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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哈斯诗选

2017-04-22 罗伯特·哈斯 一朵花儿红了

 

罗伯特·哈斯,美国诗人、散文家和翻译家。1941年3月1日出生于旧金山,在圣拉斐尔长大。

 

 

爱荷华,一月

 

漫长的冬夜里,农民的梦是狭窄的,

翻来覆去,他陷入了沟畦。  

远洋 译

 

 

秋日

 

我们这些采蘑菇的爱好者,

在蓬松的小桉树林旁

闻到樟树和雾浸湿泥土的气味。

鸡油菌,尘菌,硫磺菌,

我们用黄油、酒、

搅匀的鸡蛋或酸奶油烹煮,

半期待着被一个错

毒死。“紧张的汗水,”

你深更半夜说,

引用骇人的野外指南

当时我们缠结地躺在被单中,四肢沉重,

“是毒害的首发症。”

 

朋友们把我们的香蘑菇叫做

“爱之死”只吃那些

我们最显然得以幸存的。

死亡不止一次震撼我们

那些日子,那感觉像是生命

漂浮回来。湿透的泥土,溜滑,

我们漂向事物之名。

乱丢在桌外的孢子印

像游移摇曳的星星。腐坏的帽子

散发出沃土麝香般的气息。

远洋 译

 

 

给花朵命名的孩子

 

丑老太婆们在树林里漫步的时候,

我曾是小山上的英雄

在明净的阳光中。

 

死神的猎犬害怕我。

 

野茴香的气味,

高高阁楼的甜蜜果实

高挂在开花的李子树枝里。

 

接着我被扔下

落入童年的恐怖,

落入镜子和油污的刀丛,

黑暗

无花果树下的柴堆

在黑暗里。

 

这只有

恶意的声音,古老的恐怖

算得了什么,父母亲

吵架,有人

喝醉了。

 

我不知道我们如何从中活下来。

在这个阳光的早晨,

在我作为成年人的生活里,我看着

纯净晶莹的桃子

在一幅乔治娜·奥基弗[2]的绘画中。

这是万物在光中的丰满。

红眼雀发出刮擦声

在我敞开的门外树叶间。

他刮个不停。

 

片刻之前,我觉得那么恶心

那么冷

我几乎无法动弹。

远洋 译

 

 

替花命名的小孩

 

当老巫婆们在树林中徘徊,

我是山上的英雄

在明亮的阳光下。

死神的猎犬畏惧我。

野茴香的气味,

香甜果子的高高阁楼,高耸于

开花的梅树枝枒间。

然后我被下抛

到童年的恐惧中,

到那面镜子与油污满布的刀丛里,

黑暗中的

无花果树群底下的

黑暗材堆。

如今想起来那只不过是

言辞间的恶毒,微不足道的

古老的惊惧,爸妈

吵架,有人

喝醉。

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活过来的。

在成年岁月里的

这个晴朗早晨,我定睛

注视乔琪亚.欧姬芙画作里

一颗纯净的桃子。

它如是圆熟地静置于

光中。红眼雀在我敞开的门外

树叶间刮擦作响。

他一向如此。

片刻之前我还觉得难受,

发冷,

几乎动弹不得。

(陈黎 ·张芬龄译)

 

 

Child Naming Flowers

 

When old crones wandered in the woods,

I was the hero on the hill

in clear sunlight.

Death’s hounds feared me.

Smell of wild fennel,

high loft of sweet fruit high in the branche-s

of the flowering plum.

Then I am cast down

into the terror of childhood,

into the mirror and the greasy knives,

the dark

woodpile under the fig trees

in the dark.

It is only

the malice of voices, the old horror

that is nothing, parents

quarreling, somebody

drunk.

I don’t know how we survive it.

On this sunny morning

in my life as an adult, I am looking

at one clear pure peach

in a painting by Georgia O’Keefe.

It is all the fullness that there is

in light. A towhee scratches in the leaves

outside my open door.

He always does.

A moment ago I felt so sick

and so cold

I could hardly move.

 

 

生灵的特权

 

许多人正在做爱。上方,天使们

在人类企望的无可撼动的苍穹和水晶之中

编织着彼此的发辫,浅草莓色的头发

有着寒冷之河的纹理。他们不时地

瞥见下面那令人尴尬的狂喜——

在他们看来,那一定如同没长羽毛的鸟

在床上的泉眼里嬉水——

一个女人,她即将走来,

拨开男人紧闭的眼皮说,

看着我,他照做了。或者正是这男人

在漆黑的剧院里拽着幕布的绳子?

