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万】重逢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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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说的是人生的际遇难以预料，会因为有没有老婆狮子吼大为不同。任何男人，如果被老婆连吼三十年，结果必然会拔脚一路向西。
这句话以前并没有给我太多触动。那时，在我的人生参照系中，三十年实在是太长太长了，以至于我对此完全无感。就像夏虫不可以语冰。
结果，咣叽一下，三十岁了。再咣叽一下，高考也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当年吹弹即破的脸皮，早已磨练到坚不可摧。再过三十年，我和同学们都该垂垂老矣，恐怕保温杯都握不住了。
所以，毕业三十年的聚会，无论如何一定要赴约。
中学同学金鹏有心，今年春天一到就开始叫，要策划一场以音乐为主题的同学聚会。7月，我毅然放弃了在大公司 996 的机会，从西雅图飞回祖国。先参加了在合肥的大学毕业 25 周年返校活动，再回到家乡四川内江，参加鹏哥组织的中学同学（含大量女同学）聚会。
为什么以音乐为主题？熟悉的音乐，承载了我们的共同经历，可以瞬间让大家忘掉现实，感受又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老狼拍过一个视频：他和朋友们在餐桌上兴致所至，唱起《美人》（来自狼哥的《恋恋风尘》专辑）。视频里，前一分钟还是一群颓唐大叔伴一桌残羹冷炙，随着长得像周星驰的主音吉他手彪子弗拉门戈吉他的前奏响起，多米尼克的手鼓和杨健的节奏吉他加入，每个人的脸上瞬间焕发了神采。
待狼哥用开口跪的磁性嗓音唱起熟悉的旋律，键盘手高佳也在手机上弹起迷你钢琴相和。音乐，把我们带回温暖美好的 90 年代，那白衣飘飘的年代，那个一首诗就能赢得姑娘芳心的年代。
在校园民谣 20 周年演唱会上，狼哥说过这样一段话：
不唱歌的聚会，只能叫吃饭。
唱歌的，才是真聚会。
我有备而来，要勾我遗留在远方那些难忘的东西。
从前东莞的小姐包里有两样物品：一是安全套，工作需要；另一样是《汪国真诗选》，连续做 AI 之后读两首提神，再接再厉。她们是在真地践行“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我的钱包里也常年有两样东西：一个是驾照，老司机开车上班要用；一个是拨片，加班到将挂未挂的时候，找把吉他弹两下可以补血续命。
为了这次音乐聚会，我还在背包里加上了两只变调夹、一个数字调音器、一大本乐谱。
万事俱备，只欠同学了。
主歌
这种弹琴唱歌的聚会还是比较小众，难找到合适的场所：在家中会扰邻，在户外会扰民。当前政府正下大力打黑扫恶，如果顶风作案，第二天大家有可能在《今日头条》看到题为《刚刚，内江打掉一个借同学聚会之名半夜唱黄歌的犯罪团伙，有境外势力插手！》的帖子。
所以，我们聚会必须做到文明有序，人畜无害。
以鹏哥为核心的组委会经反复斟酌，选定在九天K歌厅唱歌。许巍也只有两天，这家比他还要多一个星期，想必十分了得。只是，他们不常接待我们这种自带伴奏的奇葩客户，所有扩音设备不能外接乐器。
这样的困难只不过激发了音乐发烧友鹏哥的斗志。他一拍大腿（自己的），一人贡献了全部设备：渔人音箱、雅马哈静音电吉他、有线话筒、琴架、谱架、话筒架。而且，他还忍痛献出了自己的小三，马丁琴！这马丁琴体态袅娜，凹凸有致，声音清亮，全单面板，鹏哥花了两万块才请回家。对了，罗大佑开演唱会用的也是马丁琴。
鹏哥的马丁吉他
开场之前，先去鹏哥家搬设备。他住七楼，还不屑于装电梯。平日都是憋一口丹田之气一镜到底蹿上楼练肺活量，所以他唱歌气息绵长稳健，在微信群发言也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爬楼虽然使人健康，被设备压着就亚健康了。尤其我拽着鹏哥的小三，好比赵子龙长坂坡护送甘夫人，深怕有个闪失无法在皇叔面前交代。从此我知道，没有从七楼搬过音响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到K歌厅，我班的吉他大师唐杰同学已经在守株待兔。老唐是音乐奇才，每次聚会都是我们的台柱。不幸唐台柱在这次聚会前右手食指受伤，伤及筋腱和神经。这是很让我揪心的一件事情。作为吉他爱好者，我太能体会到灵活手指的重要性。到K歌厅见到老唐第一件事，一把拉过他执手相看泪眼：老唐你受苦了！
