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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市中的妖魔鬼怪

子木 子木聊房 2022-11-10

/子木



小时候看西游记,对车迟国的一段记忆深刻。

车迟国一开始非常富有,国泰民安,然而突然有一年遭遇大旱,田地颗粒无收,饿死一大堆人。

这时候来了三位道士,虎力、鹿力和羊力,三位刚从小茅山学了点儿技术的“神仙”,用五雷法求得大雨,之后也顺势成为了车迟国的二把手集团,吃喝玩乐,作威作福,坑害不少僧人和老百姓。

那时候总是在想,车迟国如果不发生大旱,会不会三个妖怪就不会出现。

后来发现还真是这样,在西游记的大部分章节中,要么妖魔带来了灾难,要么灾难中出现了鬼怪,两者总是如影随形。

而孙猴子就是观音派来惩奸除恶、背景简单的平头哥。

现实远远比小说里演得更精彩。

10月29日,在H市第63场防疫新闻发布会上,一位面容精致、穿戴富贵的“仙人”,走进人们的视线。

她在小茅山学的技术,应该不是五雷大法,而是点石成金:耳戴法国著名奢侈品梵克雅宝价值3万多的耳钉,脖子上套着4000元以上的爱马仕围巾。

这还是俗物,要说好宝贝,还得是头上一头漂亮的大波浪卷发,配以弯弯的眉毛和突出的眼线,显得格外精致动人。

这头乌发才是个顶个的宝物,因为制作宝物的手工艺人们——托尼老师已被焊在家中数日。

正所谓,稀缺的才是珍贵的。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总觉得这“仙女”不简单。

背后一定是太上老君一类的高人,而能在这么严峻的时候,毫不避讳演这么一出,说明“上行下效”已经根深蒂固。

果然不出所料,当地道友跟我说,H市办个保供证(用来批发卖蔬菜)得好几万,商贩们为了捞回成本,菜价打包3倍甚至数十倍卖出。

通行证明码标价、把大学生赶到草原上隔离、抄家式清理阳性人员生活用品、焊死楼道门……

终于,11月4日晚,H市一位妈妈纵身一跃,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彻底打开了聚光灯,将这些妖魔鬼怪照了个通透。

网上相传诸多版本,但无论如何,55岁的母亲,过了大半辈子了,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会选择以跳楼结束生命。


01

其实在很多年前,我就预测过H市的现在,这不是马后炮,比如子木在2018年《中国城镇化探讨》一文中写到一个故事:

我去西部城市H市考察,发现一个很怪异的现象。H市作为一个产业经济动力不足的省会城市,却把乡下的每个村子建设地出奇得好。

每个村子板房林立,通了柏油马路,最重要的还建造了别致的凉亭,高大的戏台,还有各式各样的花卉盆栽,整个一副阔绰景象。

然而问题来了,在这个充满现代化建设的小农村里总共住了不足50户人家,年轻人几乎都进了城市,80%的居住人口是老人,而且一大半老人腿脚不利索甚至无法走动。

这是一个违背常理的事情,按照正常的城市化进程,这些农村最终都会沦为空村,那么把无用的形象工程折成福利补贴,给老人或者进城打拼的农村年轻人是不是更好一些?或者这些财政支出改为扶持中小企业发展呢?

其实这个故事我当时没写全,有一个镜头非常深刻,空村的凉亭里没有年轻人、没有老人,只有老母猪在里面打滚。

当初我把这个故事归结为“人-资源-土地”的错配,但聪明人应该能明白,砸重金建空村,实际就是妖魔鬼怪在作祟。

妖魔鬼怪多的地方,一定会患有一种非常严重的病症:

