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战和交织的朝鲜半岛局势
文丨刘华
2017年的朝鲜半岛波诡云谲——朝鲜于9月3日进行了其第六次核试验，并于11月进行了首次真正意义上的洲际导弹测试。在美国国内的媒体和智库研究界，“对朝动武说”不绝于耳，而日韩舆论似乎也在推波助澜。
不过，时间进入2018年，“剑拔弩张”的局势似乎出现了一丝转机。
△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1日发表新年贺词时表示，朝鲜有意就派遣代表团参加平昌冬奥会等事项与韩国举行会谈。（图/视觉中国）
1日，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在新年贺词中表示出了善意，比如有意派代表团参加韩国平昌冬奥会。而韩国也迅速做出一系列反应，不限时间、不限地点、不限形式的会谈条件，就可见诚意。此外，韩总统文在寅更是亲自发声，指示尽快拿出落实方案。
目前，韩国统一部提出本月9日在板门店举行韩朝高级别会谈，朝方今天（3日）也给出回应，重启位于板门店的朝韩联络渠道，商讨朝鲜派团参与平昌冬奥会等事宜。今天下午3点30分，朝韩还通过板门店联络渠道通电话，确认电话和传真能否正常使用。
平昌冬奥能否为朝韩关系破冰带来契机？2018年，朝鲜半岛究竟会出现危机，还是会出现转机，必将是国际社会重要的关注议题。
核导计划，朝鲜能走多远？
尽管金正恩新年讲话抛出了“橄榄枝”，带来了一些对话的氛围。但朝韩关系能否改善，还要看其基本诉求，毕竟朝鲜要拥核和韩方要求朝鲜弃核的根本立场并没有变，半岛局势仍面临不确定因素。
必须承认，最近一两年来，朝鲜在核武器和导弹技术上确实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在核武器方面，结合朝鲜近几次核试验的当量及朝方报道分析，其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增强型原子弹技术，并正在接近核弹头小型化、实用化的目标。
而在导弹方面，2017年11月测试的“火星-15”导弹采用高弹道测试方式，其最大射高达到了4500公里，这显示其如果采用常规弹道飞行，最大飞行距离可达12000公里以上。这已经可以算作是不折不扣的“洲际弹道导弹”。
△当地时间2017年11月29日，朝鲜新型洲际弹道导弹“火星-15”发射成功。（图/视觉中国）
△2017年11月29日，朝鲜民众在火车站附近大屏幕前观看试射导弹新闻。朝鲜中央电视台报道称，朝鲜当天试射了最新研发的“火星-15”型洲际弹道导弹，并取得圆满成功。（图/视觉中国）
如果朝方不主动中止核导发展，其下一步可能是一方面继续测试实用化的核弹头，另一方面提高远程导弹和洲际导弹的可靠性，使其具备现实威慑能力——毕竟，此前其“火星-12”导弹的六次发射只有三次成功。如果按照美国部分防务智库的分析，朝方现有技术能力距离其实现目标大概还有“一年多”或“两、三年”的时间。
现在的问题是，有分析人士担心，朝方可能并不会止步于“技术成熟”，还要展示自己的“技术成熟”，那就是进行一次“两弹结合”试验——即“洲际弹道导弹+核弹头”的实际试验。早在2017年9月，美国国际战略研究所等智库专家已经开始提及“朝鲜在太平洋上引爆一颗氢弹”的可能性。无论朝方是否会这么做，仅仅是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就会使半岛局势长期笼罩在不测风云之下。
△朝鲜领导人金正恩观看了“火星-12”型中远程战略弹道导弹的发射训练。报道称，金正恩对“火星-12”型发射训练成功给予高度评价，表示该型导弹已形成战斗力。（图/视觉中国）
美国，是战是谈？
