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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塞尔·埃德森诗选(上)

2017-03-03 拉塞尔·埃德森 一朵花儿红了

 

拉塞尔·埃德森(Russell Edson, 1935-2014 ):美国著名诗人,以寓言式散文诗体驰名于当今美国诗坛他是美国诗坛上风格最为独特的后现代诗人之一,被誉为“美国散文诗之父”。

 



肖像

 

某个有镜子的人刊登广告说自己是肖像画家。

你能给我画油画吗?

把你煮在油里?当然,蔬菜比动物脂肪更益于健康。要不然你会偏爱用脆点心上的蝇屎就着围绕在你脖子上的那件东西来吃吗?附带说一句,那件东西是什么,绞刑吏的索套?

哦,那个嘛,那是我的领圈和绳索,我的管理者在天上等我。

它看起来更像绷带。你的头颅是法国大革命的一部分,然后被缝了回去吗?

不,不,是我的母亲帮我打成漂亮之结的脐带。

在这特别的写作的最后时刻,那花了很多年完成的肖像,最终以光速来完成了……

(董继平 译)

 

 

汽车

 

一个男人刚刚娶了一辆汽车为妻。

可是我想说的是,他的父亲说,汽车不是人,因为它是某种不同的东西。

比如,就拿它跟你的母亲比较吧。你看见它跟你的母亲有多么不同吗?它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更宽大,不是吗?此外,你的母亲的头发长得也不同。

你应该尝试去找到世界上某种跟你的母亲看起来相似的东西。

儿媳说:我有母亲,那种东西还不足以跟母亲相似吗?难道我得找更多的母亲吗?

她们都是老妇人,几乎激发不出任何生儿育女的愿望。

父亲说:可是你不能跟汽车生儿育女。

儿子就掏出一把点火钥匙给父亲看。看吧,这就是一根特殊的阴茎,它跟汽车做爱,就像男人和女人做爱一样;汽车分娩一个远离此处的地方,它行驶的时候就一路产仔。

父亲说:那就让我当祖父吗?

儿子说:当我在远处时,那就让你在你所在之处。

父亲和母亲,看着一辆挂着“新婚”招牌的汽车在一条路上渐渐远去。

(董继平 译)

 

 

森林中

 

我梳理着一些从树上长出来的长发……

我留意到了从树上长出来的长发,还有靠近那同一棵树的根须的地面上的一把梳子。

头发与梳子似乎相互适合。头发无需过多梳理,但需要那受到吸引穿其而过的梳子的安心。

我站在小说书页上很多森林都拥有的幽暗和沉寂中,梳理着浓密的女性头发,哺乳动物温暖的毛发;即使在黄昏慢慢把森林带入夜晚的时候……

(董继平 译)

 

 

舵手

 

在一间黑屋肮脏的窗户上,有一颗一个老人看得见的星星。他看着它。他看着它。它是这房间之星;一颗掉出他的头脑并粘在窗上的灰尘中的电子散斑。

他想他能依靠那颗星星来驾驶。他想他能将椅背当做引导这房间穿越夜晚之船的舵轮。

他对自己说:勇敢的船长,你害怕吗?

是的,我害怕;我并不那么勇敢。

勇敢些,我的船长。

这个老人彻夜驾驶他的房间穿越黑暗……

(董继平 译)

 

 

草丛

 

客厅长满了过高的草。它从家具周围长了上来。它穿过餐厅而蔓延,越过旋转门而长进厨房。它连绵好多好多英里,延伸到墙壁里面……

草丛中有财宝,落在或搁放在那里的东西;一块曾经是铅笔刀的锈铁,一块墓碑……都隐藏在牧草场头皮上的草丛中……

草丛下面的一个地窖里,一个老人坐在摇椅上摇来摇去。他的手臂下面夹着一个婴儿,他自己的婴儿之躯。他在草丛下面的黑暗中摇来摇去……

(董继平 译)

 

 

亮着灯的窗口

 

一个亮着灯的窗口,就像一张纸在风中穿过夜晚飘浮。

我想看到它的内部。我想穿过它爬进那个亮着灯的房间。

当我一抵达它,它就穿过树林溜走。当我追逐它,它就滚动,翻滚到空中,穿过夜晚轻轻向前滑行……

(董继平 译)

 

 

穿过月光的旅程

 

睡眠中,当一个老人的躯体再也意识不到它的边界,像一个蜡的小湖在床上被重力击倒、平躺着的时候……它滴到下面的地板上,像一滴泪顺着面颊流下来……在通往银色牧场的后门下面,就像一洼精子在月亮下结霜,仿佛处于他最初的本性中,没有骨头而又荒诞。

