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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回顾 | 把你一年读的书摞起来,和它们拍一张照

Tango ICICLESPACE之禾空间
2024-09-07

王辉 绘



2023年2月26日,之禾空间迎来了【游于艺:建筑十讲】系列的第四讲:建筑与读书,主讲嘉宾:URBANUS都市实践创建合伙人、主持建筑师王辉。同时邀请到了远道而来的对谈嘉宾JJP上海潘翼建筑设计事务所设计总监、台湾大学建筑与城乡所硕士吴昱廷。


每个人都很期待,建筑师会怎么讲“读书”?在这个人人碎片化阅读、AI都能代写文章的时代,我们为什么还需要阅读?


演讲开始前,王辉坐在之禾空间一楼的打火石餐厅吃午餐,一边喝拿铁,一边若有所思地望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建筑外立面,自言自语道:“园区的这些建筑挺好看的,但就是品不出有精神的味道。”


这一句感叹,仿佛是王辉演讲的序章。什么是精神?阅读能让一个人、一栋建筑“有精神”吗?整个下午,王辉把之禾演讲厅变成了大学教室,分析案例时单刀直入、简洁易懂,聊起读书却又倏地把听众拽进了哲学的“虫洞”里。


要读书,疯狂读书——王辉的建议好像有点“简单粗暴”,却又意犹未尽。


这是一次不同寻常的演讲,在场100多人,好像一起一头扎进了深海里游泳,时而轻盈地漂浮着,时而兴奋地划水,时而有窒息的压迫,但最终看到了远方灯塔在迷雾中的指引。



“读了半天,可能也没获取多少知识,但能慢慢知道自己是谁。”


—— 王辉






分享嘉宾:王辉

URBANUS都市实践创建合伙人 / 主持建筑师

王辉是URBANUS都市实践建筑设计事务所创建合伙人,美国纽约州注册建筑师,英国皇家特许注册建筑师,中国建筑学会理事,《建筑学报》等专业期刊编委,中国科学院大学建筑研究与设计中心客座教授,清华大学建筑学院设计课导师,还担任过国内外许多重要设计奖项的评委和推荐人,应邀在国际知名学府和建筑师学会做学术演讲,并为中国建筑学会建筑创作大奖、WA中国建筑奖、美国《建筑实录》中国奖年度建筑大奖、The Plan公共空间设计大奖、亚洲建筑师协会建筑奖等奖项获得者。王辉还是一位对当代社会积极解读的建筑学者,发表了大量的研究文章。





SECTION 1 始于学术

“要看书,哪怕看着、看着睡着了,那也挺好。”


演讲开场,王辉直抒胸臆——

“我今天的分享,是想来回答两个问题:

1、 做建筑需要读书吗?

2、 读了书以后,能做更好的建筑吗?”

回答问题前,王辉先展示了几件与阅读相关的个人案例作品:



/ 沈阳东贸库再生:

翻新共和国第一代仓库



摄影:UK Studio


摄影:TAL




这个沈阳现存建设最早、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民用仓库建筑群,建于1950年抗美援朝时期,一直使用至今。但现在只保留下7座,周边被拆除的地块都被用于地产开发。


共和国第一代仓储园区,如何获得新生?王辉带着团队把它变成了一个上有图书馆,下有迷宫花园的公共建筑。


“孩子可以在楼下的迷宫花园看儿童绘本、亲近植物,大人可以拿上一本书躺在顶层天光下的懒人沙发上,看着看着睡着了,也挺好。”




/ 深圳坪山图书馆:
人被埋在书里






“我最想看到的场景之一,就是人被埋在书里面的样子。”王辉让这种美好纯粹的感觉在项目中成真。坪山是深圳最年轻的城区之一,它的文化中心让整个社区呈现出时尚、活力,同时也有一种令人愉悦的、单纯的文化气息。




河南鹤壁上音实验学校图书馆:
书山有路


©URBANUS都市实践



相对一二线大城市而言,生活在四五线小县城的孩子们,也许对新鲜事物的认知速度和视野有限,但在知识面前,人人平等。学校的校训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乐做舟。于是,王辉在图书馆中间做了一个“书山“。学生们顺着台阶上上下下,仿佛在”游书山“。


“书是很高尚的。买书如山倒,但……读书如抽丝。”演讲进入第二部分,王辉开始讲自己读书的经历,“痛,并快乐着”。





SECTION 2 始于学术

1年读100本书,以哲学的方式


五年前,王辉开始了“一年读100本书”的挑战,尽管在这之前,阅读一直是他的习惯,但明确了目标数字后,感受和收获都有了不同。王辉用新闻写作的5个W、1个H来总结自己的体验,逻辑层层递进,意味丝丝入扣。



/ WHO 

“我欲与书试比高”



