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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说红楼:娶妻当娶薛宝钗(上)

唐局不甜 唐都浪子 2021-10-04

一、宝姐是个雪美人

初读红楼的男子,大约都曾有过娶妻当娶薛宝钗的感慨;甚至这种特殊的红楼情结还可能伴随一生。可见,薛宝钗形象感染力之强大。红楼美女都是才女。书中直接交待,薛宝钗不但具有深厚的艺术修养和渊博的文史知识,而且钻研经济仕途学问、通晓杂门左道旁收;最终让宝黛妙云不住叹服。


曹雪芹最可贵的是写实精神,红楼才女都是活生生的艺术形象;故她们或多或少也有缺憾:黛玉娇妒、湘云憨直、妙玉孤傲、迎春木纳、探春自卑、惜春冷僻;宝琴处境贫贱等等。算来算去美中挑美,群钗之冠百花之王竞非宝钗莫属。


曹雪芹为其人物命名,多用双关谐音的绝招并具有深刻涵义;暗喻该人物性格特征或关乎其命运结局,薛宝钗命名自然不出此属。宝钗生于丰年好大雪的薛家,薛谐雪音双关雪意:喻白、喻冷、喻易逝之物。宝钗又是年轻美丽女子代称。晚唐诗霸李商隐之七绝《残花》诗曰:

 残花啼露莫留春,尖发谁非怨别人

 若但掩关劳独梦,宝钗何日不生尘

李商隐是晚唐著名悲情才子,又是曹雪芹最难忘怀的大唐诗人。曹雪芹为薛宝钗取名出于该诗,从该诗寓意判断薛宝钗同样凄惨的命运结局:虽然她战胜黛玉嫁给宝玉,但当贾氏败落宝玉空遁逃避,她只得掩门独守空闺而致玉钗生尘。

雪之白,是说宝钗如冰似玉、天生雪白的一段酥臂曾让宝玉发痴妄想,成为黛玉所诉的见了姐姐就忘了妹妹的重要罪证。雪之冷,是说宝钗的处世哲学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冷漠态度。雪之易逝,暗伏薛家随着四大家族所依靠皇家宫廷势力的覆灭也会很快没落;作为其中个体的薛宝钗自然难以幸免。

钗黛合一尽失前嫌的基础,是她们对自由爱情的不懈追求。宝钗曾对黛玉说:自已七八岁上也是够缠人最淘气不过的,西厢琵琶类情书早已偷偷读过;又从娘胎带来的一股热毒,须配吃冷香丸才能镇伏。所谓热毒,是曹雪芹的春秋之笔,其实就是指女孩向往爱情的天性;喻人类的各种正常欲望。意思是说:宝姐之冷并非生来之冷,而是后天随份入时之冷;亦即后儒家先生灭人欲、训导人们强行压制欲望的各种教条。

生活中的宝钗着装清淡素雅,不觉奢华;住所犹如雪洞一般,贾母曾为之不禁惊叹。宝钗为人罕言寡语,品格端方;因此在任何人眼里她都是懂事的乖巧女子。连泼妇赵姨娘都对宝姐不禁赞叹,合府上下其他人自不必言。读者对宝钗产生的爱慕之情除了以上双关之解,还有宝钗如雪的白冷,更是她纯洁高明、谦恭谨慎的品格风度。可见宝钗因其白冷而大得人心。

二、宝姐是个多面手

曹雪芹的高明在于美学理念的辩证。宝姐天生丰腴白净,非常漂亮。她性格沉稳随和,行为入时豁达,又善藏拙;人多谓黛玉所不及。宝姐外表素雅貌似白冷,但因天生热毒却无法掩饰对荣华富贵的向往。她填柳絮词云: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这是薛宝钗对待生活积极上进的态度。因天生热毒,更无法阻挡她内心对美的追求。宝姐作白海棠诗曰:淡极始知花更艳这是美学的映衬法则,是美的最高内涵与境界,是薛宝钗做为女性最为诱人的人格魅力。


