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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资源厅总工强入干股和介绍高利贷,搞垮西双版纳矿山企业

巴蜀独立评论 2022-07-19


作者 巫英蛟 刘虎


提要:云南省自然资源厅总工程师张明晶因严重违纪,已受到党内严重警告和行政降级处分。然而,围绕他的罪恶的控告还在继续。他的贪赃枉法,让西双版纳一家储量丰富、前景看好的矿山企业被活活整垮。

 
彩钢棚下的各种大型设备早已锈迹斑斑;几只轮胎躺在地面,有杂草从缝隙中挤出头来;挂在钢架上的照明灯布满了灰尘,它已很久没再亮过……
 
直到看门的老人背着背篓放工回来,慢悠悠地打开写着“勐海云璞大河矿业指挥部”的大门,整个厂区才勉强有了一丝生气。

业已荒废的“大河矿业”,只剩一位当地老人守着冷清的厂区。巫英蛟 摄

这是位于云南省西双版纳自治州勐海县西定乡的一处锰铁矿山。眼前的破败景象,让人很难想象它曾是价值数十亿、被多家企业争相购买的矿山。
 
“一切都是拜张明晶所赐,令我十数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创办人刘晓铭说,“他虽已被云南省纪委处分,但更多的问题还有待查实。”


 
01

索贿3000万干股进入民营矿企


刘晓铭生于1955年,江西省新余市人,曾是新余第三中学教师。1984年,他被调至新余钢厂组建其北京办事处,后又在中国计量开发总公司、经贸部下属的肯瑞国际贸易公司工作过。
 
“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我于1994年离职成立了北京云璞环球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京云璞公司”)。”刘晓铭说,公司主要从云南省西双版纳州景洪市进口缅甸锰矿石,给首钢铁合金厂、四川川投控股峨眉铁合金厂、江苏徐州苏源华苏铁合金冶炼厂等几家国企供货。
 
缅甸锰矿石远远满足不了国内需求。为了长远发展,刘晓铭一面经营锰矿石贸易,一面在国内积极寻找资源,筹备建立公司自己的矿山。从1994年到2003年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刘晓铭在云、贵、川三省的大山里踏勘过几十个矿点。
 
“在这些矿点中,我们筛选了几个地表反映非常好的矿点,准备申请探矿权。”刘晓铭说,“当我着手准备在云南省申请探矿权的时候,经朋友介绍认识了云南省国土资源厅矿管处处长张明晶,我们需要向他了解当地的政策和程序。”

张明晶(左二)与刘晓铭(右二)的旧日合影。受访者提供
 
2003年,北京云璞公司申请勘探云南思茅地区孟连县糥武锰多金属矿期间,张明晶带着其称为朋友的宋新民,表示要与北京云璞公司合作探矿。张明晶告诉刘晓铭:“小宋是我的朋友,你们公司申请孟连矿的时候带着小宋一起做。你们各占50%,按比例分摊费用。”
 
刘晓铭考虑到张明晶的工作背景,再加上其承诺一起分摊探矿费用,于是就答应了。殊不知,这一刻成为了刘晓铭日后遭遇一连串骗局与噩梦的开始……
 
“小宋”宋新民其实是张明晶的妹夫。
 
随后,宋新民以山西太原新绩立华物资有限公司名义与北京云璞公司签署《矿产资源勘查合作协议》,约定双方各占探矿权益的50%,并共同承担探矿费用。
 
“我按张明晶的要求签署好协议后,附在申请探矿权的材料里交到了国土厅。”刘晓铭说,孟连项目探矿从初始申报费、材料费,到后来的几次工程费、每年年检费、探矿权使用费、延期报告材料费、差旅费等,累计投入了八九十万元。
 
然而,所有费用均出自刘晓铭,宋新民分文未出。“碍于张明晶的面子,我不好要这些费用,但我心里对宋新民很反感!”
 
