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城的“清明柳”与长安的灞桥柳丨观察一棵柳031
月初的一周,在家属的老家陕西韩城度过。往返的火车上,留心看时,沿途国槐、臭椿、栾树似乎居多,当然也少不了我们的柳树。
韩城是拥有3000多年历史的文化名城。古称“龙门”,始建于西周,称“韩侯国”,战国时设夏阳县,隋开皇十八年置韩城县。
韩城老城建于隋朝,经历了1500年的风霜,是全国范围内保存完整的古城之一。资料中说,为了保护古城,韩城市政府于上世纪80年代初作出决策,保护古城区,另建新市区,使古街区保护完好。古城中至今保留着唐、宋、元、明、清五代建筑。
同是历史名城,北京为何没有完整保留古城,另辟区域筹建新城?如果古城能言,它可能会用一部剧名来回答你——《我的故事说来话长》。想详细和系统了解的,可以读一下王军写的《城记》一书。图文俱全,叙事客观。
回老家前,我的打算是回去探访一下古城中有故事的柳树。3号下午,在蒸笼一般的老城里晃悠了两个来小时,遇到了散生的构树、桑树,三五成排的悬铃木,还有夹道的国槐……偏偏没遇到一棵柳树。
对了,烈士陵园门口,泡桐树高果繁;入口处高高的台阶旁,挂满蓇葖果的梧桐,是真的“寂寞锁清秋”。燥热的天气,台阶裸露在白花花的阳光下,将游客悉数劝退,假装从字面上又应和了另一句诗文——闲阶独倚梧桐。
爷爷奶奶的村子在城郊,从老城回家时,路过新城,行道树也多是国槐、七叶树、大叶女贞、悬铃木、栾树、龙爪槐……韩城似乎很适合七叶树生长,这些年多次回去,在新城、太史公园、司马迁祠墓等处,都遇到过硕果累累的七叶树。
回到村子里,更是难觅柳树的踪影。新扩的村子,是示范村,绿化布置跟城里一样讲究,大叶女贞、紫薇、紫叶李、紫荆等错落搭配,但都是需要几十年积累才能荫蔽村人的小苗。
往黄河边的老村子里走,除了有年纪的国槐、栾树,散生的构树、泡桐,就是各家种的无花果、桑树、柿树、石榴树、核桃树等果树。
值得欣慰的是,一家人去上坟那天,在坟地附近的田地里,我终于见到了连绵又繁密的柳树。我问孩子爷爷,那是不是卖树苗的苗圃。他的答案让我有些意外:不是卖树苗,是卖枝条的。每年清明的时候,割了柳枝去集上卖。清明插柳,是当地的习俗。
插柳为何?除了广为流传的版本——为纪念被烧死在山中枯柳下的介子推,插柳为其招魂,另有一说,清明节,百鬼出没,插柳可以驱鬼辟邪。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里说:“取柳枝著户上,百鬼不入家。”
据《草木有情》一书记载,在我国民俗中,清明插柳之外,还有戴柳的习俗。“有将柳枝编成圆圈戴在头上的,也有将嫩柳枝刮结成花朵而插于头髻的,还有直接将柳枝插于头髻者。南宋时,戴柳就是孩子成年的标志。”
到了陕西,提到柳就让人不由得想到“灞桥柳”“灞河柳”。
灞河在何处?位于西安市区的东面,发源于蓝田县灞源乡东家沟,原名滋水。春秋时,“秦穆公欲显耀其武功,成就霸业,改名灞水”。(《中国古都文化传奇》)
灞水上有桥,名为灞桥。灞桥是当年长安东西交通的必经之地,河岸边从秦汉时期开始,广植河柳。大致成书于南北朝的《三辅黄图》云:“灞桥在长安,东汉人送客至此,手折柳赠别。名曰锁魂桥。”《人间词话》和《草木缘情》里也均说,从汉代起,人们就喜在灞桥设宴折柳相送,称为“灞桥之柳”。“柳”和“留”同音,折柳赠行人,为留客之意,后人渐以“灞陵树”“灞岸”等代指柳。
唐代始在灞桥设驿站,亲友出行在此告别者愈增,有关灞河柳的诗咏众多,以李白的“年年柳色,灞陵伤别”最为出名。
爷爷的长孙在西安工作,要不是他近期忙于人生大事,还挺想让他去灞桥帮忙拍拍灞河柳的。也罢,待我自己与它们的缘分吧。
今日立秋,楼下的柳已初显秋色。虽然它很入戏应景,“荷花兼柳叶,彼此不胜秋”,其实,待12月末,如眉的柳叶方才落尽,它树早已光秃。
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