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说红楼：凹晶馆三美联句（中）
如此层层化分，待解完全诗，缘由不用分辨即可明朗。如此化分，也可以把上篇前九韵独立看成一首排律；同时，本篇后十三韵的中五韵、中八韵各自也是独立的一首排律。首联依旧可用。
一、湘黛联句后十三韵之中五韵解读
黛湘此次联句中五韵的内涵，与前九韵和末八韵的内涵明显有异。下面继续分辨。
原首联：三五中秋夕，清游拟上元。
湘：晴光摇院宇，黛：素彩接乾坤。
晴光，原指春光。杜甫的爷爷杜审言有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萍之名句。杜审言曾为他的这两句诗，自迷终生。其实，杜老头这两句诗，是从南梁诗人江淹之江南二月春、东风转绿萍袭化而来。江郎才尽的江淹，前面已经介绍过多次，不再啰嗦。
以此两处诗典而论，晴光，就是指中国江南的早春风光。但湘云该句的晴光，用来代指中秋之夜明朗的月光。湘云引此典，明显又有代指得宠的元妃为贾府带来风光和繁华之意。可见，经过黛玉和宝琴调教过的湘云，难免对江南春光心动。
接着的下联，黛玉就把湘云的心思，引向春光明媚的江南。并且，升华到与乾坤天地有关的历史文化高度。素彩，顾名思义，即洁白的光彩，代指洁白的月光、或代喻高洁的人格修养；亦可引申为国家命运。
黛玉所引诗典，出自南梁诗人沈约的素采冰华，絺文霜洁之句。沈约之意是说：只有具备高洁的人格修养，才能做出如同清霜一样高雅的文章。
沈约，湖州人氏，南朝文史大家。与前面提到的江淹，为同时代人。沈约原为魏晋士族名门出身，至南朝之时，沈氏已经衰败贫寒。沈约少有志向，读书刻苦。他常因学习而废寝忘食，故而腰身形容消瘦。此即沈郎腰瘦之典。沈约学识渊博，文武皆通。官至尚书令，即相当于今之国务总理；晚年因与皇帝发生分歧忧惧而死。不得不说，如此文化精英，最终却成为皇权的牺牲品。
乾坤，就是天地；代指国家命运。
黛玉该句字面之意是：洁白的月光，连接天地。可引申解释为：具有高洁文化修养和人格修养的人仕，才能主宰国家命运。
合解湘、黛之中五韵第一联，其立意和内涵，与前九韵的主题和内容相比，明显提高一个台阶。并且，与前面宝琴诗词中体现的思想高度极其类似。且住，继续看下面的。
法藏月印万川之理颇得武则天赏识
黛：赏罚无宾主，湘：吟诗序仲昆。
赏罚，即奖赏和惩罚，该联代指国家制度和律典。无宾主，就是不分主次、平等对待之意。黛玉该句即说：国家的律典，应该不分主次、平等对待所有人；即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再看湘云下联。
吟诗，即作诗；代指一切文章、规章和典章的写作和制定。古代有文章济天下之说。仲昆，原指弟和兄，代指大小和上下。序仲昆，就是分出高低、辨出上下之意。湘云该句之意即是说：诗词文章的创作、典章制度的修订和制定，应该排列出轻重缓急。
黛湘该联，意思并不难解，而难解的是：该联内涵，与月亮之间的关系。细究黛湘的思想境界，联系到与月亮有关的奥义，即南宋后儒家大师朱熹的月印万川之高论。
朱熹，是中国文化史上继老子和孔孟之后的第四位，即朱子。他把中国道家、儒家、释家三家理论精华推演到高峰。可惜，朱子同时为天下民众排列主次、贵贱和等级，为统治者奴役民众提供了理论依据，从而把月印万川中蕴含的平等思想的精华曲解。这是朱子的垃圾意识。
黛玉上句的寓意，就是对朱熹这一垃圾思想的批判。但黛玉并没有否定月印万川中蕴含的平等思想，湘云也没有毁灭世界应该具有的自然秩序。