在朝方继续推进核导发展的背景下，美国会如何做？这显然是国际社会最为关注的问题。
诚然，美国国内确实出现了对朝动武的各种说法，无论是“先发制人”，还是“斩首行动”，都让人依稀看到此前十几年来美国在世界其它地方行为方式的影子。
但是，与伊拉克、利比亚、叙利亚不同，朝鲜是拥有反击手段的国家，且不提“火星-15”的射程已经覆盖美国本土，朝方为数众多的中近程导弹，明显已形成对美国西太驻军的现实威慑。如果美国对朝动武，必须考虑到自己西太基地、驻军、家属及平民的安全。同时，美国恐怕也要考虑到日韩两国的态度，毕竟这两个东亚盟友将在可能的战争中“首当其冲”。
△当地时间2017年11月12日，日美在朝鲜半岛东部海域举行联合演习。（图/视觉中国）
从能力上说，美国要对朝动武，也有力不从心之处。
经过十余年反恐战争之后，美军无论是海空力量，还是地面力量，都已显露疲敝之势。2017年美海军第七舰队的几次撞船事故，其根本原因就是“人”、“船”的透支使用。
同时，美国财政状况也是要考虑的因素。
反恐战争对美国国力消耗之巨，已经直接体现在了美国政府的财政赤字之上。虽说战争也可拉动军工产业等需求，但如果战争耗资过大或久拖不决，“战费”（而非简单的“军费”）无疑将造成政府支出捉襟见肘，影响政府财政的总体平衡。
朝鲜常规力量虽技术水平相对落后，但其拥有完整的防御体系，特别是建立了遍及全国的洞库体系和指挥通讯体系。美国常用的“定点清除”手法，不见得能够在朝鲜身上奏效，而如果要全面压制朝鲜军事力量，则无异于要打一场大规模局部战争。这无论是对美国军队的现实能力，还是对美国国内的财政状况，都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乌云之下，仍有转圜希望
从上述情况看，在2018年，朝鲜半岛局势可能还会出现新的刺激性事件，但并非一定会走向冲突与战争。在半岛天空的乌云之下，仍有一定的转圜希望。
△当地时间2017年12月20日，朝鲜平壤，市民在雪中步行走过金日成广场。（图/视觉中国）
首先，在可预见的将来，朝鲜可能仍将继续推进其核导计划，但是，朝方的主要诉求仍集中于对美关系，集中于自身的安全关切。以朝方的逻辑而言，其核导发展正是为了实现自身的安全保障，是为了“威慑”而非“使用”。正如军事研究者常说的：核武器威力最大的时候，是在发射架上。
其次，从美国的角度看，其对朝鲜的武力威胁，有“边缘政策”的特点，其目标更多是在迫朝就范，而非真的要诉诸武力。虽然美国国内不断有人放风“动武”，美方也在半岛附近举行了军事演习，但其层级与真正的战争准备还相距甚远。如果从细节而言，驻日韩两国美军家属并未疏散，而这是判断局势危险程度的重要指标。
最后，美国与朝鲜之间仍保持着沟通渠道，美方的正式表态也从未排除对话的可能性。同时，日朝之间、朝韩之间，也都保持着往来沟通，这些迹象都表明，双方尚未走到决裂的那一步。
回顾朝鲜半岛冷战以来的历史，出现过不止一次比目前更为严重的局势，但最后并未从危机升级为战争。
危机，总会出现转机。
延伸阅读
和平弃核：朝鲜可能向南非学习吗？
中国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主任委员傅莹在德国《明镜》周刊上发文称，2017年以来，朝鲜第六次核试验和多次洲际弹道导弹试射之后，美国加大武力威慑和战争恫吓，升级经济制裁，联合国安理会决议中屡次提及的和平谈判却继续空悬。朝核危机升温，成为重大安全挑战。朝核问题还有和平解决的希望吗？
南非研制用于投射核弹的RSA-3弹道导弹
阿德维那储存的核炸弹包装
在7月份朝鲜频频试射之后，媒体就如何解决朝核问题常常给出见解，有些文章指出弃核是实现朝鲜半岛和平的唯一方法，而且有先例，那就是南非。但对于朝鲜来说，南非之路不可复制。