无论如何,他们这样做了,他们看着彼此;

两个生灵拥有进化的眼睛,贪婪,

惊恐,在难以置信地甜美的油滑胶水中

与肚皮相连,他们凝视着彼此,

而天使们感到荒凉。他们憎厌这件事。他们伤感得发抖

就像石版画里维多利亚时期的乞丐们

那些有着完美面容和石膏般皮肤的乞丐,在小说中

下流的巷子里兜售旧布。

一切生物都被这苦恼所侵扰。

就如同月亮有时发出的热切之声,

正在升起。情人们尤其无法承受这声音,

它使他们充斥着无以言表的悲哀,因此

他们再次合上眼睛并抱紧彼此,每个人

都感到身体上致命的特异之处

他们在死亡之外迷醉了大约一个小时,

有一天,事情发生在日落时分,女人对男人说,

今早我带着伤感醒来,因为我意识到

你无法爱得像我一样深,

亲爱的,治愈我的孤独,

她抚摸他的脸颊,使他确信

她并不是故意用这个事实来伤害他,

而男人丝毫未受伤害,

他明白生命有限,人们

在年轻时死去,失败于爱情,

也未完成他们的抱负。他在她身旁运动着,他想起

那悲哀,他们曾在来时的路上急促地喘着气,

柔声哼着,他们带着优雅又笨拙的感激,用老套的

已发明的姿势牢牢抓住彼此,准备

再一次变得孤单,或不满,或仅仅

变得友善,就像夏季海滩上的情侣们

把杂志上关于两性关系的文章

读给他们自己听,读给彼此听,

读给那些庞大,无知,予人慰藉的天使们听。

秦三澍 译)

 

 

Privilege of Being

 

Manyare making love. Up above, the angels

inthe unshaken ether and crystal of human longing

arebraiding one another’s hair, which is strawberry blond

andthe texture of cold rivers. They glance

downfrom time to time at the awkward ecstasy —

itmust look to them like featherless birds

splashingin the spring puddle of a bed —

andthen one woman, she is about to come,

peelsback the man’s shut eyelids and says,

lookat me, and he does. Or is it the man

tuggingthe curtain rope in that dark theater?

Anyway,they do, they look at each other;

twobeings with evolved eyes, rapacious,

startled,connected at the belly in an unbelievably sweet

lubriciousglue, stare at each other,

andthe angels are desolate. They hate it. They shudder pathetically

likelithographs of Victorian beggars

withperfect features and alabaster skin hawking rags

inthe lewd alleys of the novel.

Allof creation is offended by this distress.

Itis like the keening sound the moon makes sometimes,

rising.The lovers especially cannot bear it,

itfills them with unspeakable sadness, so that

theyclose their eyes again and hold each other, each

feelingthe mortal singularity of the body

theyhave enchanted out of death for an hour or so,

andone day, running at sunset, the woman says to the man,

Iwoke up feeling so sad this morning because I realized

thatyou could not, as much as I love you,

dearheart, cure my loneliness,

wherewithshe touched his cheek to reassure him

thatshe did not mean to hurt him with this truth,

andthe man is not hurt exactly,

heunderstands that life has limits, that people

dieyoung, fail at love,

failof their ambition. He runs beside her, he thinks

ofthe sadness they have gasped and crooned their way out of

coming,clutching each other with old, invented

formsof grace and clumsy gratitude, ready

tobe alone again, or dissatisfied, or merely

companionablelike the couples on the summer beach

Readingmagazine articles about intimacy between the sexes

tothemselves, and to each other,

andto the immense, illiterate, consoling angels.

 

 

 

孩子从小溪带来蓝色粘土,

女人做两座塑像:女士和小鹿。

那个季节鹿从山上下来,

在红杉峡谷中静静地吃草。

女人和孩子注视女士塑像,

那粗糙的球形,那优雅,那阴影般的着色。

他们不确定她从哪里来,

除了孩子的拿取、女人的双手

和小溪的蓝色粘土,

在那儿鹿有时日落现身。

远洋 译

 

 

款待

 

情人们在露台上聊天消磨时光,

和男人一起的男人,和新女人一起的男人,

一点儿尖叫和震惊,而那妻子般的女人们

有着宁静而轮廓美丽的面孔

和紫铜色皮肤。她已从烤箱拿出火鸡

她的朋友们在露台上聊天

于不变的阳光中。她想象他们

漂向食物,三五成群,说完话,

举起泡菜和吃火鸡的餐具,

不知不觉快活地啃一点儿。而且

她想象巧妙地展示,白肉、

面包、开胃菜、蘑菇和沙拉

干净地摆放在橡木案子上,当她喊他们时

他们如何会像在舞会中一样全都来了。她切肉

然后她哭了。然后她在黑暗中

哭了。她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远洋 译

 