月印万川，是人类认识世界本因的一种思维方式，体现人类原生态具有的平等意识。究其根本，道家和释家理论，都具有这种“月光平等”的意识精华。中国文化史上，最早把道家和释家这种平等思想明确提出来的人物，是初唐武周时代的文化大师法藏。
法藏，祖籍西域，祖辈移民关中，生于唐都长安；初唐典型的唐都浪子。他自幼研习《华严经》，后来剃发为僧，创立中国佛教之华严宗。法藏以老子的道和释家的缘为基础，提出自己的理事学说，深得武则天赏识。武皇的制国要领，就是赏罚分明、自由平等。
中国佛教之华严宗派，以佛家经典《华严经》为看家教文。最早的《华严经》汉语译本，于东晋灭亡的前两年，在南京道场寺由印度佛家大师译出。《华严经》传播二百余年之后，由初唐法藏大师修订补充完善，并把他的理事学说推向高峰，为大唐文化注入新鲜血液；影响到盛唐高层的意识形态。之后，南宋理学家以朱熹为代表，修订儒家学说之时建立了理与气两大概念，注入月印万川这一认识世界本因的方法论，沿袭法藏的理事学说。
读罢黛湘该联，不禁赞叹：曹雪芹真是高明。谁说《红楼梦》大旨言情来着？谁说红楼才女只有宝姐通晓经济仕途学问？谁说黛玉是因害相思病而死来着？这下脑残了吧。再看下面的。
湘：构思时倚槛，黛：拟景或依门。
所谓构思，就是以外界事物为客体、以灵感为基础的思维活动。构思，具有系统性和物化性特征，是有中心、有层次的整体性思维活动。时，即不断地、不由自主地。倚槛，即靠着槛杆。湘云这句的意思是说：明朗洁白的月光，可以牵动神思，常常不由自主地使人靠着槛杆而飞驰。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构思对象的本质意义和精华。香菱咏月七律就有：精华欲掩料应难、红袖楼头夜依槛。这两句亦即此意。
景，指景象，代指思想中心和主题。拟，就是初步制订和规划之意。拟景，即在明确主题中心的前提下规划方案、构思蓝图之意。或，时而之意；不自觉性。依门，指靠着门框。
黛玉这句是说：在明媚的月光之下，当人的神思在明确主题、或制订计划、或规划蓝图之时，会不自觉地靠着门框。凤姐常有此举，她曾靠着门框，一边剔牙、一边想什么；恰巧宝玉来到，凤姐叫宝玉替她记了一笔只有凤姐自己才能看懂的糊涂账。究竟是凤姐放高利贷的收支账目？还是秦学所说前太子宫的经费账目？后面有机会再说。总之都是为了利益在“拟景”。
合议湘黛两句诗的喻意，就是说：在月光之下，尽管如此地苦思冥想，但得出的结论，还是会因人而异。前面宝琴真真国美女的五律诗，就有月本无今古，情缘自浅深两句；意思是说：自古以来天下都是同一个月亮，但人们却因自身条件而得到深浅不同的情缘或感受。比如：同一个月亮，因人而异竟然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法藏看到平等；而朱熹却看到等级。不得不让人质疑，朱熹的思想品质，很可能有所倾向。
黛：酒尽情犹在，湘：更残乐已谖。
所谓酒尽，是指宴会结束、散席。情，这里指聚宴时的兴致。所谓更，是指夜晚时间的计量单位。一夜分为五更。每一更，与时辰的计量长短相当，约为现今的两个小时；或称一个时辰。
倘以中原为中心计算时间长短：一整夜的五个更，大约相当于先天的十九点即新闻联播开始之时、至次日凌晨的五点这一时段，共五个时辰、合计10个小时。残，指最后、末尾。更残，就是指夜晚的最后一更，即五更将尽、鸡叫第三遍的时分。前面香菱有半轮鸡唱五更残之句，即是此意。乐，指夜间宴会的欢乐。谖，忘记。