南非是产铀大国，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开始，南非便潜心研制核开发。1948年，南非成立了原子能委员会，仅比美、苏、英三国略晚，甚至早于法国。1957年，美国同意卖给南非一座核反应堆，并帮助培训技术人员。1959年，南非在距首都比勒陀利亚不远的佩林达巴建立了核研究中心。六十年代初，美国在南非援建了用于生产同位素的“萨法里-Ⅰ”研究用轻水反应堆（功率为10兆瓦，后达20兆瓦），该反应堆于1965年投入使用，从1967年起处于国际原子能机构监督之下。1969年，南非顺利完成铀浓缩的一系列试验室试验，并建设小型铀浓缩试验厂。
七十年代后期，南非面临的国际局势明显恶化。葡萄牙撤出其殖民地安哥拉和莫桑比克后，古巴军队在苏联的支持下于1975年进入安哥拉，南非深感国家安全受到威胁。而南非白人政府由于推行种族隔离政策在国际上也日益孤立。
在这种情况下，南非白人政府相信核武可保国家安全、并能确保其所在地区的军事强国地位，因此宣布对战略核武器拥有主权，加快了核武研究。
1971年，南非矿产工业部长德怀特批准就在海湾建设、矿产开采和山区筑路中利用核爆炸的可能性进行预研。1979年1月，第一批高浓缩铀（80%的U-235）问世。八十年代造出了核航弹的外壳，1982年12月，南非武器装备采购局下属的肯德隆·西弗科尔公司（后改名为雅韦纳公司）制成了第一个核爆炸装置。在以色列技术支援下，最终突破了实战核武的技术上的难点，成功研制出RSA-3中程弹道导弹，并频频试射。
1985年，南非政府决定共制造7个枪型核爆炸装置，实际上制成6个。其中有4个被制成航空核弹，可用“海盗”式轰炸机空投。核弹重约1吨，直径0.65米，弹长1.8米，装有55公斤高浓缩铀，计算爆炸威力达1万吨至1.8万吨。
让这一切停止的是黑人解放运动。
尽管令人难以相信，1984年国民党执政后，这个南非白人政府不顾全球高涨的黑人民权运动，全面推行种族隔离制度。
这当然遭到国际社会的抗议，1985年7月26日，联合国安理会严厉谴责了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呼吁成员国对南非采取一系列强制措施，其中就包括“禁止在核领域与南非签定任何新合同”。1986年10月23日，国际原子能机构大会根据非洲国家的建议通过决议，要求南非终止违背该机构章程与宗旨的政策和行动。次年6月12日，国际原子能机构执行委员会通过决议，建议大会中止南非的成员国优先权等权利。南非面临在1987年9月的大会会议上被开除出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危险。如果这种情况下再宣布拥有核武器，将有可能招致更严厉的制裁。
1989年9月德克勒克就任南非总统后，迫于国际压力进行了广泛的内部改革。愈演愈烈的黑人解放运动使白人政府意识到，将核武器留给黑人政府不符合其利益，因此开始考虑放弃核武器。
1990年2月26日，德克勒克总统签署了终止核计划的最后命令。1990年7月开始拆除核爆炸装置，1991年中期拆除完毕。1991年7月10日在《核不扩散条约》上签字。
新成立的南非政府并在上届政府弃核后没有重新开启核武研究，作为黑人领袖、南非首任黑人总统的曼德拉表示为了世界和平，放弃南非核武计划，并且在联合国的监督下，拆除了核武。
不少人惋惜南非从此变成二流国家，但有评论指出，南非黑人政府当时并没有能力继续研究核武器。而且苏联的解体使南非国家安全好转，曼德拉组建的政府也得到了欧美的支持。既然如此，南非以弃核换取与美国等相关国家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并由此获取了一笔可观的补偿与援助当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