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万】我如何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华盛顿湖图片来自digitalimpact.org)

我住在西雅图，

靠着美国的西北边境线。

那里有两面大湖，

一面叫华盛顿，

一面叫杀马咪西。

湖边的豪宅，

动辄五百万（还是美元）。

孩子们的梦想，

是在湖边听着水声睡眠。

是啊，西雅图长大的孩子，

和水的缘分不解。

我家的后院，

有两口水池。

（其实有三口。

有一口喷头坏了，

姑且不算。）

看房的时候，

孩子们眼睛放着光：

“爸爸，这里可以养鱼！

我好喜欢！”

我是一个父亲，

虽然无能，

孩子的要求怎能视若不见。

买！买！！买！！！

颤抖着，

在买房合同上签上我的名字。

大不了，

为还款再打工30年。

什么时候公司的股票一股10万，

我也去湖边和比尔盖茨做个伴。

闲来坐看湖光山色，

编几个段子，

让盖茨先评点评点。

在此之前，

还是要每天上班。

时光如梭哦，

光阴如箭。

我的水池逐渐被落叶与淤泥填满。

孩子们的笑脸越来越少见。

我是工程师，

这点小事岂能让我为难？

来，撸起袖子，

咱们自己干。

你不是有落叶吗？

我有铁铲。

你不是有淤泥吗？

咱一点一点往外搬。

然而我很快发现，

用铁铲捞叶无异于愚公移山。

下去一大铲，

出水面时已滑落下去一大半。

公欲利其事，

其器必先善。

凝神沉思，

我推出第二套方案：

不如先把池里的水放干，

剩下的东西一定好搬。

拿出当年养鱼使过的虹吸管，

顺便给孩子们把物理讲一遍：

为什么水会往外翻？

帕斯卡老爷爷百思得了其解。

然而这根管子有一点太短，

剩下的水还有一大滩，

它就罢工不干。

背靠着万能的亚马逊，

这点挫折不足一谈。

上网买了一个抽水机，

半匹马力，

外加两截水管。

接上一试，

还真好使，

轰隆轰隆水往外直蹿。

等到水基本抽干，

我卷起裤腿跳进池中，

手捧淤泥往外搬。

正午的太阳毒辣，

我不管。

40多年的老腰欲断，

我不管。

只要孩子们能得开心颜，

豁出去老命，

我也要板一板。

多年的淤泥好肥啊，

散发出龙须沟的气味。

那么亲切，

好像回到了大学强制义务劳动的场面。

池底的地形崎岖，

不是一个平面。

纵然我苦干巧干，

物理定律无法推翻。

始终有一堆污泥赖在夹缝怎么办？

开放龙头，

再往里面灌水。

只要流动起来，

脏水就可以被抽水机抽干。

去吧，

池底的烂泥。

去吧，

腐败的松针和落叶。

双手捧出的污泥，

很快堆成了几座小山。

我把它们铲进了垃圾桶，

地上的污渍味还在往上直翻。

掩盖作案现场，

拿水枪冲洗地面。

我是熟练的工人啊，

以后需要洗地就找老万。

岁月在劳动中流逝，

青春在疲惫中不见。

梦想还是梦想，

我已不是无悔的青年。

突然想起湖边豪宅里的同事，

他们要清一次水底该有多难？

那几百平方公里的湖面，

还不得老命玩完。

我不禁打了一串寒战：

人生苦短，

人生苦短，

还是随遇而安。

幸好我穷啊，

土豪的烦恼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