黛湘该联合议之寓意是说：节日夜宴筵席上的兴致和乐趣，很快就会过去。暗喻贾氏家族短暂的繁华将尽。
湘：渐闻语笑寂，黛：空剩雪霜痕。
渐闻，即慢慢地觉得。语笑，指筵席间的欢声笑语。寂，安静、消失。湘云此句之意是说：宴席将尽时分，起初的欢声笑语渐渐地消失。暗喻贾氏的整个气势已经渐渐地有了艰难之象。
空剩，仅仅剩下。雪霜，雪霜一样洁白的月色，代指严酷现实。痕，伤痕、创痛。黛玉下句，直接给出结果。即指：欢乐之后所馀者，是严酷现实带来的一片创伤。亦即开篇的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之喻。
总之，如黛玉诗之所喻：中五韵十句表达的意思，有暗喻贾氏家族因繁华铺张浪费过后，已步履维艰。中五韵较之前九韵，暗伏衰败将临的悲音。
二、黛湘联句后十三韵之中八韵解读
中八韵较之中五韵和前九韵，时好时坏、时悲时乐。貌似尚余苟延残喘、回光返照的迹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意思是说：庞大的事物即使败落起来，也不见得那么明显。亦即俗语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贾氏家族因有比较雄厚的百年根基，衰败之势中还能支撑一阵。这是天下所有事物的规律性；凡齐家、治国、做事之道，莫不如此。闲言少叙，且看后十三韵之末八韵解读。
原首联：三五中秋夕，清游拟上元。
黛：阶露团朝菌，湘：庭烟敛夕棔。
阶，指台阶，亦指人生世事的步骤和历程。露，清晨的露水。团，聚在一起。朝菌，泛指夜间生长在台阶缝隙边缘的菌类寄生苔癣生物，只见清晨的太阳照晒便会死亡。黛玉此句暗喻，贾府往日在中秋节、元宵节和除夕夜晚的所有宴庆欢乐，就像这种寄生的菌类生物一样，生命极其短暂。因为贾氏及其裙带的辉煌，就是寄托在皇家得宠的元妃身上。正好应对了秦可卿临终前对凤姐所言的烈火烹油式辉煌。
庭烟，指傍晚的炊烟和夜寒形成的雾气，借指昏暗的月光。敛，有收拢笼罩之意。棔，一种奇异的树木，俗称合欢树或青裳。也称马樱花、绒花树或芙蓉树等等。中国各地均可生长。合欢树，叶奇花美，清香袭人；树叶日落合闭、日出张开，貌似夫妻起居；故称合欢树。合欢树，还有一个特征，即因它的枝叶繁茂，平时互相交织，貌似夫妻亲昵之态；而当有风吹来，却自动分开。
叹！具有如此美丽意义的一种植物，一经风吹，为何又如此脆弱得令人顿生悲愤之情？而事实是：世间人事，多是如此眼高识低。
但其实湘云引用此典，却有个错误：因为她心中想表达的，并非“棔”这种合欢树木；而是另一种具有类似特征的花卉品种，名叫夜合花，亦称夜香木兰。夜合花，是中国南方的名贵花种，生长条件很高，极难栽培。适合于温暖、湿润、半阴半阳的环境，杜绝烈日曝晒。夜香木兰，也是白天开放、夜间闭合。其香味清淡、花容典雅；晚间尤其香艳。
那么，湘云心中想此吟彼；为何把夜合花吟成合欢树呢？就是为了压韵，才吟成了棔，故而成了合欢树。当时，就被黛玉指出。但亦无甚大碍，都是类似特征的植物：日间张开、夜间闭合，放香。
合解黛湘此联寓意：无论是寄生的菌类生物、还是合欢树或夜合花，其共同特征所指，与杜牧名作《泊秦淮》意境相似。全诗如下：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孔尚任《桃花扇》的男主角侯朝宗，也曾对李香君吟诵此诗。不消多言，这是杜牧脍炙人口的名篇。杜牧的《泊秦淮》，典故引自南陈亡国之君陈叔宝的事迹和诗典，借嘲妓而讥讽时政。