2004年,北京云璞公司又找到了另一处新的矿点,位于西双版纳州勐海县西定乡。据刘晓铭介绍,该矿点是其在云南省境内找到的前景非常看好的一个矿点,露出地表的矿体高达30多米,仅0.18平方公里区域里初探的铁矿储量就达800-1000万吨。
 
“有一次,中国冶金地勘院的老总工白崇义老师对我们讲,该处矿藏储量非常大,有3000-5000万吨,远景可能有上亿吨。”刘晓铭说,“在场的张明晶听后,就对这个矿山动了心。随后就叫他的朋友朱建德和地调局老总工去矿山看了,他自己也跑去看过两次。”
 
张明晶为了进一步确定矿藏储量,于2006年1月、12月两次以北京云璞公司名义,私下委托机构、专家对矿区进行调查,了解矿山资源储量情况。


2006年,北京云璞公司完成勐海东河锰铁矿的地质工作。2007年底将办理采矿权证的矿产资源储量申报、储量评审证明、矿区范围划定、地质灾害评估等采矿证申报手续,汇交到云南省国土资源厅,包括在勐海县工商局出具的由北京云璞公司独资成立勐海云璞大河矿业公司的证明,等待领取采矿许可证。
 
2008年1月,北京云璞公司、刘晓铭作为投资人,向勐海县工商局申请取得核准勐海云璞大河矿业有限公司名称的《企业名称核准通知书》。
 
当刘晓铭几乎办完所有手续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张明晶再次向其提出:“宋新民前期与刘总合作的勐连矿区资源不理想,刘总在勐海的矿山给宋新民30%的股份吧。”
 
“我不敢得罪张明晶!”刘晓铭说,他只好根据张明晶提供的云南浩晟祥经贸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浩晟祥公司”)名称,向勐海县工商局申请重新取得以北京云璞公司、刘晓铭、浩晟祥公司为投资人的《企业名称核准通知书》。
 
天眼查显示,浩晟祥公司成立于2008年5月19日,股东为宋新民、张月馨。刘晓铭后来才知道,张月馨是张明晶的妹妹。
 
2008年8月28日勐海云璞公司登记成立,浩晟祥公司出资150万元取得勐海云璞公司30%的股权。
 
刘晓铭称,当时勐海云璞公司仅探矿权价值即在1亿元以上(远景采矿权更价值数十亿元),张明晶索取的勐海云璞公司30%股权,单矿权价值即高达3000万元以上。根据2011年年初浦发银行昆明分行指定的评估机构评估,勐海云璞公司矿权价格为1.25亿元。该行也正是在此估值基础上为勐海云璞公司发放的贷款。
 
“张明晶仗其职权影响力,借妹妹、妹夫之手成立空壳公司,其目的就是为了变相索贿,入股我的勐海云璞公司。”刘晓铭说,用区区150万元占股30%,相当于白送,实质上就是干股。
 
2008年12月8日,勐海云璞公司取得采矿许可证。刘晓铭从此扎根东河锰铁矿山,投身于矿区的征地、拆迁、建设等繁重而复杂的工作中。
 
“表面上宋新民和张月馨是浩晟祥公司的股东,实际上他们就是傀儡。公司大小事情都是张明晶与我商量。”刘晓铭说,“张明晶不止一次对我讲:刘总,你的人品我信得过,矿区建设你去做,资金你先筹集、使用,将来大家按股份比例一起分摊。”
 
后来的事实表明,张明晶非但没有兑现承诺,反而与人合谋挖了一个吃人的深坑。


 
02

介绍高利贷让企业掉进火坑

 
建设矿山,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征地、搬迁问题。东河锰铁矿区涉及三个自然村民小组54户村民、一所学校。刘晓铭带队与县、乡、村、组、村民多次开会讨论征收搬迁问题,都没有任何结果。
 
“老百姓不接受县里制定的房屋拆迁补偿标准——每平方米才450元,每户搬迁也就几万元。同期西双版纳机场改扩建搬迁,一户几十万还下不来!”刘晓铭说,“没办法,只有私下提高搬迁标准,并且还不能体现在拆迁补偿协议和补偿费用领取的凭据里。”
 
