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 ：树上树下（小小说）
树上树下（小小说）
我的家在一楼。我正坐在阳台上向那棵树上张望，他在敲门，我打开门，他走进家，径直向卧室走去。我听见卧室的关门声，就又坐回到阳台上继续看那棵树。那棵树上有两只喜鹊在筑巢。
他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的晚出早归，归来后倒头便睡，睡到下午两点左右起床，吃过饭后看一会电视，然后出门做他的事情。
我今天休息。早晨起床后忙完家务，吃过早饭，来到阳台上向外张望时，意外地发现了楼房对面的大树上两只筑巢的喜鹊。
两只喜鹊轮番衔来枯枝，铺垫着它们的窝巢，搭在树杈间的窝巢雏形已经形成。这时，其中一只喜鹊衔来的枯枝过长，挡在两个枝丫之间无法通过，致使喜鹊急得上下扑腾，结果是另一只喜鹊来帮忙，折腾了好一阵子，才从另一个间隔距离大一点的树杈间通过。我看的入了神，为它们的用心和勤劳所感动。
回过头来，把目光收回到自己的家里，这个家只有五十三平方米，陈旧而简单的家具是我们结婚后一件一件置办的。一室一厅一卫一厨的房子，被我收拾的干净温馨。
多年来，我一直视我的这个小家为命根子，用心布置，用情经营，用尽浑身的解数捍卫着家的圆满。
两只喜鹊的劳动告一段落，我不知道它们去了哪里？忽然，我感到了孤独，心里一阵酸楚。这个世界上好像就剩我一个人了，没有人对我说一句话。要是有个孩子多好！他一定会陪我说话。想到这里，我就有想哭的感觉。路过卫生间时眼睛不由得瞄了一眼卧室的门，那扇门毫无表情，如一张冷冰冰的脸。
下午两点半的时候，他起床了。他伸着懒腰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卫生间传来一阵水的响声，过后，老公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到了餐桌前，端起我事先为他倒好的开水喝了几口，放下，又端起我送到他面前的米饭，就着桌子上的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我在一边看他的吃相，心想：平时我不在家时你是怎么吃的饭？这个疑问在心里已经有过无数次，但我终究没有问他。
我看着他吃完饭，抽了几支烟，走到门口时对我说：“我没钱了，给点钱。”我说：“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菜都没办法买了，我拿什么给你？”他瞪着眼睛愤愤地说：“那我出去了干什么？”我没有作声，他坐到凳子上，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我坐在阳台上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送到了那棵树上，两只喜鹊又出现了，我看到它们又开始劳动了，估计枯枝的数量已经够了，它们开始搬运树叶和一些看不清楚的柔软东西，看起来它们这时候的劳动是轻松而愉快的。我的注意力全部被这对喜鹊吸引去了，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快。他的声音大的吓了我一跳。“你不要光坐着，想办法借去。”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又说：“你快点啊！”我说：“你自己想办法吧！上个月借得还没有还呢！”他说：“你不知道吗？我到哪里去借？”我看着他坐在凳子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心里更加地着急，就盼望他尽快走出家门。百般无奈，我走出了家门，去为他借钱。
走出家门的我，路过那棵树时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对喜鹊，树叶挡住了喜鹊的身影，我只听到它们在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它们是不是在商量筑巢的下一步工作，还是规划未来的生活和繁衍后代的一切事宜？我向表姐的小卖铺走去，表姐在忙着给顾客卖东西，我等她稍有空闲，就对她说了急需要二百元钱的事，她脸上有些不舒服，但却婉言对我说：“刚进了货，送货的人刚走，就剩一点零钱了，连一百也凑不上。你看，你看。”表姐拉出找零的抽屉让我看，抽屉里确实没有几块钱。我和表姐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出了小卖铺的门。我站在街上绞尽脑汁地想，到哪里去借钱呢？最后走到了我以前的一个同事家里，她答应给我借二百元钱，等我发工资时一定还给她。
回到家里，我把借到的钱给了他，并对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再无处可借，已经借了好多，我的工资发了把借人家的还了，连生活费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日子没办法过了。”他说：“好了，好了。你再不要说这些话了，有个老板让我下个月到他的公司上班，并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已经说好了。”说完就出了家门。我麻木地站在屋里，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我接到王老二的电话是第二天的下午四点，王老二说：“这些畜生他们抓不动大的抓小的，我们一直打的是尕五块，昨天晚上倒霉死了，他们几个都抓进去了。要不是我出去买东西，连给你们报信的人都没有。不知道是哪个畜生举报了？等我调察清楚决不会放过这个畜生。你尽快想办法准备钱，我去找关系把人先保释出来了再说。”我呆坐在凳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喜鹊的叫声，不由地把目光又一次送到了树上，两只喜鹊在上跳下窜地叽叽喳喳叫唤，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我忽然想：今天的喜鹊夫妻，是不是在为它们的新居落成而庆贺呢？
李牧 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业余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省内外报刊杂志及文学网站。2000年与诗友十人合著《青年诗人诗选》一部；2010年出版个人文集《牧野的低吟》，诗集《李牧诗集》正在编辑出版。系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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