2018年,王辉发了一个朋友圈,官宣自己立下志向:从18年开始每年都100本书。这算是一个很容易打脸的Flag,但他自己也没想到,就这样一直坚持了下来。


“这个事的起因是,很偶然的一次,我听说有一位大神,一年可以读一百本书。我就认真计算了一下,照这个速度,一周至少要读2本,如果一本书按250页计算,那么每天应该读250×2÷7≈72页。似乎也可以做到,毕竟休假的时候,一天就能看完一本书。”


行为心理学表明:21天以上的重读行为会变成习惯,而在超过90天的重复后,这种习惯会变得非常稳定。王辉真的把阅读变成了自己的“长期主义”,他还会把读的100本书摞起来,跟它们合影,在朋友圈打卡为证。“100本书的高度立起来,有时候比我的个子还要高。”



2018-2023
左右滑动观看


2018年12月26日,王辉发了一条朋友圈,他写道:

年初立志读100本书,年末终于知道一百本的形状。图1自左向右是所读类别:哲学社会科学、文学艺术、植物学、建筑学、历史与城市。有几个系列推荐下:现代性研究译丛,世界城市研究精品译丛,自然文库,新知文库。另外芒福德和列斐伏尔是今年阅读的最大收获。这并不算多,昨天遇见一位读150本的先生,人家还日理万机。


“在一个碎片化时代,长期都可以成为一种主义,那说明现在,无论做什么事情,‘坚持’都变得很难。”王辉调侃自己“上了岁数,能量必须要靠外部的输入”,读书就是一种最方便、便宜,随时随地的能量补充。


读书的好处是什么?王辉会面对很多“功利性”的提问,他坦然地分享了一个最诚实地体验:读了这么多书,可能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但至少,它在帮助你越来越了解世界,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其中,也包括你想做什么样的设计?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一个源点:WHO ARE YOU?在读书的过程中,我们会慢慢知道自己是谁。KNOW YOURSELF.




/ WHY 

我背后的我们,才是另一个我



除了认识自己之外,建筑师为什么要读书?王辉认为,这恰恰是因为建筑师的工作就是在处理当下的问题,对于这些问题,专门研究“现代性”的专家会用书籍的形式给出更好的解答。今天的城市的规划与建设,绕不开“现代性”,王辉读了许多探讨现代性的书籍。


“作家的手只可以写出他们的观点,而建筑师的手是可以切切实实把理论变成实物,让人们在都市的一栋栋庞然大物中去体会现代性。”


这样,“我”作为一个建筑师对当下的理解,绝不仅是属于“我”的,而是属于“我们”的。对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正确解释是:我们思,故我在。这个“我们”,就是康德说的先验统觉。



我也把统觉的统一性称为自我意识的先验的统一性,以便表示从它产生的先天知识的可能性。因为在某个直观中被给予的杂多表象如果不全都属于一个自我意识,就不会全都是我的表象,也就是说,作为我的表象(尽管我并没有意识到它们是我的表象) ,它们必须符合惟一使它们能够在一个普遍的自我意识中聚合的条件,因为若不然,它们就不会完全地属于我。


——康德《纯粹理性批判》




/ WHAT 
像追悬疑剧那样,找到书与书之间的线索


仿佛看透了观众的疑问,王辉在这里就“如何选择这100本书”给了建议,“我推荐大家选择丛书系列,这是比较偷懒又好用的办法,丛书有专业的编委,有系统的梳理,针对同一个课题,你能看到更加全面的资料。”


此外,书上的索引(INDEX)也是很好的信息来源,通过索引,你又能发现其他书籍。有时,也可能是书籍里的一张图片,内容是作者参与的某次聚餐,在长桌上出现的每位人物都有来历,当你去查询这些人的背景时,无意间你又会发现他们的出版物……


线索连着线索,如同一根长藤,顺着它就能摸到开枝散叶的植物原野。




/ WHEN 
不是问题的问题,才是个大问题


“无疑,我们的时代偏爱图像而不信实物,偏爱复制而忽视原稿,偏爱表现而不顾现实,喜欢表象甚于存在。”


——费尔巴哈,《基督教的本质》第二版序言




/ HOW 
你所做的一切,别人早就写在书里了


读书会有一种挺震撼的感觉:慕然回首,你所做的一切都已写在别人的书里。王辉读《景观社会》时,回想自己所做的一些项目,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网红、打卡,不断成为造建筑的目标,甲方会提这些要求,因为我们早就进入了‘景观社会’的时代。”


在为2019北京世界园艺博览会做植物馆时,王辉用一种吸引人的“景观”,把观众带入不可思议的智慧的植物世界。于是他和团队把建筑外观设计成根须,观众就像从地底下开始体验植物王国的旅程。


建筑师在面临一个非常大的挑战:如何吸引别人走进这栋建筑?一定要通过外部很迷幻的假相,才能实现这个目的吗?现在对这个问题的普遍答案基本上是肯定的,因为我们现在面对的就是景观社会。近半个世纪前的经典著作《景观社会》,王辉每过几年都会再读,觉得这本书寓言了一切。



景观,并非一个图像集合,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社会关系,通过图像的中介而建立的关系。