月亮把他抬升到它那白色的田野中,一片形同老人的云,缀满群星的毛孔……

他穿过高高的黑暗树枝而飘浮,一具纠缠在河上一棵树中的尸体。

(董继平 译)

 

 

老人的儿子

 

有一个老人把风筝当作儿子,当他需要孤独的时候,他就会给风筝系上绳子,放飞到天上。

……而且还会观看他自己高飞的青春,将它视为某种将要重新临近的遥远之物……

(董继平 译)

 

 

业余爱好者

 

有一个人想当业余动物。他从不希望做专业动物。此外,为了以防这种动物绝种,他宁愿保持其作为替代物的业余身份。那样,他就可以迅速转向,并对他以前做过的动物假装全然不知。

然后,如果有人问起,他可以说:我吗?我只是业余爱好者。

你确信你不是一只绝种的专业动物?

我发誓……

(董继平 译)

 

 

旅行的马戏团 

 

一个白脸小丑躺在水沟里,如同一只旧网球鞋。马戏团离开了小镇...... 

马戏团上一次离开小镇,它留下了胖女士,如同一堆穿着女式内衣的农家干酪堆积在人行道上。 

收拾行装又打开行装,这个马戏团总是在流动,总是忘记什么东西。有一天甚至会忘记离开小镇...... 

(董继平 译)

 


反物质 

 

在镜子的另一边,有一个颠倒的世界,精神失常的在那里精神正常;骨头在那里爬出泥土并且又退缩成爱的粘性物质。 傍晚,太阳正在升起。 

情侣哭泣是因为他们只有一天年青,童年了劫去他们的快感。 

在这样一个世界中有很多那当然是快乐的悲伤...... 

 

 

林中小屋 

 

他在林中给自己盖起了一座小屋,靠近昆虫用翅膀摩擦出歌声的地方。 

然而,没有尺度或者恰当的比例感,他把这小屋盖得太小。只有当他的手仅能伸进门时,他才意识到这一点,他尝试用手指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但他的手臂却卡在门口。他在疑惑他将怎样做饭。他也许会把双手伸入厨房窗口。但即使如此,他也将不能在这样一个小火炉上做出够吃的食物。 

他也将无遮地躺在夜里,即使有一张带有叠好的卧具的床在小屋里等待他。 

他躺下,身子围绕着小屋而卷缩成一团,聆听着那用翅膀摩擦出歌声的昆虫。 

 

 

数绵羊 

 

一位科学家有一根装满绵羊的试管。他在疑惑他是否应该为它们缩小一个牧草场。 

它们像谷粒一样。 

他在疑惑是否把某种东西缩小得失去存在。 

他在疑惑绵羊们是否意识到其细微,它们是否有比例感?它们仅仅认为试管是一个玻璃羊棚...... 

他在疑惑他要用它们来干什么;它们当然比普通绵羊的肉和羊毛要少。他降低了它们的商业价值吗? 

他在疑惑它们是否可以用来作大米的替代品,一种长羊毛的大米......? 

他在疑惑他是否不该用指头把它们捏成一团红色糊状物? 

他在疑惑它们是否在流血,或是否其中的任何一只死了。 

他把它们放在显微镜下,并且在数点它们之际坠入熟睡...... 

 

 

际遇

 

一只手握成昏昏欲睡的拳头在我眼前的桌子上休歇。突然,它翻展开

自己的手指,似乎想让人阅读它的手掌。

正当我专注于它的手相时,它猛地飞起来在我脸上掴了一巴掌。

我开始哭泣……

之后,又是这只手,在我发懵之时,开始帮我擦眼泪……

(车邻 译)

 

 

公鸡喔喔叫

 

男人把自己和公鸡一起关在浴室里。

公鸡喔喔叫着!

男人的妻子喊到,出什么事了?

离门远点。

好吧,你在干什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在梳我的头发。

可你这头发动静太大了。

不是我的头发。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公鸡,它不愿我用它的鸡冠去梳头……

(车邻 译)

 

 

散文诗就是一头美丽的动物

 

他曾写过一首散文诗,那就是他成功让长颈鹿

和大象交配。世界各地的科学家们

都来观摩这部作品。其身材像是大象的,而脖子则是长颈鹿的,

又长着大象的小脑袋,而象鼻很短,摆动起来

就像根软面条。

有个科学家赞道,你造出了一头美丽的动物。

你真的喜欢它?

