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窥Vol.1】父亲的钱包和清明的花束

开始做这一期推送的时候，恰好看到微博的热搜话题#10后小朋友谈死亡教育#。小鱼儿哭着问“人要是老了的话会不会死啊”，胡可温柔地说“人都是会死的呀宝贝”。我很喜欢胡可直接的态度。我不觉得死亡是什么晦气、不吉利、难以启齿的事情，它是所有人都触手可及肉眼可见的一个生命环节，即便是小孩子也有权利了解。

我一直相信，死亡，是为了结束这段旅程，给下一个美好的生命以到来人世的机会，而谈论死亡，无非是为了更加珍惜手中有限的时光。希望我们的第一期节目，能给你坦然面对的勇气，或是些许小小的慰藉。

（↑点击开启奇妙旅程

2019.04.06 ☁

哈喽，你们好，这里是一窥，我是小黑。

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期节目，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事情，不过由于这个略显悲戚的时间点，我们决定先装装深沉，聊点儿严肃的话题。

事实上这也是整个人类始终在纠结、争论、探讨的课题，优秀成熟的当代大学生理应学会面对。听起来挺宏大的，希望你不要被吓跑喔。

那天无聊时翻看相册，看到一张很普通的照片，是我以前收集的一套虹猫蓝兔七侠传的塑料夜光剑，突然记起一件小事。

小时候特别喜欢看这部动画片，而当时一套塑料玩具的价格是才六七岁的我远不能承受的，于是我把家里买菜剩的一毛钱硬币以及妈妈给我的买零食的钱都攒起来。

当钱攒够的时候，我便趾高气昂地拉着爸爸去小商店，掏出我那个装满一毛钱硬币哗啦啦响的小钱包。当时他笑了，问我，钱够吗，然后替我付了钱，好像还说了一句，以后想买什么跟爸爸说，也或许没说。

那时我还太小，不太懂他那句话的具体含义，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句话里，有对幼稚的女儿的戏谑，和对女儿天真行为的宠溺以及呵护。而也是到今天，借着这件小事，我才突然间发觉，父亲已经离世十几年了。

母亲打来电话，说是清明节快到了，叫我买些纸在十字路口烧了，我说别烧纸了，还污染空气，等我有空，买束花去墓地看看他吧。说完我对自己冷静的语气有点惊讶，怎么说呢，听起来怪没心没肺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我那么亲近的父亲的形象慢慢在记忆里缺失掉了。

印象中的父亲总是真实又模糊，我依稀记得他教我滑轮滑时在我前面风驰电掣，那宽阔的背影，和生气打了我之后第二天跟我道歉时讨好的笑。

后来他走了，他就永远停留在那时候了，我不会看见他生出银发，腰背佝偻，颤巍巍地举不起想要打我的手。就像朱自清的父亲永远一身黑布马褂，身影蹒跚地攀爬月台去买一袋橘子，张爱玲的父亲永远在书房里踱步，八股经文倒背如流，有如一只困兽。

但我想起父亲时常常是埋怨，因为我发现比轮滑困难的事情有太多，他却早早逃避了艰难的生活，留下我们，拼命面对的同时还要为他留些伤感。

不过悲伤也好，抱怨也罢，再后来我便不再时常想起他了，只把他藏在我心底一个小小的角落，以至于奶奶偶尔会嗔骂我没良心。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完成了他们在世间的使命，衰老，死亡。也见证了许许多多的新生命的开始，成长。我始终相信世间万物都要经历新生，成长，衰落，凋零，在时间的指引下完成他们的生命周期循环。

但不可否认，时间，会使人变得无情，那些亲人朋友离去时的伤痛慢慢被时间冲淡，人开始被惯性支配，我们逐渐习惯了他们的离开，逐渐习惯了没有他们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习惯。再想起他们时，没有了最初那样的悲痛，更多的，只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们中国人，应该说是极其敬畏死亡的。在我们的心里，死亡是最盛大的别离，是每个人终其一生要走入的仪式，总结过往，寄予念想和期望。古训常说逝者为大，以至于几千年来的世俗规则，不容许我们轻易忘怀。