刘晓铭告诉张明晶,拆迁补偿问题产生的账外费用太高,只能用现金支付,压力太大。张明晶答复称,这些费用等将来开始生产、有效益后冲掉就行。为了早日实现投产,刘晓铭开始带领助手每家每户背对背谈。
 
“实际补偿标准都超过协议1倍以上,有些甚至超过3倍、5倍。最终,54户村民都很满意,没有一起纠纷、一人上访。”
 
2013年初,矿区搬迁工作基本完成;2014年底矿山建设基本完成;2015年3月尾矿库通过初步验收,公司具备试生产条件。
 
由于前期投入巨大,刘晓铭从北京云璞公司、妻子、女儿、朋友、亲戚处,累计自筹资金3000余万元,甚至以北京市朝阳区的两套自有住宅抵押贷款450万元,用于清偿借款、投入矿山的搬迁、林地补偿、矿区建设、设备采购等。
 
刘晓铭称,他以全部身家投入了勐海云璞公司,而张明晶仅于2010年提供了300万元资金。
 
2013年5月底,勐海云璞公司在浦发银行的2500万元贷款快要到期,张明晶打来电话:“刘总,你在下面抓紧安装,争取早日投产,资金的事情我来办。”
 
过了一段时间,张明晶让刘晓铭到昆明见他,在场还有另外一个人。张明晶对这个人说:“龙健,刘总这个矿山很好,公司在银行贷款需要2000万元资金掉头。”
 
张明晶只是这么一说,龙健便问:“什么时候要?”
 
刘晓铭说:“过几天就要了”。
 
“好,没问题!”龙健爽快地答到,说完就对张明晶说,“张哥,走,我们打牌去。”
 
三天后,龙健带着借款合同与刘晓铭见面。合同上写的利息是月息3分,计算复利。刘晓铭感到有些吃力就给张明晶打电话,张明晶说他在国外,让其与龙健谈谈看能不能少点。
 
“我转头与龙健商量:‘龙总,能不能少点?’龙健一听就颇为不悦,说‘不谈了’。”刘晓铭说,“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他既然是张明晶的朋友,怎么会要这么高的利息?但眼看银行资金快到期了,迫于形势我也只好签了。”
 
随后,龙健以其投资的昆明南园装饰材料有限公司及前妻卜其彬向勐海云璞公司分别提供借款500万元,共1000万元。另通过云南多能实业有限公司向勐海云璞公司借款1000万元。
 
2014年1月,龙健再次向勐海云璞公司提供借款500万元,月息4分,计算复利。也就是说,龙健前后共提供借款2500万元。勐海云璞公司及刘晓铭前期筹资偿还本金300万元,支付利息440万元,共还本付息740万元,后通过债转股,再就龙健借款本息4000万元债权转为勐海云璞公司股权。

此借款协议显示:高利贷商人的延期借款利息高达每月4%,并可上升至5%。受访者提供
 
“通过该借款,张明晶、龙健获得2200余万元的资金利息。即便按当时法律保护的上限年利率36%计,龙健、张明晶还额外非法取得高息450余万元,实际年利率达到45%。”刘晓铭后来得知,龙健提供的借款中,部分资金来自于张明晶的妻子王宇清。
 
自2008年勐海云璞公司开始矿山征地、搬迁,至2014年底完成矿山建设,历时7年。2015年初,矿山开始一班倒、二班倒试生产,铁精粉日产量达到1200吨左右,产值约60万元。
 
2015年4月,公司完成人员招聘、培训,确定在傣历年4月20日后三班倒全面正式生产。
 
“刚投产两天,矿山对面几十位村民突然冲入矿山打砸设备,称公司尾矿库的水将来会淹他们的‘龙山’(坟地)。勐海县政府领导带相关部门人员上山了解情况,根本不存在水淹村民龙山的可能性。但政府的人一走,他们又开始砸,持续一周左右。带头人提出要200万元,说不谈好就别想开机。”
 