 

九月,因弗内斯

 

深秋初冬小阳春里,托马莱斯湾]呈现平淡之蓝。

这个时节,背包客在因弗内斯山脊上

踮起脚尖站立,采摘鹿够不着的

成熟的小叶越橘果。这是间歇的季节--

白鹭在潮汐浅滩寻觅,一条鹬鸟的缎带

雪白,在泥滩之上摆动,

而后消失。飘逸的薄雾一缕缕从海湾散去。

就在此刻,狂喜是来自你眼角的

一瞥,当你跑差事

驱车经过,狂风大作。

而水面波光遒劲地迎风闪烁。

远洋 译

 

 

奥利马的苹果树

 

他俩走在海边的树林中

和荒芜的草地上,碰见

两棵苍老得被遗忘的苹果树。

苔藓增厚枝桠,树干看似腐烂

却繁花怒放,小小新叶的绿色火焰,

闪烁在哪怕最无生机的枝条上。

 

蓝眼睛,罂粟花,散落的羽扇豆

遍布于草地,还有一种错综如豹纹的

绿叶花,他俩不知其名。

他说是狗牙红莲;她说是山慈菇。

她颤栗于那苹果花的原始、洁白,

逆光的火焰,他狂喜雀跃,

仿佛他感觉到的东西被证实,

并指望她有同样的反应。

 

要是在午后,令我失望的一弯瘦月

像一块伤疤在天空逐渐消逝,朝着他俩的东边。

在梦中,他可能会疯狂地敲击着

一扇关闭的门。同时,她想,那苔藓

似船坞上轻微晾干的海藻。

撕裂肉体,冷白的花朵里

反复撕裂的肉体之欲

令她震惊。此刻它们显得温柔,

在令她厌恶的地方,她打量树

并让它们进入内心。但他已不再

拥有苹果树了。如此悲伤或快乐,

正如潮水,在日落时潮涨潮落。

 

光芒被困于暗礁上喷起的水雾,

跟他俩注意到的田野上空

光芒中的小金翅雀一样,闪烁着

暗淡的金色。他们一同赞赏鸟儿,

这使他俩靠近,他俩又开始步行。

一个小男孩游荡在旅馆走廊。

一道门后,一位女仆。另一道门后,

穿条纹睡衣的一个男子刮着脸。

他在头脑里严肃而细致地

记住他的房号,就像它是钥匙,

然后在陌生人中随心所欲地漫游。

远洋 译

 

 

奥利马的苹果树

 

他俩走在海边的树林里

和茂密的草地上,走累了,遇见

两棵不起眼的苍老的苹果树。

苔藓爬满枝条,树木看似已腐烂,

然而却花满枝头,小小的新叶

如绿色火焰在垂死的树枝上闪烁。

蓝眼草、罂粟花、大片的鲁冰花

洒满了草地,还有一种复杂如豹纹的

绿叶花,他俩不知道名字。

猪牙花,他说;她说,山慈菇。

苹果花原始的透亮的白色火焰

令她颤抖。他很兴奋,

仿佛某些预感之事得到证实,

看着她,期待类似的反应。

如果是午后,我失望的薄月

如一道伤痕向着他俩东面的天空退去。

也许,他在梦里疯狂地敲打那扇

紧闭的门。同时,她想,那苔藓很像

码头上轻轻晒干的海草。

撕裂的血肉,是寒冷的白花里

不断被撕裂的血肉的欲望

让她心惊。此刻它们仿佛温柔了,

她在令她厌恶的地点丈量了树,

让它们进去。但他已不再

拥有苹果树了。这与夕阳时

潮起与潮落一样悲伤或快乐。

此刻,他俩看见一只小金翅雀

在田野的光芒里,闪现黯淡的金色,

与礁石上泛起的浪花间的光

是相同的颜色。他俩一同羡慕这鸟儿,

这使他俩靠近,他俩又开始散步。

一个小男孩同样地漫步于旅馆的走廊。

门背后,一个女佣。另一扇门背后,

一个穿条纹睡衣的男人在刮胡子。

他在头脑中严肃而又细致地

记下他的房间号码,仿佛那是钥匙,

然后在陌生人中间任意地游荡。

 

 

三首夏天的黎明之歌


1


田野里最早的长长的阴影

像人间的困境。

第一声鸟鸣一点也不像阴影。


2


夏天的光非常年幼,而且完全无人监护。

没人使它坐下来吃早餐。

它是第一个起来的,第一个出门的。


3


因为他已睁开了眼睛,他必是光

而她,在他身边睡眠,必定可见,

一小圈鬈发环绕在她耳旁。

他对她耳语:“醒醒!”

