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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菇凉吗?

我是北游 北游独立评论 2019-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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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 / 历史 / 政治/ 新认知

不是所有的说事儿,都叫北游说事儿


文 / 北游

 

01

 

还真是。

 

哈耶克就不无感叹的说过,“人们在形成自己(历史)观点的时候,历史神话和历史事实起着几乎同样的作用”。

 

哈耶克的结论是,在支配公众意见的方面,历史学家对历史的书写方式,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简单的说,就一句话:所谓“历史”,就是历史学家打扮出来的小菇凉。

 

这可能会让很多正经人心理不适,他们原本以为这句话不过是以讹传讹的玩笑话,当不得真。

 

他们认为,历史就是一系列的事实,我们可以用各种科学的方法,比如考据、比如考古来一一鉴定历史的真实性,怎么可能任人打扮呢?

 

哈耶克举了一个例子。

 

在上个世纪中叶的欧美社会,长期存在一种“超级神话”,即认为19世纪初期,资本主义(工业制度)的兴起,导致了工人阶级地位的恶化。

 

然而,在不少学者对相关事实做了深入探查,拿出了大量坚实证据,把这种超级神话批驳的体无完肤后,欧美民众对于“早期资本主义的恐怖印象”丝毫未减,依然长达几十年顽固认为这种被杜撰出来的“历史神话”是“历史事实”。

 

哈耶克说,杜撰这种神话最用力者哈蒙德夫妇,晚年不得不公开承认自己当年的错误,承认“(资本主义初期的)大多数人实际上要比18世纪的人们更富裕”。

 

更加让人惊讶的是,如果说智力平平的普通人无脑相信这些“历史神话”还情有可原,大哲学家罗素在当年的新书里,居然也毫无顾忌的引用了这段“历史神话”。

 

可见,不管你号称多么客观、理性、中立,本质上,任何人都做不到。大多数人头脑中的真实,不过是自己愿意相信的那部分信念,一旦形成,就非常顽固。

 

哈耶克雄辩的指出,不但“早期资本主义给工人阶级带来了灾难”是被某些历史学家和政治经济学者杜撰出来的,甚至连“资本主义”这个概念都是“唯社会论者对那段经济历史所做解释的杜撰物”。

 

我还可以打个更加便于理解的类比。

 

就好比那些从来没来过中国的美国人,你认为他们所认为的中国,会是什么样呢?你猜对了,大多数普通美国人对中国的感觉,都是建立在媒体给他传播的那些印象之上。

 

我们不能说,媒体传播的不是真实的中国,他们传播的每一帧画面都可能是真实的,但我们必须肯定的是,这是被媒体刻意加工过的“中国”,是媒体有意识筛选、过滤后的“中国”,带有挥之不去的媒体意识和价值观。

 

所以,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真实历史”,只有被历史学家们用各自不同的方法和价值观去解释和解构的历史。

 

那么,面对“有一千个历史学家,就有一千个历史”的历史,我们就无能为力了吗?

 

02

 

当然不是。

 

前面我说了,历史学家会用自己的方法和价值观去解释和解构历史,这些不同的解释方法,我们称之为“范式”。

 

为什么要用范式呢?

 

这是因为,人类没有上帝之眼,去直观到世界的所有性质和所有方面,从所有维度上去把握整个世界。

 

有局限的认知框架决定了,我们人类只能用简化的方式去把世界切成一个一个的薄片来单独研究分析,如其不然,就会如同威廉·詹姆斯所说,我们面对世界就犹如面对“一团乱七八糟的混乱”。而从哪里切,怎么切,就是范式。

 

这就好比我们面对一整块牛排,我们要想顺利的吃掉它,最好的方式,不是血淋淋得抓起来就啃,而是要料理它、切割它,从而才能优雅体面的享用它。

 

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就是观察世界、观察历史的一种范式。

 

他在引出“文明冲突”新范式时,阐述了之前的4种旧范式:

 

一个世界:自由民主一统江湖的和谐世界;


两个世界:把世界分成你们和我们两部分来进行研究,比如西方和非西方;


国家主义:把世界描绘为国家与国家之间交流和冲突。


混乱范式:即把世界勾画成无政府主义状态,进行观察。

 

亨廷顿认为:

 

前两种范式,足够简化,但不够现实;

 

后两种范式,够现实,却牺牲了简化。

 

只有文明冲突的范式,能够做到即简化认知,又不失现实的精确,让我们更容易把握和理解世界。

 

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历史书写者可能正如哈耶克所说,不仅是一门科学,而且也是一门艺术。

 

这里一定要注意的是,一个好的范式,并不是一个完美的范式,它不可能解释所有的历史现象,一个好的范式,只是作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打败了之前出现的所有竞争对手。

 

也就是说,我们虽然可能永远没有办法知道真实的历史是什么,但我们总有一种相对可靠的历史观来让我们接近真实的历史,从而更好的理解历史,让我们人类从中受益。

 

03

 

如果说,更好的历史观,可以让人类受益,那么,一个坏的历史观,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很可能是灾难性的。

 

1932年,希特勒在德国总统选举中获得了36.8的支持,同年7月的国会选举中,纳粹获得230个议席,一举成为国会最大党。1933年,希特勒成为内阁总理,并在次年因为总统兴登堡病逝,融总统总理为一身,称为元首,一场造成9000多万人伤亡的空前浩劫从此拉开序幕。

 

一般人会说,20世纪初的世界经济大萧条是让德国纳粹上台的主要因素。

 

但实际上,席卷整个欧美世界的经济大萧条摧毁的不只是德国。美国经济总量在1929年至1933年下降了39%,同期失业率由3.2%猛增至24.9%,此外,美国的进口总值从1929年的44亿美元狂跌至1932年的13亿美元。

 

然而,对比美国和德国,美国自始至终都没有诞生跟纳粹类似的足以影响全国的政治势力,其原因何在?