刘晓铭此时已无筹资能力,勐海云璞公司被迫停产。而龙健则于此时开始催逼刘晓铭还钱。
 
“张明晶顺势提出让龙健的债权转为股权,对公司进行股权重组。”刘晓铭说,自己只好同意。
 
龙健草拟了《重组协议》,公司资产整体作价1亿元,包括采矿权证项下的矿权、选厂、尾矿库、机器设备等等。
 
刘晓铭称,自2008年以来,公司注册资本500万元、自筹资金3000万元、银行借款3100万元、龙健借款2500万元……仅矿山的前期投入已超过1亿元。
 
“在此几年前,多家矿山企业曾出价5-6亿元,要求收购勐海云璞公司。因此,我坚决不同意公司资产整体作价1亿元进行股权重组,并对一些条款提出了反对。”但刘晓铭的反对并无作用,“龙健立刻威胁我:马上还钱,还不了钱明天你就走不出云南,不信你试试!张明晶则在一旁劝我先推进重组,重组后有问题再解决,有他在大可放心。”
 
刘晓铭最终还是签署了《重组协议》:根据龙健计算的高利贷借款本息4011.70万元,按4000万元进行债权转股权。公司资产整体作价1亿元、扣除债务计算原股东的股东权益。重组后的勐海云璞公司总资本金为6900万元,刘晓铭出让1000万元股权,以1180万元权益进入重组后的公司,仅剩股权17.1%;龙健4000万元债权占股权57.97%,转让1000万元债权给胡臣后仍持股43.48%;张明晶、龙健邀胡庆恒现金1000万元入股公司,胡庆恒、胡臣各占14.49%;浩晟祥以720万元的权益占股10.44%。
 
《重组协议》签署后,龙健立即修改公司章程,由龙健出任监事,指派胡庆恒出任执行董事,公司总经理程增光由执行董事任命。
 
“这是赤裸裸地鸠占鹊巢!”刘晓铭称,其身边长期跟随、共同完成矿山征地、搬迁、建设,出力多年的人陆续被排挤、被迫辞职,就连原委托负责公司财务记账的会计师事务所也被更换。
 
在与龙健、张明晶谈股权重组期间,刘晓铭因觉得价格压力太低,因此问浦发银行拓东支行行长李晓杰有没有合适的人帮忙把矿山给转出去。李晓杰行长很快就介绍一位老板,对方愿以1.5亿的价款、分期给付整体收购矿山股权。张明晶得知后,半夜到勐海云璞公司驻昆明办事处找刘晓铭,告诉刘晓铭:“如果你要把矿山转给别人,你就要一次性给我1500万元,我还要赚一点”。
 
“显然,他是存心阻挠我对外转让勐海云璞公司矿权!”刘晓铭说,“不仅如此,张明晶还将此重要信息告诉了龙健,龙健也出来阻挠。”
 
李晓杰告诉刘晓铭,“龙健找了兵哥(音)来说情,让我不要管你们矿山转让的事情。”
 
刘晓铭说:“我后来听说兵哥是版纳的黑老大。就这样,张明晶勾结龙健,设下层层圈套,以两千多万元的高利贷本金,实现了对勐海云璞公司的完全控制。”

66岁的民营企业家刘晓铭为了开发西双版纳的锰铁矿山,投入了二十多年精力和自己的全部资产,已心力憔悴。刘虎 摄



03

高利贷者将公司活活拖垮


2015年9月,勐海云璞公司的生产、经营、管理等一切工作被移交到以龙健为首的管理班子。龙健接管后,作出了一系列在刘晓铭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龙健在未告知刘晓铭的情况下,将刚建成完成调试的选厂拆了,使用振动给料选矿设备。
 
“他后来看振动给料工艺不行,又拆了恢复重组前的选矿系统。”刘晓铭说,“白白浪费资金,还耽误一年开采时间,使本可减少的银行贷款未能减少、本可清偿的社会债务未能清偿。我原认为是公司管理层决策失误,如今回想,完全是精心设计,故意拖延生产、开采,不让公司产生赢利!”
 