唐大师和我共商艺术的功能
令人难过的是，台柱的第一关节还是无法弯曲。不用说指弹分解，就是连拨片都捏不太稳。反而是老唐心态非常积极向上，给我宽心：医生说过几个月有希望。愿老唐吉人天相。
架起设备，摄影师即位，同学陆续入场。开唱！
虽然带了谱子，小字却看不清楚。
心还是年轻的，外设已经开始罢工了。
说实话，这些年的新歌我们大都无感，在一起唱的还多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那些歌曲。经典经过了时间的考验，有我们情感的沉淀，承载了各种故事，更能引发共鸣。
很快同学们竞相加入。雍静、金鹏、廖浩庭等同学歌星级的演唱，多次点燃全场，引发大家一次次的合唱。
浩庭投入
廖莉演唱
老唐向我们展示了什么叫做绝世高手。史书记载，周伯通练成左右互搏之后，为示公允，与人比武常常自己先绑住一只手。纵然如此，几大高手也不是老顽童的对手。今天，在手指受伤的情况下，老唐仍然当之无愧的是全场的核心，把大家从一个嗨带到另一个嗨。
在他撩拨之下，马丁琴时而如珠落玉盘行云流水，时而又金戈铁马壮怀激烈。深情演唱和伴奏之间，还穿插主音 solo 画龙点睛，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勾回大家的远方。他一个人，倒像是在弹两把琴。
和唐大师合作《童年》片断
除了弹琴和献声，老唐还二胡笛子口琴一把抓。这引发了“唐杰到底会几种乐器”的讨论。据说是九种。
二胡
竖笛
口琴
《童年》、《恋曲1990》、《一场游戏一场梦》、《送别》、《女儿情》...... 老歌一首首扑面而来。虽然事前没有经过排练，大家心有灵犀一点通。
遗憾的是受时间限制，演唱会只一个多小时就戛然而止，我们要收拾设备去宴会厅了。
斋僧不饱不如活埋。没有过足歌瘾的同学们各种幽怨暂且按下快门不表。单讲唐大师恨恨地说：“前几天，为了这次聚会，我写了一百多首歌！”
正在大家满地找下巴之际，大师才悠悠地加上后半句“……的歌名，是今天想按顺序唱的。没想到刚开始就结束了！”
万达酒店，金鹏倡议：大家多年不见，未免生疏；为打破大家的隔阂，先请三位破壁人祝酒。
第一位，要初中和高中都在六中的。符合条件的人当中，大家推举黄艳律师（《小时候的院子》作者）发言。黄律师的讲话精神围绕着“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的主题。不愧是律师，一下就提升了层次。就是不知道这归来同学用了什么养生妙方。
我被强推上去作为第二名破壁人，因为我是最远回来参加聚会的。而且，我司的服务因为大家懂的原因被墙了，破壁有现实意义。
第三位破壁人是金鹏自己，他代表组委会欢迎了大家。
然后，开始做组合数学题，一对一敬酒。
和 YouTube，YouKu 齐名的古人 YouLu 曾经曰过：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我看反之亦然：黑夜纵酒须放歌，老大还乡好伙伴。酒至酣时，唐台柱一声长叹：此时应该有吉他！
一呼百应。我们又去车上搬来音响设备，在包房的一角搭起草台班子。《一条路》、《春光美》、《耶利亚女郎》、《外面的世界》...... 友情和欢乐在音乐中流淌。
两位高手珠联璧合即兴演绎《春光美》
唱至高潮，著名气氛活跃家、专业文艺女青年小敏跳上椅子高声尖叫“雍静我爱你！”道出了（男）同学们的心声。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然酒店遭不住）。吃饱了饭好唱歌，我们转战K歌厅。这次改为唱K歌，一首又一首，大家一直唱到夜里一点。我倒时差，炉火旁打盹，睡意昏沉。顶不住了先行告辞，和同学们拥抱作别。这时，雍静同学正唱着汪峰的《再见青春》：
再见，青春，
再见美丽的疼痛。