 

在希特勒上台的50年前,伟大的英国历史学家阿克顿勋爵就无比敏锐的洞察到,“那些曾经把普鲁士式的优越与他们自己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杰出的历史学家,现在却把柏林视作一个要塞”。


他说,“根据这些观点,那种野蛮力量,被用来吸收并强化那些勤奋而热心的德国人所具有的那种发散式的感伤品质以及多少有些怪异的禀赋”,建构起了一种巨大的力量。

 

哈耶克借此总结到,19世纪聚集在柏林的这些德国政治史学家在推动人们崇拜强权国家并传播那些扩张主义思想方面所起到的作用,几乎不论如何评价都不为过。

 

而希特勒和他的纳粹党正是在由这些历史学家的思想所支配的氛围中成长起来的。

 

就如同20世纪中叶的欧美民众,会顽固的相信早期资本主义的历史是工人阶级的受难史,一战后的大多数德国人,会以一种“无辜受害者”的心态去面对停战安排。

 

当有一个人告诉他们,日耳曼民族是最优秀的,把德国从国际性资本主义的枷锁之下解放出来,联合所有的日尔曼民族共同组成一个第三帝国,这样的历史解释和未来愿景,穷困中的德国人对此是毫无抵抗力的。


尤其是在同样的历史说教在几十年间,不断的被本民族的那些历史学家们反复讲述的情况下,每一个德国人都开始丧失理智,变成碾压一切人类良善的恶魔。

 

我们往往容易去夸大一个物质力量的强大,而忽视精神力量的潜在能量。

 

一个“想象的共同体”,平日里不被人察觉,但一旦碰到火星,其释放出的巨大能量,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都足以让我们瞠目结舌。

 

04

 

哈耶克说,那些具有强烈政治倾向的历史学家一直在谆谆教导德国人要信奉这样一个道理:

 

第一,政治行为不能用道德标准来衡量;

 

第二,目的可以证明手段为正当。

 

按照这种标准来看待希特勒的功过,很容易就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即使希特勒杀了那么多人,罪恶滔天,但他的目的是好的,是为了国家富强,那么对他的评价就不能是完全负面的。

 

希特勒给德国人画了个饼,他也确实做到了。希特勒在他执政初期,迅速把德国经济做到了世界第2,极大的改善了普通德国人的生活水平。

 

一位美国记者迈耶在二战刚结束重返德国,在十年居住期间,他采访了10位普通德国人,他试图了解,为什么大多数普通德国人会拥护纳粹。

 

在希特勒上台前,这10位德国人都处于失业状态,在他们的回忆里,1933年纳粹上台到1939年战争爆发前这段时间,是德国历史上最好的时光。

 

究其原因,是他们无一例外过上了之前无法想象的富足生活,他们和之前高高在上的上流阶层平起平坐,这都让他们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对于希特勒屠杀犹太人,他们是毫无感觉的。

 

在纳粹统治期间,报纸上天天宣传“犹太人是世界资本家”、“犹太人统治着英国”、“犹太人控制着俄国”、“通货膨胀是犹太人造成的”,他们对此深信不疑,对于剥夺犹太人的财产,他们即使不是主动去抢掠,也基本采取默许的态度,因为他们在纳粹长期的宣传影响下,骨子里就认为犹太人太有钱,这样不公平。

 

迈耶曾经告诉一位裁缝,纳粹用毒气室屠杀犹太人,这位裁缝听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如果发生了那种事,那它是不对的,但我相信它没发生过”。

 

二战已经结束了,希特勒对他们施加的政治压力早已不复存在,然而,希特勒给他们灌输的观念却似乎固化在了他们的脑袋里,成了困住他们的一道无形的枷锁。

 

更为重要的是,这道枷锁如果不被好的历史观扭转并取代,出现另一个希特勒,并不会让人感觉意外。

 

05

 

哈耶克说,未来的历史学家必须有勇气指出希特勒是个恶人,否则他们花时间去“解释”他的所作所为,就只会有助于美化他的罪行。

 

一个好的历史观,必须始终贯穿一个恒定的道德标准,这个道德标准如阿克顿勋爵所说,是“一种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观念。而不是为了诸如某阶级,某组织,最大多数人快乐这些特定的目标,而能够使所有人都同样受益的目标,而且不会有人真正反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自由。

 

历史当然是个任人打扮的小菇凉,取决于历史学家对她的描绘,历史学家说她美,公众就会觉得她美,历史学家说她丑,公众也会鄙夷她。

 

我们唯一可以期望的是,我们能够拥有好的历史学家,让我们在险象环生的人类历史中,少遭点罪。这是我们学习历史的主要推动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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