杜牧，晚唐诗文大家，唐都长安樊川人氏。出身于世宦书香之族，宰相杜佑之孙。杜佑历事大唐中末期，共历六朝；三朝宰相；他一生政绩和诗文成就俱高。杜牧有如此家风和根底，文化修养和文学成就均高。杜牧思想正气，文风卓越，他与李商隐并称小李杜。杜牧处于末世离乱衰败之际，后来隐居，忧郁成疾早逝。
黛湘此联，不但暗喻贾氏衰败，亦疑作者有伤怀杜牧游戏人生颓堕放荡之意。并暗指湘云命运。或许是吧？
谢灵运
湘：秋湍泻石髓，黛：风叶聚云根。
所谓秋湍，指秋雨引发的急流；或指月圆之际沿海江河倒灌的怒潮。该诗，代指瀑布。泻，倾泻、喷洒。石髓，即山间随山溪流出、又沉淀下来的钙类物质；或指云桂之地山间盛产的钟乳石。钟乳石，形貌壮丽，极像飞瀑。古人作诗，石髓亦多指水晶，喻高贵美丽之意。
湘云引秋湍诗典，取自北宋文史政大家曾巩“烟岭火明灭，秋湍声激扬”之诗句。曾巩在其诗中描写登山游宴之景况。看样子，曾巩此游，应在当时的中秋节前后。湘云该句表面之意即是：月光如秋江之水普泻大地，月色之美如水晶一样名贵。
黛玉下联。所谓风叶，即秋风中的树叶；代指风云变幻之际的人士。聚，聚集，有向往之意。云根，即指深山之云；或指山石。诗中，代指深山的道人或僧人。
黛玉引用云根之典，出自谢灵运《山居赋》中“愒曾台兮陟云根，坐涧下兮越风穴”之句。据说，谢灵运作《山居赋》，是在他们谢氏的私家园林。谢灵运，和陶渊明同是时代人，晋末名士；出身豪门谢氏，曾被刘宋政权利用。他因仕途有患，故而常寄情山水之间，与僧道交厚。后因遭馋，被诬以谋逆之罪终被冤杀。曹雪芹时常提及谢灵运。林黛玉也多引用其诗赋。
黛玉下联之意说：风云变幻之际的名士，多向往深山中的寺观，寄情于山水风景而歌诵天地日月。
黛：宝婺情孤洁，湘：银蟾气吐吞。
所谓宝婺，即指女宿星座，为北方玄武座第三宿。对应图腾，为女士蝠。黛玉此句中的“宝婺”，泛指美丽而孤寂的仙女，并用以自比。但要说明的是，古代民间认为，女宿座形状如箕，属分离不吉之象，代喻情人天各一方。情孤洁，即性情孤独、高洁。黛玉所引诗典，出自李商隐诗作“宝婺摇珠佩，嫦娥照玉轮”之句。
女宿座，对应的图腾是女士蝠；可还记得红楼众钗放风筝的情节？薛宝琴放飞的风筝，就是一个大红蝙蝠。黛玉做此句，有因宝琴乱世分离的情感遭遇，而伤及自己爱情无果之意。
湘云下联。银蟾，即月亮的别称。传说月亮里生桂树、伏蟾蜍。气吐吞，代指月亮时圆时缺、光辉时隐时现。湘云此句是说：月亮的阴晴圆缺之气，如同天下情人时聚时分一般。也喻月亮有照耀天地、气吞山河之势。较之湘云的性情，这句高度有些难为她了。
湘：药经灵兔捣，黛：人向广寒奔。
灵兔，即玉兔，就是嫦娥怀中抱的小宠物。玉兔的职责，为天宫后勤部医药司一名捣药工。这是一个俗典。传说月亮里有吴刚伐桂和灵兔捣药的故事。广寒，即广寒宫、月宫；代指月亮。人，黛玉的诗句专指女儿。奔，就是向往、或逃往之意。广寒宫的传说很多，较著名的有三个：
1，就是做为人间红娘的神仙月老，也住在月宫。
2，指仙女嫦娥的宫殿。据说，嫦娥原为凡间美眉。无意间服用后羿偷来的仙丹，升天做了仙女。后因思凡被贬，罚她住在寂寞寒冷的广寒宫。
3，传说，是北方道家仙宫。
观黛玉此句之意，她把三个传说的寓意和喻义都能够兼顾。同时点明这些传说的缘由：人间无道，才是使凡人奔向天际、向往月宫的本质。为何是女一号呢；聪明就聪明在这里。
黛：犯斗邀牛女，湘：乘槎待帝孙。
所谓犯斗，即登天之意。斗，即星斗，代指天空。邀，相约、约会之意。牛女，即牛郎织女的故事传说，地球人都知道。