然而,这仅仅是龙健作出不合常理举动的开始。
 
作为矿山企业,其核心资产是采矿权。勐海云璞公司《采矿许可证》于2018年12月8日就已到期。按常理,作为矿山的受益者会积极主动办理相关续期手续。

吊诡的是,龙健丝毫不在乎,任其采矿权至今已过期失效3年。2021年7月,勐海云璞公司耗费巨资建设的尾矿库被列入关闭清单,限期2022年12月关闭。
 
“不仅如此。勐海云璞公司的矿区面积为3.215平方公里,龙健却白白放弃近2.1平方公里,声称是乡政府对矿区范围进行了变更。”
 
刘晓铭称,龙健对内自废武功,对外则自断生路。浦发银行昆明拓东支行作为支持公司矿山建设的贷款行,公司理应维持其银行账户。
 
“龙健却要求将浦发银行贷款的银行账户,转移至他的铁哥们所在的另一支行。在拓东支行李行长不同意的情况下,龙健恶狠狠的说‘看我怎么把个烂摊子丢给你浦发银行’。”刘晓铭说,“龙健将勐海云璞公司在浦发银行昆明拓东支行的账户转移到他的铁哥们所在支行后,公司自2016年6月至2018年5月共有数千万元收入,却逾期不支付浦发银行的贷款利息、不办理展期续贷。自2018年始,坐拥巨大矿产储量的公司称无矿可采,歇业、停产。”
 
2019年3月,昆明中院因浦发银行贷款本息1827万余元,对勐海云璞公司予以执行立案,2020年6月对公司及法定代表人限制高消费。


 
04

自然资源厅总工被降级处理后面临继续举报

 
云南国土系统性贪腐窝案高发,近年来多名高官被查。张明晶亦是边腐边升,从国土资源厅矿管处处长升任为总工程师。

云南省自然资源厅。巫英蛟 摄
 
2021年6月9日,云南省纪委监委驻省自然资源厅纪检监察组就刘晓铭举报张明晶问题《采取“六个一批”措施处理情况的函》中称:
 
“审查发现张明晶存在违反廉洁纪律的情况。一是利用职务上的影响,为亲属经商、办企业提供便利条件;二是利用职务上的影响,让妻子王宇清放贷给管理服务对象获取高额利息78万元。2019年12月17日,经省自然资源厅党组会议研究,决定给予张明晶党内严重警告处分,由二级调研员降为三级调研员,没收其违纪所得。”

刘晓铭向云南省纪委实名举报张明晶涉嫌索贿、严重违法违纪,始于2017328日。时隔4年多,才获得这个令他不满意的结果反馈。
 
“张明晶索要勐海云璞公司30%股权,勾结自诩‘云南第一操盘手’的龙健,威逼利诱、通过高利贷攫取公司控制权,就是这么罚酒三杯吗?”

云南省纪委被指对贪腐官员张明晶处理太轻,多个关键问题未涉及。巫英蛟 摄
 
刘晓铭认为,龙健、张明晶让公司歇业停产、矿权灭失、银行受损、股东投资全部损失的种种行为,隐藏着他们一箭多雕的罪恶目的。
 
其一,制造亏损假象,张明晶有了拒绝给付刘晓铭探矿权转让费、分摊建设费用的借口,也成为龙健拒绝给付刘晓铭剩余500万元股权转让价款的理由,更成为帮助张明晶掩盖、逃避索贿犯罪责任的“救命稻草”。
 
2012年,张明晶让刘晓铭按其指定的“价格范围”2000万元对勐海云璞公司的矿权进行追溯至2008年底的评估,并由浩晟祥公司以“付探矿权出让金”名义向北京云璞公司打入350万元。
 
“张明晶索取勐海云璞公司股权之时,该矿探矿权即价值上亿元,在2010年前后,该矿价值已经高达3亿元以上。
 
“按虚假的追溯评估采矿权价值2218万元计算,浩晟祥持股30%,张明晶也应当给我探矿权出让金315.4万元。追溯评估并给付350万元的掩饰手段,张明晶索贿的金额已大幅减少。”刘晓铭说,“另一方面,张明晶金蝉脱壳撇清关系。浩晟祥公司在2015年10月将公司股东变更为程增光,且2016年4月进入清算程序。”
 