但是这样对被留下的人未免有些残忍，我们不能强求所有人时刻背负着逝者的魂灵，压得生活难以喘息，至少在清明，能够以各种各样的活动，集体追忆怀念，也缓解淡忘的愧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即便他们已经无法存留于人间，却仍存留在我们的心里。

像是一场生者的集体心理治疗仪式。

这个仪式本身的意义就现在来说可能不太被大多的年轻人注意了，比起春祭的习俗，踏青的主题显然更讨喜。不过也无妨，人生苦短嘛，能多快乐就多快乐一点。况且这个仪式本也就是做给活着的人的，带着点儿生者的小聪明和小任性，在生活的挣扎里寻求宽慰。

我十分喜欢的《寻梦环游记》中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当活人的世界里没有人记得你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死亡。当时捕获了大批人的眼泪。

的确，我们在清明节纪念祖辈，一遍遍怀念逝去的亲人，也是不想忘记吧，不想让他们真正的离开我们。当我们站在那里，清洗、抚摸碑上亲人的名字，更换新鲜的花束，低头缅怀，我们会清晰地看见过往的轨迹，知道自己到底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曾经有过一段精美的礼物一样的时光。

纵然现在科技再发达也奈何不了生老病死，我们逃不开时间的长河，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所以我们才会更加小心翼翼地珍藏，清明节的仪式，是对逝者的尊重，更是我们活着的人更无畏无惧生活的途径。

或许我在想起父亲的时候其实是温暖的，我记得他所有的宠溺，呵护和温柔。就算现在我滑轮滑再次跌倒，父亲扶起我的大手，还会在我心里。我不能再为他做多些什么了，只好买束花，告诉他：谢谢你。你看不见我的成长，我看不见你的老去，好可惜。

逝者已逝，而生者亦当各自珍重。善视自身，则亡者慰莫大焉。

《寻梦环游记》，相信大部分人都看过这部电影了。我认为，对于死亡，它开出了世上最好的止痛药。

电影里，小男孩米格因为拿到死去的歌神的吉他，意外地穿越到了阴间。电影里的阴间并不像中国传统的“地狱”，相反一切都十分梦幻，亡灵们的骷髅造型也丑得可爱，他们的情感、生活方式、社会关系和人类社会没有什么区别。

亡灵节时，沟通两界的大门打开，亡灵可以踏过万寿菊花瓣组成的桥，暂时重回人间，再一次与家人团聚，那是一个依靠活着的人的记忆才能存在的世界。

米格在阴间历经各种各样的欢笑与悲伤之后重返人间，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找他的coco曾祖母，那个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婆婆像小孩一样缩在房间的角落，闭着眼一动不动，直到米格唱起《Rember me》，那首coco的父亲写给她的歌，coco突然缓缓睁大了双眼，含混地和米格一起唱了起来，原本浑浊的眼里有小女孩的天真光芒一闪而过。

她记起了她的父亲，甚至可以骄傲地告诉所有人，我的爸爸是个音乐家，他常常和妈妈一起唱动听的歌……而他的父亲也不用进入终极死亡，得以和亲人们团聚。 经典的温馨圆满大结局。

说实话，看电影时我真的希望有那样一个世界，只要我们记得，他们就还活着，爸爸还在写他的歌，妈妈不再埋怨爸爸，他们过着幸福的小日子，总有一天再次迎接我们的到来。人生轮回循环往复，我们都是一样的幸福。

当我们不再纪念，那时，才是那些离世的人的真正的死亡。

上周二是我很喜欢的诗人海子逝世三十周年的日子。虽然海子的一生都遭受着被他矛盾的精神世界折磨的痛苦，但幸而他最纯粹最柔软的一部分有被好好的珍藏在字里行间，温柔着世人。我想很适合在这个时刻分享给你们，几句海子的温柔——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太阳强烈

水波温柔

一层层白云覆盖着

我踩在青草上

感到自己是彻底干净的黑土块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泥土高溅

扑打面颊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

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

好的，这里仍然是一窥，我是小黑。

#你们在面对负面情绪时，

会给自己怎样的止痛药呢？#

欢迎在留言板评论。

至此，谢谢你的倾听，祝你晚安，好梦。

策划/订正/编辑 小王

文案 杜琳小仙女

录音 小黑

后期 泡泡

▶Older-Sasha Slo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