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镜像 | 欧邹: 在重庆创作,去成都喝酒
OU
ZHOU
欧邹:
在重庆创作,
去成都喝酒
采访 / 撰文 于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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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论重庆的画家,黄桷坪是一个永远绕不开的地方。就像 “北漂”一样,对于艺术的追求者,这里早就存在着一群人被称为“黄漂”的人。蛰伏在黄桷坪的艺术家难以计数,他们的身影也在这个像万花筒一样的世界隐现变幻。
也许是四川美术学院的老校区坐落在此地的缘故,黄桷坪总是给人一种异样的气质。首先它呈现出的小县城风貌,低矮楼房,狭窄街道,甚至有点脏乱差的环境;其次是他的烟火气息、市井味道浓烈,交通茶馆、梯坎头花、胡记蹄花、铁路小炒,还有随处可见的小摊小贩,让人感觉到世俗生活的尘嚣。有意思的是:艺术的介入非但没有打破黄桷坪的原有生态次序和格局,还给这里增添了与众不同的景观和视觉。它的涂鸦街早已名声远扬,非艺术居民住在一幢幢充满艺术气息的大楼里,本身就极具艺术色彩。
你并不知道人流之中潜藏着多少艺术家,他们的外表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只在创作的时候爆发出特别的天赋和才华。
或者在傍晚,带着艺术气味的分子开始在黄桷坪的大街小巷弥散,尤其在夏天,坐在街边就能闻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由自主地就会产生一种魔幻现实主义感觉。还是世俗和非世俗的冲击,虽然冲击但是并不矛盾,这一点是我喜欢黄桷坪的原因。
所以,实在是难以想象,重庆的艺术家们不在黄桷坪,还能在哪里?从我一个外地人的角度来看,黄桷坪几乎是重庆艺术的起始和囊括。这儿有一种情结,从我一开始进入此地就深深地感受到那里的玄妙之处,仿佛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可以说,但所有人都保持着缄默和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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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桷坪第一次欣赏画是在2015年初。误打误撞爬上一个钢架结构的楼梯,上面貌似是重庆青年艺术家一个简单的群展,穿过一幅幅颜料厚重、色彩斑斓的抽象画,我被几幅水墨画吸引了。
站在画前久久凝视,画中的马没有通常所见的中国画里那种庄重得让人望而却步的磅礴气势,它们形散而神聚,飘逸且若有所思。马的姿态各异,眼神穿透你的视网膜,直达内心,有一瞬间好似被震慑,与其开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对话。可以看出这些画虽然运用了传统的水墨技法,但显然已经超越了传统的水墨观念。这些画充满了表达欲,且有一种强势的力量,从形式上就足以把人逼近画家自身的绘画语境中。
当我几个月后第二次在黄桷坪的某画廊看到这些画的时候,又一次经历了相同的感受。这些画能够迅速地将人抓住、定格,很难再把视线移到旁边花里胡哨的当代油画上。不得不叹服中国画的神韵确实影射一个人的生命状态,画即是人的本身,即是人格化的呈现。其间还有些革新和突破的痕迹,充满野性,甚至有些放浪形骸。
两次带有“偶遇”性质的观画,让我对这些作品印象深刻。直到这次做重庆画家欧邹的访谈,当我点开他的作品时,我简直惊呆了,“原来是你!”我不禁感叹。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我要采访的对象就是那些马的创作者。
我相信在艺术上是要讲嗅觉的,艺术家和欣赏艺术的人也是要讲缘分的。和欧邹聊了很多与绘画无关的事,一个词总结他的性情就是:爽快。带有重庆码头文化式的豪放和干脆利落。但欧邹并非地道的重庆人,他出生于四川都江堰,那是一个转身就能看到岷江的大河,回眸就能看到青城山的苍幽的地方,最著名的还属秦国的蜀郡太守李冰主持修建的都江堰水利工程,如今依然屹立在岷江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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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邹生长在都江堰的一个书香门第,父亲是国文老师,欧邹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受到传统文化的熏陶,并影响了他此后选择的绘画方向。
