在南德集团的共同经历,应该是大家不曾听闻的。在不一样的职位上,冯叔他们几个不同的视角,为我们拼凑出当年的疯狂与惊险。明天,我们将看到在这几个老友眼中,对方都是什么形象,自己又是什么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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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图片来自亚布力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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