再见，青春，
永远的故乡。
再见，青春，
再见灿烂的忧伤。
再见，青春，
永恒的迷惘。
副歌
第二天下午，金鹏驱车和我前往成都龙泉驿蔚然花海，参加仙人掌音乐节。这是鹏哥提前几个月就安排好的节目。一进场，我们就发现一个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这里荟萃了全中国各地的美女。
前卫、时尚的文艺女青年密度最高的地方是什么？摇滚音乐节啊。要想在短时间内看到最多最美的姑娘，最高效的办法就是买张音乐节的票。眼盲之人去了，可以听回票价。耳聋之人去了，可以看回票价。既盲又聋之人去了，也可以吼回票价。
试想东哥要是去了音乐节而不是明大，定会像那头站在两堆稻草之间的驴子一样，脸盲的他不知从何下嘴，断不会挺枪便刺授人以柄了。音乐使人高尚，此言不虚。
看美女秘笈
喝完夹带进去的两瓶啤酒，看完痛仰（就是 logo 是拿抓的那个乐队）、草东没有排队、赵雷等人的演出，是夜里11点多。成都的同学们在芳邻路河马酒吧等我们。走，去宵夜！
赵小雷的《成都》
唐大师再次现身加持。吃着蹄花加大碗宽面（据介绍这是成都宵夜标配：你看这个面它又长又宽，又长又宽，就像这蹄花它又肥又软，又肥又软。俺们在这里，聊骚，喝啤酒，我看行！），喝着啤酒，听着同学们弹唱，摆着闲龙门阵。这成都人民的生活还真是巴适，日常就是泡吧聊骚，难怪来了都不想走。
凌晨1点，在另一酒吧坐台的专业乐手曾巍同学下班了过来赶场。他的乐器是键盘，傻大黑粗，被出租车拒载，河马酒吧又没有键盘。他只好临时客串歌手和鼓手。这也是极好的。
巍哥忘情演绎《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大家且喝且聊且唱且笑，黄艳同学全程录像实时转播，给我们留下了很多宝贵的纪念。未几，巍哥酒吧的名歌手小崔健王勇老师也尾随而至，和唐杰曾巍合作了一首《花房姑娘》。三位专业乐手的精湛技艺掀起了半夜的一个高潮。
成都三杰的《花房姑娘》
次日，我和鹏哥继续音乐旅程，在蔚然花海度过了激情四射的音乐节第二天。
和仙人掌音乐节的创办人许晓峰合影。
摇滚不死！
换上鹏哥准备的行头。
这次是晓峰哥主动要求合影
两个老男人凹出了令芙蓉姐姐蒙羞的造型
陈粒、逃跑计划、茄子蛋、青木、项亚蕻、萨满...... 摇滚音乐人次第登场。
高旗和超载，以《陈胜吴广》开场
晚上9点半，汪峰压轴现身，点爆全场。很多人放弃了在另一个舞台的前一场演出，提前去汪老师的台子前占位。
等候汪老师出场的人们
半壁老师的美誉不是吹的，老汪确实老辣，现场把握精准，发挥稳定堪比录音室。不管是新歌还是老歌，都引发了全场的合唱和尖叫。看来在场的歌迷对他的作品非常熟悉。
汪老师唱了《薄雾袭来》（每次我都听成是在呼唤瓜瓜他爹）、《一起摇摆》、《灿烂的你》、《飞得更高》、《当我想你的时候》、《北京北京》。
当他唱《当我想你的时候》的时候（注意此句你我他都凑齐了而且递归），歌迷们举着横幅“至少有十年我不曾流泪，至少有十首歌给我安慰”，随着节奏挥着手，唱着，跳着。
尾声
一觉醒来，我要飞离四川，结束我的同学聚会之旅。音乐停止了吗？错。就在我和鹏哥拥抱作别，没入地铁之时，收到他发来的微信：他演唱了用席慕容的诗谱曲的《渡口》，为我送行。
人在旅途，手机里放送着朋友的祝福，正是
老万乘车将欲行，
忽闻手机放歌声。
蔚然花海汇美女，
不及鹏哥送我情。
谢谢你，朋友们。这一段音乐旅程，会在我以后的人生中不断重放，给我充电，提醒我生活中还有这么美好的东西。
期待下一次，和故乡重逢，和故人重逢，和远方重逢，和曾经的梦想重逢。
后记：回到西雅图，写下歌曲《重逢》，文章开头鹏哥倾情演唱的那首：
抱紧你
就是抱紧青春
就是抱紧青春
年少的梦
抱住你
感受温暖
悲欣交集
我们老了
闭上眼睛
你仍是少年模样
我们的过去
水晶一样清澈
触手可及
却永远不能握住
如果重来
你会不会选择离开
如果重来
我会不会是你一生所爱
有些问题
永远不会有答案
让它们去吧
不要再追问
抱得住的是
抱得住的是瞬间
抱不住年轻
抱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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