房地产依赖症。

很多人以为上一轮房地产大潮的开始是北上广深,其实并不是,在2014年,H市就首次登上了全国房地产新闻头条,率先取消了房产限购。

人口只有300万,当年库存量却高达900万平方米,创下同级别城市的最高纪录。

2015年后,H市大搞棚改货币化,一度把房价从6000元/平米拉升至近1.4万/平米左右,要知道这只是一个人均工资3-4K的小城市。

每次去H市做考察,都会看到重复的一幕:

到处都在修马路,而这种修马路并不是往外拓展,而是把修好的马路砸掉,继续修一遍,循环往复。

城市化运动下,造城更加野蛮,一个没发展起来就开始动工建下一个,肆无忌惮摊大饼。

H市有一个叫金C的新区,常年发展不起来,房价只有5-6K,为了把房价拉起来,当地政府把办公地址全搬到了金川。

当开发商和投资客跑步入场圈地拿房之后,当地政府又偷偷把办公地址搬了出去,狠狠割了一波韭菜。

这种土遁大法一般人可真练不会。


02

房地产是所有产业中模式最简单、来钱最快的产业,这种产业的性质跟“立牌坊”一个性质——

一躺二开三收钱。

但副作用同样明显,那就是丧失了其他的赚钱能力。所以世界上最坏的男人就是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

赚钱太容易,很容易滋生利益链条,盘综复杂形成一个专门用来养妖怪的蛊。

甲村开发新区,调查一圈后发现,投标方不是文昌帝君的小舅子,就是赤脚大仙的大伯伯,或者是西王母的老丈人……

妖魔鬼怪四处渗透到各个组织,腐蚀组织力和管理力,对营商环境的杀伤力巨大。

在H市,你可以看到大量连片的工业园区,但里面却鲜有企业入驻,因为优秀的企业在这里很难存活,没有竞争力,而活的好的,一定是会攀关系的会喝酒的。

营商环境差,会让经济陷入一潭死水,泛不起波澜,2021年,H市GDP才勉强破3000亿。堂堂一个省会城市,不如南方的一个县城。

更麻烦的是地方债,2020年,数据显示,H市的地方债高达410.7%,全国排名第一,这些年四处造城积累的大量债务出现了高预警信号,这也是当初被砍掉地铁线路的一大原因。

然而当人们正担心H市的债务风险会存在不定期爆发的时候,疫情却提前交了一份答卷。

嗜利且臃肿的体系如寒夜大雪山中的狼,所以疫情到来,对于一些妖魔鬼怪来说,无疑是一个发灾难财的好时机,

但最可怕的就是管理层的拖沓以及传达失效。

就拿新城区兴光A9小区来说,上面可能只是一句不让出小区,到了下面就是楼道门口安置管理人员,再到下面,直接一根钢筋焊死。

上面不会亲临现场去指导,下面也不会顾及后果,大家都在以最省时省力的方法解决矛盾。

且不说,焊死型防控这种原始人才会使用的野蛮行为不符合当代文明追求,就这种对生命的蔑视与不尊重,也足以可见这里的妖魔鬼怪究竟有多么猖獗。

在H市经营连锁蛋糕店多年的老张,跟我说,疫情一解封就要带全家老小落户天津,名下的三套房全部折价出售。

不是等不到疫情解封,而是等不到孙猴子大驾光临。


03

疫情其实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想让疫情结束的妖怪,以及平庸之辈搭建的脆弱防疫屏障带来的心理压力。

迷茫、失望、绝望……循环往复。

对所有城市来说,疫情就是一场大考。

在H市你可能被困三个月,乌市可能用半年,而武迟国可能一个月,广迟国是可能一周。

不同的答卷,对每个人在财富、生命、精神层面的影响都是不同的。

其实西游记已经告诉了我们很多道理。

唐僧带着取经团队从大城市到小地方,见到的可能是岁月静好,可能是妖魔鬼怪,孙猴子一棒子敲死白骨精,但走后,这个地方还可能出现黑骨精、黄骨精……

九九八十一难,难难如此,唐僧取完经后还是回到了东土大唐,而不是盘丝洞与女儿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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