“醒醒!”他耳语。

远洋 译

 


幸福的分配

 

床罩扔回来,

纠结的被单,

在月夜里泛光泽。

耽溺于幻想,

或渴望,

或痛苦。

取决于

谁在想象。

(我知道:你是

被伤透的人,我是在你身边

卑躬屈膝的一个,试图

窥视你的眼神)

远洋 译

 

 

特拉克尔之后


十月的夜,太阳落下。

黄昏带着咖啡色和蓝色

(音乐从另一个房间传来),

黄昏带着蓝色和咖啡色。

十月的夜,太阳落下。

 

 

描述颜色的问题


要是我说——在夏天回想着,

主红雀是突如其来的红污点

在冬天赤裸的灰色树林里——

要是我说,红缎带在歪顶草帽上

那带狗的女孩——噘着嘴唇

牵着一条瘦长结实的哈巴狗

在雷诺阿的绘画里——

要是我说火,要是我说从一道伤口鲜血涌流——

或鸦片里罂粟花的斑点——青草染香夏日空气

在风中——吹袭费诺郊外的山坡——

 

要是我说,她的一只红耳环晃荡在她光滑的耳垂上,

要是她说命运带有一副落叶的纸牌

一直屡试不爽——

胭脂红的乳头,嘴——

 

(你怎么能不爱一个

在塔罗牌作弊的女人?)

红色,我说。突如其来的,红色。

远洋 译

 

 

时间与物质 

格哈德·里希特:抽象绘画 
  

去制作图层, 
仿佛它们曾是稳定的岁月: 
  
下雪了;我在桌上干活; 
窗外白雪一阵紧似一阵;我的舌头 
品尝信封上的胶水。 
  
这天阳光在红砖上,光秃的树木, 
在冰冷的空气里没什么搅动。 
  
这天模糊不清的色彩移动在健身房 
身体散发的热气碰上 
湿润而冰冷的玻璃表面。 
  
做爱,做咖哩,打电话 
给朋友,那人兄弟死了 
在哭泣,而且换位思考着, 
像有人跌倒再爬起来 
再跑,再跌倒再爬起来。 

这首诗的目的不是毁灭 
  
是不毁灭 
  
这首诗的目的是报告一起盗窃案, 
在万事万物的进展中 
换言之并非这些话 
和它们在纸上的排列。 
  
这首诗的目的是报告一起盗窃案, 
在存在的一切的进展中 
换言之并非这些 话 
和它们在纸上的 排 列。 
  
他的诗的目的是报一起盗窃案 
存 的 一  的展 
换 之 非些 话 
和它们 在纸 的 排 。  
   
 3  
去刻划,去损伤,去丑化,去鞭打, 
去涂抹,去玷污,去凿刨,去刮擦。 
  
 “行动绘画”,也就是, 
画者得以如时间般举止。 
  
4  
“绘画”会是“痛着”的排印错误[3] 
  
(擦掉。) 
  
5  
或提供时间并站在外面 
它那地平线的涌动,一会儿 
站在外面,感觉到 
它那绿色的涌动。 


那么,非凡的直立姿势喽,那模样,好像愤怒 
抑或欲望能将生命撕裂开来, 
  
非凡的彩色伤口。 
远洋 译



帕尔默书写法 
  
答案是 
水的声音,什么 
  
什么,什么,洒水车 
说,问题是 
  
镜子重新镶银的问题 
还是粉碎它 
  
一劳永逸 
茶在中国—— 
  
城镇走出悲剧电影 
完整无缺,还是——千疮百孔 
  
如可能的那样——带着缺憾 
只是不太彰显 
  
(他们解雇了那重写的男人) 
冬天总是一掠 
  
而过,下雨了。 
雨在 
  
毛毛雨 
和瓢泼大雨之间波动,它是 
  
一支幻想曲,无法安慰。 
但为着 
  
残酷剥削 
几个世纪的恩典, 
  
我们说,听着 
来自运畜拖车的 
  
谣言,或许是奇想 
答案在 
  
几个楼层平面图的 
半径范围内 
  
欲望总是不断地发展、 
毁灭 
  
生产农产品的男子朝 
李子和苹果梨喷雾 
  
那卤素的色彩 
泥潭里的路灯。 
  
他们跋涉,小心翼翼 
而又一直急速。 
  
她在他身边哭泣 
深夜里。 
远洋 译

 

 
天堂的习性 
  
也许假如我铺床, 
会有所帮助。谦虚勤勉 
会彰显,激起光辉吗? 
(外面山杨在风中闪烁。) 
  
假如我看见那移动黑暗的圆滑打击 
是一只鹰,在高处,筑巢 
在山坡里,而且假如 
仅此一次,我不想做那只鹰, 
会有所帮助吗?热心的标志, 
夏日已花费的硬币,那时风 
将会向我献殷勤吗?而且那会有所帮助吗? 
  