宝姐在大观园众多才女中首屈一指,是不争的事实。贾妃试才、咏芭蕉诗、题菊花律、和螃蟹咏、芦雪庵即景咏雪等诸多场合都有诗才见识最为出色的表现,且比之黛玉、湘云更显谦恭,实属大难。她对大观园画家惜春关于作画颜料、技巧、构思方面的建议何尝略逊于惜春。她在戏曲、佛学、茶道方面的见地曾叫黛玉、妙玉这一对清高之玉口服心服。她曾打趣说贾宝玉是杂学旁收,其实她更是博古通今、强记博闻、色色皆通。她总是寥寥数语,甚至一个词几个字,便能切中各类学问的要害。贾妃试才之时,她给宝玉解诗之时牵扯的绿蜡、绿玉之说,便是见证。探春当家主政之时,宝姐又以其卓越见识和管理才能,为探春、李纨提供切实可行的帮助,给危机已临的大观园很快带来勃勃生机。因此,宝钗一直是凤姐防范的对象,成为她和宝玉婚姻的一大障碍。


宝姐的智慧在于她善于解决矛盾。她言行所关注的事件细节,总能让大事化小、让小事化了。这种处世智慧绝非常人而有,并且于她总是处理得相当得体。她曾指出黛玉行酒令时的失口;真诚的一段笑谈,让黛玉心服口服;从此孟光接了梁鸿案,黛钗合一尽释前嫌;不愧山中高士晶莹雪。


宝姐生活中的智慧,还表现在能准确把握任何事情的度。其兄薛蟠受到柳湘莲的教训而吃了大亏,薛姨妈一怒之下便要大动兵戈对柳大侠实施制裁;而宝姐在关键时刻仅用几句话,就点明该事性质,压下母亲怒火,制止可能要恶化发展的事态。金钏儿心怀冤屈致死,宝姐在王夫人面前的一番话,三言两语就把王夫人心疑解开,并拿出自己两件新衣服送给金钏儿做老衣,让王夫人顿然释怀又感激不尽。其嫂夏金桂因夺家权、争上下胡作非为将母亲气胡涂之后,她对母亲轻轻一语即中要的,使家事暂时平息。


红楼梦》开篇有联云:身后有馀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这是关乎世事情理的大学问;从某种角度讲,也是为人处世的可贵品质。宝姐一个小丫头竟能悟得如此深沉、行得如此得体,其之观于大局、简言善辩、精明干练不由得令人叹服。

三、钗黛本是同一人

我们都因宝黛对不公平现实的抗争精神而误解了宝钗对生活热爱的积极态度;我们都因宝黛的精神恋爱而陷入二元论的泥潭又抹杀了宝姐追求自由爱情的顽强品质。较之黛玉而论,宝钗劝勉宝玉去追求功名来安身立命只是生活价值观的不同;而并不代表宝钗对自由爱情的放弃与决裂。试试看,当宝玉以自己木石爱情的暂时胜利而来调侃宝姐的爱情之时,他忽然就领教了愤怒的宝姐前所未有的猛烈回击。


心无红尘琐事、不食人间烟火自以为与黛玉拥有圣洁爱情的贾宝玉,一开始就没有把宝姐当宝贝,但他还是不禁为宝姐雪白的一段酥臂发痴。当他从莹儿处领略了宝姐内心深藏的爱情之后,也曾禁不住赤裸裸地连连慨叹:赶明儿,还不知哪一个有福的消受你们主儿两个呢。此心此语虽然下流,但却是发自内心的爱慕。


钗黛判词云: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妹寂寞林宝姐在宝玉心里的位置其实与黛玉相当并无高下之分。宝玉天生尚情,不得不对雪空悲,感叹心事虚挂。宝玉心爱黛玉,是出于先天怜香之心;宝玉放心不下宝钗,又是后天惜玉之怀。如此两难之境,正是现实生活中爱情价值的本质特征,逼得宝玉必须有所取舍。


而生活对贾宝玉开了个极大玩笑,戕杀了他先天所爱的黛玉;却又赐给他一个晶莹聪慧的宝钗。至今我们乐于接受的《红楼梦》悲壮结局是:宝玉对黛玉难忘初心,终于狠心地舍下宝钗而去。对此种猜测其实最应一大哭:《红楼梦》并没有这个明确结局;有结局的只是皇帝儒家治下贾府及其裙带的必然覆灭。而贾府覆灭的背后之因,才是浇灭贾宝玉爱情之火的真正原凶。如果现实中真的存在后来猜测的境况,而又面对薛宝钗如此晶莹慧灵的娇妻,宝玉怎能舍得一走了之。骗鬼去,反正我不信。


 唐都浪子《浪说红楼》之:论宝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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