何止喜欢,我很崇拜它,想和它交配

然后再造出一头美丽的动物……

(车邻 译)

 

 

熔化

 

一位老女人喜欢熔化她的丈夫。她把他

放进熔化器里,最终他以沸腾的血浆形式被倒出,

她就得到一排小不点的丈夫模型。

 

溅到地板上的被狗舔光。

 

当他们凝固成型,她便有了17个小不点丈夫。

但有个扔给了狗,因为他的生殖器没凝固好;

太像阴户了,那是因一个气泡所致。

 

之后就有16个裸身的小不点丈夫站成一行走过餐桌。

她摆弄他们,他们作出16种小小的勃起。

 

她想她能再去熔化丈夫。她就是喜欢把他熔化。

她可能会把他倒入到一些更小的模子里。

(车邻 译)

 

 

擦掉艾米洛

 

一位父亲用一块巨大的橡皮擦擦他的女儿。

完事之后,墙上只留下红色的痕迹。

他的妻子问道,艾米洛呢?

她是个错误,我擦掉她了。

那她心爱的东西呢?妻子又问。

我也会擦掉的。

她那些漂亮衣服呢?

我会擦掉的,还有她的衣橱和衣架,不要再提艾米洛了!

把你的脑袋凑过来,我要把这里边的艾米洛擦干净。

于是他用橡皮擦在妻子的额头擦了擦。妻子开始

忘语了,哼哼,我想知道

在艾米洛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丈夫答到,从来没有这个人。

那你,你又是谁,你不是艾米洛。你到底是谁?

我不记得你是艾米洛呀,你是我的艾米洛吗

我记不清谁是谁了?

当然不是,艾米洛是个女孩,我像女孩吗?

……我不知道,再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车邻 译)

 

 

亲爱的自己

 

一个男人给他自己写信:亲爱的自己,我想知道

你的打算,以便我据此作出安排。

他回信说:亲爱的自己,这是个蛮有趣的问题。

我想大概就这样慢慢悠悠地死去。到时一切皆为烟云⋯⋯

他回信说:亲爱的自己,这里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事,

难道只是干耗着吗?

他回信说:亲爱的自己,我想不出什么了;就是

干耗着。你会考虑自杀吗?

他回信说:亲爱的自己,有些事,我又必须想。

他回信说:亲爱的自己,尽快给我回信吧,就别让我等了,

似乎思想是我这几天唯一能做的⋯⋯

(车邻 译)

 

 

当天花板在哭泣时

 

一位母亲把婴儿扔了出去,婴儿撞在天花板上。

父亲说,你为什么要对天花板这样?你是想让我们的孩子飞上天吗?

母亲说,天花板就在那里,它会把我们的孩子送回来的。

父亲说,可你让天花板受伤了,难道你没有听到它在哭吗?

于是母亲和父亲爬上梯子吻了吻天花板。

(车邻 译)

 

 

科学在乡间

 

科学在乡间,一头母牛喵喵叫着,月亮在树枝间跳来跳去,就像一只银猿穿过树林。

之后母牛又汪汪大叫,自己都能听到自己,而青草没入土中去寻根。

一位农夫梦到自己收割宇宙,谷仓里堆满星星,一大群云朵也被圈禁在草场之中。

农夫被厨房里的某人尖叫所惊醒,他断定是他农妇老婆。

哦,我的天,是什么情况让你如此这般?

农妇大叫,一块优质的面包和一个糟糕的农夫。

农夫叫嚷,哦,那家伙让这片土地荒着。

农妇哀号,那所栽种的粮食呢。

农夫扯嗓,那也少不了我。

农妇尖叫,那我这个农妇呢?

农夫吼到,你。

而一位科学家用他的放大镜观察着这对邻居。

(车邻 译)

 

 

火鸡事件

 

有羽毛从他家的墙壁上长了出来。非常浓密,羽毛下是火鸡粉红色的肉身。

之后羽毛疯长遍布整个天花板。而地板也开始长出火鸡多鳞的脚爪,就像树根。

现在他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变成了羽毛和火鸡肉身。

现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羽毛和火鸡肉身。

(车邻 译)

 

 

死鱼

 

一些死鱼死在了某人家里。

哦,别别,别老是在一个人家里,我是这个家里的人,男人说。

死鱼倒情愿闭嘴;因为它们什么也不能说;

想想这样下去,直到某一刻,这最能让一个男人暴躁了。

你们是否真死了,那个男人尖叫着,你们说说,你们只能如此了。

毫无悬念,结果明显是只有被怀疑,这些死去的鱼们想到。

男人大叫,哦,老天呀,让这些死鱼死到别处吧。

(车邻 译)

 

 

壁橱人从不难过的原因

 

这是壁橱人的房子,没有房间,只有门厅和壁橱。

房子里有事发生。壁橱人不喜欢这样的事发生……比如壁橱,从壁橱里取走一些

又放一些进去,也就没有事发生……

为什么你会有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房子?