拿碗的女人在你面前 
低头鞠躬,弓身到地。 
她真正在想什么,没关系。 
  
慈悲是外表的,受难的是草地。 
她不是首要念头,不紧急。 
  
男人由烈性饮料制成,男人 
由雪松酒制成。 
  
两类鸟正在棉杨树里享受盛宴。 
她撒小米,为那些悲伤的。 
她洒眼泪,为那些渴望靠近南方的 
当那些离去的开始归来时。 
远洋 译


  
双海豚 
  
棕榈的天堂 棕榈棕榈 
波光闪闪的海。 
  
礁石,鹈鹕,然后是完美的地平线, 
山坡上棱角分明的白色别墅 
滚向大海。 
  
“谢谢。”“不客气。” 
  
一只鶲在铁木里, 
硫黄色的腹部,发白的喉颈, 
灰白色的翅膀,棕金色细瘦的外表。 
高度警觉,他有他的事情要做。 
  
早餐之后他们各走各的路。 
  
海鸥,平静而波光闪闪的大海。 
  
“今天早晨木瓜很可爱。” 
“是的,但番石榴不十分熟。” 
  
表现主义的十字架:军舰鸟。 
  
沙黄色的一天,明亮炎热。 
“你把一大群鹈鹕叫什么?” 
“一支小舰队。”“噢,一只小浮舟。” 
“一支儿童海军。”闻起来有沙漠 
香草的气味,而且,古怪地,枫树 
(北美圣草?)后来做爱, 
应和着波浪的声音, 
波浪的声音。 
  
伊甸园,地狱边缘。 
  
蒲葵和大海;大叶 
蒲葵的垂穗 
扇形地散开;在海面上它们倾斜 
扫着沙,扫着沙,叹息着 
又倾斜着,扫着沙。 
  
丑角麻雀在一棵珊蝴树上。 
一只翡翠鸟纠缠着另一只,在沙漠的天空, 
蓝色,会变成绿松石色, 
会变成石头。 
  
咖啡杯的骨瓷把手:月亮。 
  
什么是古老的?寂静 
在黑色里,长瘤的、多孔渗水的 
 大块“前化石”里 
海洋拍击。 
  
没有动物,没有植物, 
只有火的潮汐,在海形成之前。 
  
在皮肤,词语之前。 
  
“响亮的坚果外壳——发出空荡荡的嘎嘎声。” 
  
灿烂的澎湃,蔚蓝的澎湃, 
出现——世界出现—— 
只在现在时里。 
  
“午餐后我来看你。” 
(轻轻地吻他) 
  
“——仿佛棕榈树里的覆盆子唐纳雀, 
高飞在橙色天空,是野蛮的。” 
远洋 译

 


里面有黄瓜的诗 
  
有时从这片山坡刚刚日落 
天边呈现一抹极苍白的 
绿,像一条黄瓜的肉 
当你小心翼翼削它的时候 
  
·
一次在克里特,夏日, 
午夜依然很热, 
我们坐在水边的酒馆 
望着捕鱿鱼船摇摆在月光里, 
喝着松香味希腊葡萄酒,吃着混杂 
凉拌碎黄瓜、酸奶 
和一点儿小茴香的沙拉。 
  
·
少许盐味,在舌头上有像淀粉的东西, 
一种草或绿叶的香精油的东西 
是舌头 
和黄瓜 
相互朝对方演变。 
  
·
既然累赘的(cumbersome)是一个词, 
拖累(cumber)必然也是一个词, 
我们现在无从知晓了,即使那时, 
对于一个觉得受拖累(encumbered)的人, 
站在水槽边,切一条黄瓜(cucumber), 
必定已经感觉到秩序和公正。 
  
·

假如你以为我要在这首诗里制造 
一个色情笑话,你就错了。 
  
·
在大地古老的痛苦之根里 
当火冷却并把自己安置 
在花岗岩、石灰岩、蛇纹石和泥板岩里, 
可以想象,淡黄色的化学云下, 
熔融泡沫,已燃烧够久, 
是已被释放的梦, 
早就梦想被释放的梦, 
而那个梦,模糊 
而逐渐清晰,以水的 
形式,而就在此时, 
仍然更模糊,它想象的 
那黄瓜的暗绿色表皮和猫眼石绿的肉。 
远洋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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