刘晓铭认为,张明晶借其妹妹、妹夫名义向刘晓铭索要公司股权,并以浩晟祥公司名义持有,已构成索贿罪。勐海云璞公司是否赢利,不影响索贿罪的构成。“但勐海云璞公司亏损了,张明晶的投资赔了,这就成为纪委在调查张明晶两三年之后,对其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最终放他一马的重要考量。”
 
其二、“亏损”掩盖了龙健“套路贷”事实。
 
“龙健一面将我辛苦建成的崭新矿山搞垮,一面在舆论上、道德上成为曾经挽救我、挽救勐海云璞公司的‘救世主’。龙健通过高利贷攫取勐海云璞公司控制权,反而成为了受害人。”
 
其三、制造亏损假象,实则暗度陈仓转移资产。
 
“勐海云璞公司的资产将全部灭失?全体股的投入将一无所有?不,只是持有17.1%股权的我将一无所有。”
 
刘晓铭说:“龙健老谋深算,张明晶一直在国土资源厅工作,有丰富的矿产管理方面的人脉资源,而且谙熟矿权的申报、变更、取得。公司采矿权证过期不及时延续、缩减矿区面积,他们可以假他人之手重新申报、取得。而且,因为浦发银行申请执行的借款合同纠纷一案还未最终执行完毕,其间也有很多暗箱操作的机会,通过协议转让或者低价评估拍卖假他人之手购买。”
 
“纪委工作组的同志早就洞悉张明晶及其团伙的类似操作手法,多次表示张明晶是我们党内隐藏很深的人。”刘晓铭说,“但最终调查结果却令人错愕。”
 
笔者注意到,张明晶索取勐海云璞公司30%股权一事并未在云南省纪委监委驻省自然资源厅纪检监察组《采取“六个一批”措施处理情况的函》中提及,介绍放高利贷2500万元造成勐海云璞公司垮掉也无只言片语。

刘晓铭与张明晶的短信记录显示:张明晶作为地矿系统的官员,参与了民营地矿企业的生产经营管理。受访者供图
 
龙健方面,刘晓铭对其提起的诉讼全部败诉。
 
刘晓铭起诉龙健返还通过《重组协议》获得的高达45%的高息,云南省三级法院均驳回其请求;刘晓铭根据《重组协议》起诉龙健等人给付剩余500万元股权转让款,北京市三级法院认为剩余股权转让款应由勐海云璞公司给付。
 
刘晓铭如今反思到:张明晶让龙健提供借款,龙健的目的不在45%的高息,而是勐海云璞公司;龙健控制公司后,目的不在矿山开采的巨额收益,而是吃掉矿山、吃掉银行贷款,将公司矿权过渡至第三方名下。
 
“张明晶、龙健等人是一个设套精准、分工明确、步步为营、环环相扣、赶尽杀绝、吃人不吐骨头的高智商犯罪集团。他们以合作为幌子,因人设局,对我进行洗劫。”
 
例如:刘晓铭了解到,一名曾与龙健合作的商人(出资71.4%)表示:被龙健坑了。
 
“他一直准备告龙健诈骗,但不敢在云南告他。”刘晓铭说,“还有与龙健的公司共同投资成立宣威市鑫易矿业有限责任公司(已注销,国资占比68%)的四川省冶金地质勘察院,竟然矢口否认在云南有过投资行为。”


刘晓铭从开始到云南做锰矿进口贸易至今,已付出了20多年心血。因长年埋头在勐海的矿山建设,均未能赶回家与父母进行最后的诀别。在东河锰铁矿完成勘探的2007年,他就已坐拥亿万财富。谁曾料到有一天会折戟沉沙,一无所有。

有着巨大矿藏储量的矿山局部。巫英蛟 摄


2021年12月6日,笔者从勐海县城驱车前往矿区仅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矿区有很多乡村公路与山下的主干道相连,交通十分便利,即便是山上的盘山小路也能轻松会车。曾经刘晓铭花费多年时间巨大投入建成的矿山、众人看好,竟如此荒废了下来。

带路的村民说:“以前我们在家门口就可以挣钱,现在只能务农了,或者去别处做事。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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