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游：新的一年，我们应该相信王菲还是方舟子？

图：皇小小

文 / 北游

又是一年春来到，中国人喜气洋洋准备辞旧迎新的日子里，照例是要准备一些礼物来馈赠给亲朋好友的，我也在琢磨这个事。此文就是我的礼物，希望在物质极大丰富的今日中国，这份礼物够特别、够诚意。

《论语》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中国传统文化对于超自然的的事物，对于信仰是持一种否定态度的。虽然在文人墨客阶层中，道家、佛家超然出世的态度是一种被人推崇的人生境界，但却不会是绝大多数普通中国人的人生选择，娶妻生子、考官进爵的人生才是普遍选择，中国社会本质上是个彻彻底底的世俗社会。

这种彻底的世俗社会是有好处的，好处在于整个社会的人不用你忽悠、不用你灌鸡汤，人人都上进、人人都勤奋，就如同这三十年的中国经济，昂扬向上、一片生机勃勃。没有对来世的期盼、没有对彼岸的憧憬，不劳这个神、不费这个心，一切以人民币为中心，一切以这辈子活的好为目标，因为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才实在。

很难说这种人生态度有什么大错，人要追求当世幸福是人性的自然反应，也正当合理，那种放弃一切欲念、否认一切物质享受的价值观念说轻点是幼稚，说重点那是反人性的，也是很多灾难诞生的源泉，历史长河中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资源总是有限的，世道也是艰辛的，这个世界也不可能让人人都能获得足够的财富和成功，即使你比别人努力百倍。这些不成功的人可能会想方设法寻求一些心理的慰籍，这个时候宗教信仰就产生了一定的社会效果——抚慰失败者的心灵鸡汤。当然，这是中国这个世俗社会对于宗教信仰的普遍看法：因为人生失败、遭遇灾难，所以看破红尘、遁入空门。

这个看法是很可笑的，至少是不合时宜的，因为数据显示，现今中国净资产千万以上的富裕阶层中信仰佛教和基督教的人士呈逐年上升的趋势。可见，信仰并非是失败者的选择，也并非愚昧的代名词，这里面有非常复杂的心理和社会因素。

众所众知，娱乐圈大腕王菲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她在2011年春节期间曾经和著名的科普作家方舟子发生了一场轰动一时的争论。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2011年春节期间沈阳万鑫大楼失火，有位网友发了一篇微博称：“木制佛像在大火中竟然丝毫无恙地屹立在夕阳中”，王菲随即转发了微博并感叹道：“无以言表，不可思议，顶礼遍知佛尊”。不料此微博被好事之徒转给了方舟子并问询他的意见，一贯言辞犀利、不留情面的方舟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发表意见的机会，他马上评论说：“还有无数尊葬身火海的佛像你也别忘了顶礼。谁要觉得这尊佛像不可思议的，拿来点把火试试？”

王菲没想自己的小感叹竟然受到了如此尖锐的指责，便在微博上提出质疑：“方老师，不要科学地不讲理，我们讨论的是木头能否被烧着的事么？事实上我们认为万物都有生灭，就算是真金佛像也有消散的那天，我们相信的是某种内在的力量，这个你不懂，我懂的。如果真想做这个实验，恐怕也得找个相当大的楼，点一把差不多的火，才是本着科学的严谨态度吧。”方舟子则故意模仿天后语气回应：“你不要信仰地不讲理嘛。既然觉得佛像没被烧着不可思议，拿它试试就行，用得着把大楼再烧一遍？既然认为万物都有生灭，为什么觉得没被烧着不可思议？‘这个你不懂 我懂的’，一顶礼还真觉得自己上层次了。”

这次争论最后以王菲的主动回避退出而告终，当然两个人的观点实际上已经呈现的非常充分了，再纠缠下去除了徒增口水也无甚意义。

我为什么要举出这么一个例子来呢？是因为这个争论非常形象的反映了目前的中国社会对于科学和信仰这两个概念的认识现状，只有理清楚这两个概念，我们才能有把握的说出：我们应该相信什么？

首先，我们来分析下双方的观点。佛教徒王菲是想借用大火中木质佛像没有被烧掉的事实来试图证明佛教理念本身的正确伟大，而方舟子则用无数佛像也曾经葬身火海来反驳，认为这尊木质佛像没有被烧只不过是偶然现象；王菲辩解说道，自己并非说木头不会被烧着，而是认为这个大火中有某种内在的力量决定了木质佛像没有被烧，再次试图说明佛法无处不在，而方舟子却不以为然，认为如果你要证明这是佛法起作用，就是用火直接烧一次就可以印证，当然这是将了王菲一军，因为谁都知道，结果是什么。

从争论本身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好总结的，因为王菲的逻辑和辩才对比方舟子自然是远远不如。王菲拿一个个案来试图证明一个普遍性的结论显然是犯了最基本的逻辑错误，把一个偶然性事件上升到验证信仰的层面也陷入了浪漫的文科生思维误区。其实，木质佛像没有被烧掉就是个碰巧发生的事件，没有任何确定性的意义。

而科学就是要寻求确定性，百分百的确定性，如果出现一次不同的结果，那么这就不是科学，而很可能是迷信，而王菲在这个事件中的表现就是迷信。

那么是不是说方舟子就是正确的呢，在这个事件本身的争论来说，他是对的，语言虽然尖刻但并无错误。方舟子的错误在于他之后面对媒体采访时说的一句话：“宗教就是系统化的迷信”，这句话就是在大错特错了。

实际上在西方社会首先确定政教分离的原则以后，现代社会的基本理念就已经确立了，那就是政治和宗教信仰是互不干涉的。这同样也适用于科学和信仰这一对概念。

科学要面对的是可验证的物质世界，要解决的问题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这必须运用科学思维来处理，因为是真是假做个实验就自然知道；而信仰面对的是未知的彼岸，要解决的是人类精神层面的问题，科学就无能为力了，面对未知的世界人类最好谦虚点不要太过骄傲。

科学和信仰这两者不但必须分清而且必须分开，才能为人类有局限的脑袋瓜处理并理解。在科学的范畴上我们相信科学，在信仰的范畴里，我们彼此尊重。在新的一年，我们有必要达成这个共识，祝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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