——居伊·德波 《景观社会》



王辉在自己的项目中,不断品味读书时的感悟:“当前我们的社会,景观已经成了全部视觉和全部意识的焦点。我希望造景也能够成为一个积极的力量,之如马克思所说,物质的世界要靠物质的力量来摧毁。要真正地摧毁景观社会,就必须依靠制造景观的力量。”所以,这个以根须为形象特征的植物馆,它的真正寓意是要展现的主角——红树林,一个在东南沿海城市的城市化过程中濒临灭绝的物种,通过景观化的提示,引起世人的注意。




2019 北京世园会植物馆 摄影:夏至


在设计北京雨儿胡同共生院时,王辉不无感伤地觉得,虽然所在区域时热闹的市中心,但是对生活在这里的老年原住民来说,这里却像是一个走不出地“洼地“。如何让他们体面地生活,可以从逼仄中解脱出来,享受阳光。


王辉在思索如何有利于社会之最不利成员的最大利益。除了老年人,也能让虽然收入不低,但仍然难以负担高额房租地年轻人,让他们走进衰败的院落。正是因为他读了《正义论》、《作为公平的正义》这些书籍,在做设计的时候,才会不自觉地想到去实践。





雨儿胡同





SECTION 3 

Q&A对谈


吴昱廷:大家最想知道的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是,如何才能说服那些与自己观念不同的甲方?(笑)


王辉:这个问题非常直白,很多年轻建筑师刚出道的时候,会鄙视商业项目,我觉得这可能不太合适。无论是商业还是非商业,做项目都是在社会生产的环节中发生的。我可以批判它,但是在知道了社会生产的真相之后,就不该把它游离于社会之外。不能说“我因为看文化书籍,就只做文化类建筑。“按照康德的理解,开发商是在用观念找对象,而不是用对象找观念。他们知道自己要什么,不会顺着建筑师的观念走。



观众A:我觉得甲方就像小王子,作为设计师不知道小王子要什么?他到底觉得“羊”是什么样的?您能不能画一只羊给我们看?


王辉:读书不是我的职业,我的工作其实就是画羊。我有一些建筑师朋友,很优秀,从来不读书,看到书就头大,但他们的建筑设计得非常好。靠读书画不出羊,画出这只羊得通过职业路径来实现,读书只能帮助你把这个羊画得好一点儿。例如因为读书,可以把羊定义得更加准确,帮助甲方理清他们想要的东西的底层逻辑:他/她要的是其它动物,还是一只羊。这就会使甲方越听越觉得说到心坎上。对于甲方来说,形象是虚的,形象有利于项目增值才是实实在在的。



观众B:请问王老师提到的关怀如何实践?


王辉:社会发展的总体趋势是关怀弱势群体,实践的红利要面向弱势群体和对不发声的群体。中国城市化从增量开发走到成存量开发,在有限的空间里,会剥夺走一部分人的空间权力,让渡给更有购买力的人。一味地放大给我们项目的开发商和投资者的利益,也会让他们最终处于不利的位置,所以建筑师应该帮助他们看到与项目相关的更大范围的利益群体。现在是一个共享经济的时代,只有在共享的前提下,才能获取更大的利益。开发商们也很明白这一点,会乐意释放出一部分利益。



观众C:我是一个设计师,有一句很酷:既然被俘获,那为什么不利用它?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状态,面对现实,接受甲方,但怎样让项目变得更加有趣?


王辉:所有的活动都是社会生产的一部分,我一定要搞清楚自己所处的时代的生产机制是什么。我们不能一味地批判所谓辣眼的东西,例如“网红建筑”。而是要很严肃地问:网红建筑的本质是什么?我为什么一定不能做网红建筑?害怕人设坍塌吗?最近我在读复杂系统,在思考为什么不能借助“网红”这一“自组织”的力量,让建筑火起来、活下去,形成涌现。


比方说我们设计的一条街,因为位置并不好,预估不会有人流,本来以为必死无疑。但是经过商业包装后,虽然用的素材很廉价,还是吸引了很多人来打卡——建筑师不能站在简单的立场上蔑视这些低端却有效的手法。批判的本质是获得对事物合法性的认知,而不是一味地否定现实。日常所有的阅读,都是帮助我们去明白这个社会是怎样运作的。如果闹不明白原理,又自视占领了道德高地,反而会使自己成为掉到坑里的牺牲品。在消费社会中,能不能把那些俘获人们的力量,变成一个正反馈?这也是一个基本的人生态度。所有人的都容易盲从于社会的主导舆论,持政治正确的态度。对于一件事,尤其是被贬损的事,我不想进行好或坏、高或低的判断,而只想它是否也有合理的一面。如果有,就让这方面的价值实现出来。这就需要有主见,用主见来消除偏见,用自己的正见吸纳一切外物。就像康德说的,不是我的观念要符合对象,而是在更高层次上,让对象来符合我的观念。






活动现场




撰稿人:Tango
编辑:END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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