我是一个壁橱人,免不了进进出出,而我从不难过。

为什么你会有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房子?

我从不难过…

(车邻 译)

 

 

布娃娃

 

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被安置在纸板做的玩具棺材里。

老人叹息,怎么是一副纸板棺材呢?

对于那些喜欢和布娃娃玩假死的小女孩们来说,这就是葬礼用的玩具。

老人叹息,为什么是纸板的呢?

它要比木制的便宜,用在假葬礼上再好不过了。

可是等我像布娃娃一样躺在纸板棺材里,我的那些朋友们看到后会怎么想?

你没有朋友。

到时我在纸板棺材里见到上帝,上帝又会怎么想?

这里没有上帝……

(车邻 译)

 

 

老太婆制造法

 

婴儿用婴儿车推着它妈妈。

那位妈妈说,我的子宫里怀孕着部马达。

婴儿推着车回家,它须拽着它妈妈的脚后跟好把她拖进屋里。

那位妈妈说,我没曾想生活可以这样快活。

婴儿用它的小奶头喂它妈妈吃奶。

错了,不是这样,那位妈妈说,照此下去我怕是要饿死。

婴儿马上打了它妈妈一下。

我可不愿我的孩子打我,那位妈妈哭着说。

但婴儿马上就又打了它妈妈一下。

好吧,我听话就是了,那位妈妈哭着说。

但婴儿打人的功能发生故障,它又一次打了它妈妈。

那位妈妈哭着说,我听话就是了。

但对婴儿来说,因它打人的功能出故障,它继续着打它妈妈。

罢罢罢,你在毁掉一个自足又善良的人性——

你会让我对人感到害怕;特别是我变老后看到你现在的男性肢体暴力,

我会成为一个满腔怨气的老太婆,那位妈妈哭着说。

(车邻 译)

 

 

老太太的早餐

 

老太太在吃早餐,她吃腻了,几乎搞不明白自己是在喝粥。

她又说不清她是在舀粥灌自己呢,还是她变成粥了……

墙壁融化了,老太太的思想像是飘满了整个屋子,就如拍打枕头时产生的一股股扬尘。

她掉进粥里了,并和粥融为一体。

她是融化墙壁的粥;她的骨头和肌肉不再分明,她的眼睛和鼻孔也相混。

她开始漫溢,漫溢过餐桌的边沿……

(车邻 译)

 

 

父母的决定

 

男子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变成了个老太婆,另一半变成了个老头子。

他们一定是男子的双亲,那男子在哪儿呢?也许他把自己的命还给了他的双亲……

我问这对老夫妇是否又见过他们的儿子。

老太婆开口了,我们已决定再也不生养任何孩子了。

(车邻 译)

 

 

绵羊

 

它们在房间里,像云一样漫过地板。

它们来到卧室,它们是从地下室回到这里的。它们像沾满灰尘的球,在阁楼里闲游。

有男人正坐在厨房里,双手掩面。他在哭泣,泪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

羊儿咩咩叫,而后围住了男人,舔着他手上的盐分。

这时,有一只母羊温柔地发情。

于是,男人就把母羊翻过身来,脸埋在长满羊毛的母羊怀里⋯⋯

(车邻 译)

 

 

恋事

 

某天,男人爱上了他自己,除他之外,一切他都抛却不想。

当然,他被自己所迷,但没有人对他动过心思…

他想了解自己所有,比如他的嗜好,他在音乐和体育方面的兴趣。

他非常在意他对自己的童年一无所知。他急想知道自己曾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孩…

当问及他是否考虑步入婚姻时,他说那是他最急切的心愿,他企盼能和自己生孩子…

 

 

默契

 

有个女人,她的脸酷似奶牛的乳包,

桃红色的脸袋上努着四个奶头……

这时一个男人带着个三条腿的小挤奶凳走了过来。

她便弯下腰,男人开始在她的脸上挤捏。

(车邻 译)

 

 

树 

他们曾把一只大猩猩的部分器官移植给一条狗…… 
这样一来,他们的那条狗,想住在一棵树上。 
不,它只是想把它的四肢和尿都放到树上去…… 



解剖 

在一间密室里,一个男人正在解剖一件旧雨衣。 
他的妻子端着一支蜡烛出现在门口,问道,进行的怎么样了? 
现在不行,现在不行,我刚进行到内衬,他难耐地嘟囔着。 
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发现了一些血凝块? 
血凝块?! 
作我的项链……   


