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柳与巴比伦丨观察一棵树042
这个大家族中,最知名的可能是旱柳、垂柳和白柳。白柳名扬天下,应该跟它的树皮中曾提取出阿司匹林的有效成分有关;旱柳,在我国北方广泛种植,还有不少变种;垂柳呢,枝叶婀娜,如诗如画,古今中外广受喜爱,而且看到枝条下垂的柳树,大家似乎都会很自然地将之称为垂柳。
上周挖了一下旱柳学名Salix matsudana背后的故事,顺理成章的,这周该轮到扒拉垂柳啦。
垂柳的学名是Salix babylonica L.,从最后的缩略词“L.”能看出,它是祖师爷林奈亲自命名的。
看到它,我不由得在植物智里又翻查了一下旱柳,发现它的学名后还有“Koidz.”字样,应该是命名人。上周在困惑旱柳是松田定久本人命名,还是其他人借松田之名命名以表致敬时,都没想到要查查植物志里的学名后的命名人,也真是笨得可以。
给旱柳命名的这个Koidz.是谁?我在百度里搜“Koidz. 植物学家”,在“日本早熟禾”词条找到它的命名人是日本植物学家小泉源。
度娘可信吗?还好又在知乎里找到了旁证,而且我感觉自己意外挖到了一个宝——植物系人名索引,以后对植物学名末尾简写的命名人感兴趣的时候,从这个列表里,可以轻松查到其全名和简单的生卒年信息了。
植物系人名索引 O-Z:
https://zhuanlan.zhihu.com/p/375514948
植物系人名索引 A-G:
https://zhuanlan.zhihu.com/p/375512699
植物系人名索引 H-N:
https://zhuanlan.zhihu.com/p/375514039
关于小泉源,改日再挖。今天先说回垂柳的学名Salix babylonica。种加词babylonica是“巴比伦的“之意。
垂柳分布于我国的长江流域与黄河流域,唐朝之后才逐渐传播到中东地区和欧洲,为什么林奈为其命名时,会用babylonica作为种加词呢?据推测,他看到生于河畔、枝条修长下垂的柳属植物标本时,一定是想起了《旧约圣经·诗篇·137》的这段名句:
我们曾在巴比伦的河边坐下,
一追想锡安就哭了。
我们把琴挂在那里的柳树上……
然而,根据后人考证,《旧约圣经》中“悬琴的柳树”是个误会。由于语言和词义的嬗变,巴比伦河岸边的柳树,其实原指的是幼发拉底河畔的胡杨(Populus euphratica ,胡杨的种加词euphratica就是指幼发拉底河)。
我新疆老家那边胡杨算是很常见,小时候上学的村子里,后来新家所在的城市,公园里也俯拾皆是。胡杨的叶形多样,确实也有窄长如柳叶的叶片,但整体形象跟垂柳还是相差很大。
虽然现在关于巴比伦柳树的误会解除,但因植物学名有其固有的规则,垂柳也无法改名,只能始终与巴比伦相伴。其实也还好,如此这般,垂柳这诗画里的“名人”,连学名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关于垂柳传入欧洲的历程,也有不少有趣的传说和故事。《花与树的人文之旅》和《那些活了很久很久的树》两本书中,都提到了18世纪的英国诗人亚历山大·蒲柏和园艺家托马斯·弗农。在不同版本的故事中,他们都是偶然得到了垂柳的枝条,扦插成活,使东方的美丽垂柳,自此开始摇曳在欧洲的庭园里和河岸边。
微信读书里有这两本书,旁征博引,文笔流畅,都值得一读。
关于垂柳名字的故事,学习笔记就到这里吧。
最后,展示一下我的柳郎,以及行旅之中的柳。
秋安!
参考文献:
顾有容:它看着文明次第消亡,自己也在消亡,物种日历公众号
周文翰:《花与树的人文之旅》
[英]菲奥娜·斯塔福德:《那些活了很久很久的树》
[英]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说吧,记忆》
[英]西蒙·蒙蒂菲奥里:《耶路撒冷三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