欧邹从小喜欢画画,长大后想当一名画家。他从初一开始练习素描,大学时考取了四川美术学院,师从当代著名艺术家冯斌教授,后又考取了他的研究生,继续深造中国画,主攻“材料与观念”,由此走上了当代水墨之路。
当代水墨的历程在经历了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西方思潮的冲击,开始发生了巨大的变革。尤其以李小山为代表的一波艺术家扛起了“反传统”的旗帜,极力地批判和质疑中国水墨的前途,甚至还提出“中国画穷途末路”的观点。
事实证明,在流动的时间和空间中,艺术从来不会朝向于某一绝对的趋势。它是人类精神世界对美、思想、境界的追求,追求当然永无止境,它伴随着生命的延续,艺术的演变也永没有尽头。
当艺术家纷纷打破原有水墨画的僵化模式,促使其发生现代性的转换,从传统的条条框框中跳脱出来之时,欧邹却保持了清醒的自我意识和想法。可以说,他并没有过多地去与传统断绝关系,而是从传统中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新路子。
欧邹绝不是反传统的,某种执拗的反对无非是心虚的表现。他在观物之下所表现出的从容、随性更加印证了这一点。他笔下的动物仍旧保留了其原本的形态,形态之中夹杂着人性复杂的一面,反过来也可以说欧邹在画这些动物之时,正是他作为人在释放自己的动物性。明确的形式之下,却有着更为多样的含义,使得他的作品简约而不简单。
有人从动物的交配本能和生存需求等方面解读欧邹的画,说实话,这些学院的解读方式我并不以为然。他们自圆其说,表达的东西通常与画没有多大的关系。我并不愿去解读这些作品,甚至于解构出其中的奥义。画家无意识状态下传达出来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那一部分,任何刻意去赋予的含义都是虚情假意的。
我相信欧邹的那份真挚,来自于他的感受和观察。在一个没有语言的动物世界,动物和动物之间不会说话,动物和人类之间不会说话,但交流是存在的,获取到彼此的信息也是存在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人可以表达动物,动物也可以表达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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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邹说他不一定非要把自己定义为一个新水墨艺术家,原因是不想禁锢在既定的框架之中,或许这样更能去兼容并包。人身上都有枷锁,而欧邹认为自己并不严重,在活着的时候感到自如,原本就是对活着的这个状态的最高嘉奖。就像他的作品,说到什么含义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了,关键是他在其间的状态是属于他自己的,情绪和感官也来源于他多方位的捕捉。每个人或许都有某样东西来吸引自己,在有限的条件下,吸引力转化为专注力和爆发力,对一个艺术家来说是特别难得的。
目前,欧邹和朋友在黄桷坪附近建立了艺山中心,被誉为“山丘上的生活化艺术空间”。这是一个有4000平方米的三层建筑,旧厂房改建而成,由艺术家刘佳发起。包括欧邹在内的其他八名艺术家收到刘佳的邀请,一同把工作室搬到了这里,形成了一个艺术和生活气息都相当浓厚的群落。平日里,大家各自工作,可以很方便随意串门,也可以在工作之余种草种肉,互相切磋艺术、书法,下班后到隔壁弄点好酒好菜,寄情于美食和闲淡的谈天。
说起喝酒吃肉,画家欧邹绝对算是一个资深的狂热者。他对于酒的热爱或许可以量化成他对艺术的痴迷。据说欧邹在黄桷坪的酒江湖上颇有盛名,也有人问他酒在他那里充当着一个什么角色。欧邹回答说:“一方面我本身是爱酒之人,所以我喜欢以酒的方式和大家一起分享,拉近彼此的距离。另一方面,酒后易识人,这方面来讲,借酒交友也算是一个方法吧。”但是对于创作,欧邹并不强调酒的作用,他认为创作是严肃的状态,酒后并不能激起他的创作欲望。所以,他通常只在不创作的时候喝酒。或者如他所说:“在重庆创作,去成都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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