战斗 

  一个人同一杯咖啡战斗。规则是:他不必打破杯子,也不必溅出出他的咖啡;对杯子来说呢,不必打破人的骨头,也不必溅出他的血液。 
  那人说,噢,进地狱吧,说着他就扫动地板上的杯子。杯子没有打破,但是里面的咖啡从它的杯口飞溅了出来。 
  杯子哭叫着,不要伤害我,请别伤害我;我没有灵活性,我没有防御系统保护自己的性能;用我盛装你的咖啡吧。 


壁橱 

  我在这儿,还有我的妈妈,在每年的换掉的躯壳里悬挂着,在伞罩和长筒靴下,在她外套含混不请的香水气味中。 
  看看沿支架挂着的那些男式软呢帽,是我爸爸的一些头骨,在我们家族的这个地下墓穴里。 

 


睡眠 

有一个不知怎样睡觉的人;每一夜在椅子上进入一种单调乏味的、非专业性的睡眠。他已经感到如此厌睡的那种睡眠。 
他倦于阅读《睡眠指南》,但这本书却使他入睡。那种他已经感到如此厌睡的同样陈旧的睡眠…… 
他需要一个睡眠指导教师,这个人会用一根鞭子和一把椅子训导夜晚,并使他跳跃着穿越浇上煤油的火圈。某个可以让一只老虎坐在细小支座上打呵欠的人…… 



一封家书 

  一天夜里,一个人的影子死了。颓然倒下,它摸索它的心,从墙上滴下来,以一个独自死在床上的人的形态,滴进地板上的一块黑暗斑渍里面…… 
  这个人就给家里写信:亲爱的妈妈,我的影子死了。我可能得重新出生一次,你和爸爸是否应该负责这件事,并且要添加一个新的影子…… 
  他的母亲回信:亲爱的肯,请别指望这件事。亲爱的,真的,如果再有机会,我想我就会要求流产…… 



新父亲 


  一个年轻女士穿上她父亲的衣服,对她的母亲说,我是你的新丈夫。 
  你就等到你的父亲回来吧,母亲大声斥责。 
  他已经回来了,年轻女士说。 
  请别对你的父亲这样干,他一生工作都很辛苦,母亲说。 
  我知道,他需要休息,年轻女士说。 
  当父亲回家时,他穿着他的女儿的衣服。当他走进房子,他就打招呼,嗨,妈妈爸爸,我回来了…… 



意外 

  理发师意外地剃掉了一只耳朵。它像某种新生事物躺在地板上的一个头发之巢里。 
  理发师说,呵,可是它肯定不曾是一只很好的耳朵,它几乎没有怨言就掉了下来。 
  顾客说,它不是很好的耳朵,它总是用过多的蜡制成的。我为了把蜡燃尽而尝试过把一根灯芯放在它里面,以此来找到我通往音乐的路。 



牛 

  曾经有过一个女孩,在那几年她父亲变成了一头牛。 
  她能听见他夜里独自在自己房间里哞叫。 
  当一天,她看穿了他的脸才突然意识到这头牛。 
  她喊到,你是一头牛。 
  而他开始把他那条巨大的红色舌头伸出嘴巴哞叫。 
  他站在报纸前,用他的舌头翻页,在这时他把大便排到了一块地毯上。 
  当这个被拿给他叫他注意时,他会遗憾地低叫着,慢慢地爬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以悲哀的哞叫度过长夜。 



大象宿舍 

  一头大象上了床,用它的长牙拽起一条破烂的褥子。 
  但,正当它那巨大的灰色的脑袋充满睡眠灰色的念头时,它被自己尾巴滑出床外啪的一声弄醒。 
  你碰我的尾巴了吗?这头象问另一头。 
  我刚才正沉入睡眠灰色的念头中,另一头象打着手势说。 
  但我离开尾巴不能睡着,第一头象说道,我喜欢它正好粘在我的屁股上面;那样我会感到安心,那样它能托住我的屁股不离开天堂。 

 


亲爱的自己 


一个人给他自己写了一封信:亲爱的自己,我想知道你的计划,以便依此制定我的。 
他回信道:亲爱的自己,这真是个有趣的问题,我想大概是晃晃荡荡等着死去。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他回信道:亲爱的自己,除了等待之外,一定还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他回信道:亲爱的自己,我想不到别的;只有等待。你会考虑自杀吗? 
他回信道:亲爱的自己,那就是我一直在想的事情。 
他回信道:亲爱的自己,请尽快回信,别让我等待,考虑似乎是我这些天来做的唯一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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