黛玉引用此典，还是从牛织故事而次生的另有一个典故：据说，天河与大海相通，海边住着一位勇敢多情的帅哥，他感于牛织的故事，就背干粮、乘木筏来到天河，把牛郎织女邀请到木筏上，让他俩相会团聚。
牛织典故次生的这传说，太特么感人。难怪黛玉引来吟月。但十分不解：小小木筏，他俩在上面约会，你该呆哪儿呀！可见无法实现。
湘云下联。乘槎，就是坐上小木船儿。槎，即类似小船的木筏。待，等待、招待之意。帝孙，表面之意，即皇家子孙，泛指贵族男子。帝孙，也是织女星的代称；传说织女是天帝第七个孙女或女儿。因此，民间称织女为七仙女。
总之，黛湘此联，就是借咏月来表达对爱情美好结局的向往。但这些典故，都是美好的传说和梦想，究竟与世间凡人何干？人们还是在中国这些美好传说和梦想中。一次次遭受厄运。
晦朔魄空存
湘：虚盈轮莫定，黛：晦朔魄空存。
虚盈，即空虚和充盈，借指月亮因天气阴晴和时节变化或隐或现。轮，原指车轮，这里指中秋圆月的月轮。莫定：无法判断之意。显然，湘云对自身和贾氏家族的命运结局，都表现出深切的忧愁。但貌视似也抱有某种希望。这就是她似是而非兼模棱两可之处，很合乎她的个性。
晦，指阴历月末的那天：小月二十九、大月三十，均称晦日。不消说，每年除夕之日，定是晦日。朔，即阴历月初的那天，即每月初一。不消说，春节大年初一，必为朔日。魄，即魂魄，指人或事物的精神灵气和才智精华。空存，不存在、消失之意。
总之，黛玉此句是说：无论晦日或朔日，总是不见圆月，精气空存。言下之意：生于大年初一的元春，她的发达和贾府除夕春节之时的欢宴庆典，究竟又有何意义呢？更伏悲意。
黛：壶漏声将涸，湘：窗灯焰已昏。
壶漏，古中国的计时器。古代没有钟表、手表或电子表，以滴水计时。一壶水滴完，为一时段。壶漏多为铜制。声将涸，就是水将要滴干，结束之意，暗喻覆灭。
窗灯，窗户前的油灯或蜡烛，即可借指用以透气、展望之处。可引申为：展望所借助的途径。焰已昏，灯火的光亮已经昏暗，即所谓油尽灯枯之意，比喻生命的衰竭。
黛湘此联，无论是壶漏的水即将滴干的声音，还是窗灯即将昏暗的光亮，都暗喻贾氏家族临近覆灭。
寒塘渡鹤影
湘：寒塘渡鹤影，黛：冷月葬花魂。
寒塘，冰冷的池塘，代指冷酷的世事。渡，渡过、生存之意。鹤，美丽、优雅的禽类。鹤类长寿，故称仙鹤；道家仙人多以鹤为座骑。鹤影，仙鹤美丽的姿态。但是，优雅的鹤类，总是在池塘和沼泽污泥中觅食。因此有人推测：湘云的命运结局，可能会像秦淮河佳丽一样堕入烟花之中。后来，她又被某个帝孙所赎，得以和宝玉团圆。此句之意，就有可供商榷之处。然而，是否会这样，待后文论湘云之时详说。
冷月，清冷洁白的月光。葬，指埋葬。花魂，花的灵魂。黛玉素性伤感，惜花葬花，以花自比；她更怜惜花朵美丽而短暂的生命。由此句而回顾黛玉的葬花词寓意，有人推测：她很可能在一个月光明媚而寒气清冷的夜晚，缓缓走进冰冷清洁的水塘之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完成自己诗意般短暂生命里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夙愿。天之尽头，美丽灵慧而孤标傲世的林妹妹，甚至并不稀罕一个飘着花香的土丘。
自此，黛湘五言联句之二十二韵全部解完。妙玉续联十三韵的解说待续。
唐都浪子《浪说红楼》之：宝琴妙玉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