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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往事:之二,捋树叶

唐都浪子 唐都浪子 2021-10-04

一、树叶当菜

从小听说过的饥饿故事,还有一宗是捋树叶。饥荒年代,关中地区的粮食也不够吃,但还没有断绝。开春之后,田野里的野菜、洋槐树的槐叶槐花;香椿树、白椿树的嫩枝叶,自然已算佳肴美味,早就不见影儿,被劁光了、捋净了。


到了仲春,好吃的早已吃光;人们又把田野、路边、河滩洋槐树、榆树、冬瓜树的嫩叶捋回家,在锅里煮一煮,捞出来用凉水泡一泡,拔去苦味;与米或面搅拌;或煮或蒸;做成菜拌汤、菜闷饭、菜麦饭菜窝头、菜疙瘩,将就着吃。


记得此类故事,心中有了影子。小时候在野外拔草、劁野菜、割柴,我特别注意这几种树。文革结束后的一段时期,上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关中的光景好多了,至少已不会挨饿。


野菜、香椿、白椿这些树的鲜嫩枝叶,还是经常当菜吃;而且很香。但其它树的树叶,人就不能再吃;而是给牲畜吃的准饲料。


初春时节,田野一派生机。河滩、河堰上的冬瓜树、洋槐树、榆树早早发了芽、或早早挂了花。乡间人把这几种嫩树叶捋几担笼,担回家喂猪。


这几种树的树叶,牛羊也特别爱吃。牛羊爱吃的几种树叶,除了纤白杨、杨柳树的树叶闻起来带苦味,而榆树、洋槐树、冬瓜树的嫩叶,细细闻起来,果然略带清香。奶羊吃下这几种树的嫩枝叶,产的羊奶特别香甜。


几个小伙伴,都听过此类故事。见牛羊吃的特别上口,我们商议一阵,决定亲口尝一尝。哎呀!这几种树叶,虽说闻起来略带清香,而刚放进嘴里嚼几下,早已苦涩难耐。接着,全都呸呸呸唾出来;完了,舌头还一阵阵发麻。


二、树叶当粮,麻雀老鼠开荤

关中沣河流域上游,水源充沛,土壤肥沃,含沙量较高;当地乡民夏季务稻栽莲,一派江南水乡风光。冬季种植小麦,但小麦的产量不是很高。


当地虽然出产大米,但在困难时代,大米饭却不敢放开浪吃。如果不掺合其它便宜食料,日子绝对撑不下来。


阴历二三月,青黄不接,粮食不够吃;树叶一旦捋个净光,树木又无法活,连野鸟麻雀都没有落脚的地方下凉。善良机智的人们,便有计划地捋树叶;一来保证树木能够顺利成长,二来可以保证一直吃到新鲜的嫩树叶。


但最多吃上个把月,肚子就受不了。树叶毕竟没有多少营养,又不耐饥;吃得肚子直挠挖,隐隐作疼。不得已,又从连菜地里掏出青莲藕切碎,与树叶一起煮;锅里再掺合少许大米熬稀饭,当地人称作:青莲米汤;也算素三样的羹汤佳肴。所谓青莲藕,是指还未成熟的嫩藕;好歹有点甜味和营养。


干重力气活的人,不见荤就撑不住火。国人曾有仇视麻雀的恶习;据说,馋急了的人,用自制的弹弓打麻雀;宰杀后洗干净,剜一点猪油炒熟,下在锅里。好歹算是荤稀饭,或者荤汤面

麻雀在空中飞,不容易逮得住。到了秋后初冬的时候,胆大的人用自制的铁丝夹逮老鼠。困难时代,粮食本来不够吃,家里的老鼠并不是很多;他们便扛一把铁锹,挟几条肥料袋子;奔向野地寻找老鼠窝


在野地逮过老鼠的人都知道,老鼠洞的构造,很有讲究:有粮仓、有卧室、有生活区;还建有好几个洞口;用于防备敌人来袭、做为逃跑之用。老鼠的天敌,本来是长虫;它没想到,还得罪了饥饿的人。


找到老鼠窝,先用石头缠着野草,堵住其它洞口;留着一个洞口,开始往里挖。挖着挖着,老鼠就蹦出来;外面的人早准备好了,很少有跑掉的。


老鼠窝仓库里的粮食与卧室里的老鼠崽,肯定跑不掉;一个大的老鼠窝,有时能挖到二三斤未脱皮的稻谷,或者还有一堆毛豆。是个不错的收获。


我曾问过饥饿年代过来的人:老鼠肉究竟怎样吃?他们边说边笑,支支吾吾都不好意思,总不肯讲具体办法。但还是告诉我一些事实:老鼠崽,浑身通红,咕茸咕茸的有点闹心;没几个人敢吃。而村里的老中医,他敢;泡酒,或者用铁勺子烧油炸了吃。


村里的老中医,原是外乡人。据说,他是民国时期南方某省的抗战老兵;曾借道陕西去黄河边的前线打仗,在关中呆过;那时候,他们就经常逮过老鼠吃。


后来部队打散了,又流落到关中;下半生靠挖药、行医生活。饥荒时代,他向当地人传授过各种吃东西的办法;比行医更有价值。


关中本地人,很少吃麻雀肉和老鼠肉。二三月青黄不接之际,打麻雀吃;秋后冬初,挖老鼠洞逮老鼠吃,貌似与树叶无关;但其实是因为树叶不能继续当粮;而秋后的树叶枯萎,连牲口都很少吃。当年的人们迫不得已杀生,看来真是饥饿所迫才开的荤。


三、树叶救命

如今酒饭罢闲聊,有机会曾提起幼时尝树叶的经历作笑。但总是有疑问:当年的人们,那些带有苦味的树叶,怎么下咽。不料有一次,竟触动一位老同志的情绪。


这位老同志年轻时,曾在河南的淮河流域一带驻队,经历了饥荒时代的苦难。他几乎用颤栗的声音倾诉:你们生长在关中,真是跌进福窖。


他说:当年淮河流域的人们,连牛羊也不吃的桐树臭白杨树的树叶,都吃个净光;田地一丝青草都不见,整个田野光秃秃,成为不毛之地。


听罢大惊。想起小时尝过的、几种带着清香之味树叶,都是那么苦涩难咽;所以表示不信他说的话。我问他:桐树、臭白杨的树叶,打老远闻起来都有股臭味,人怎能咽得下?


他见我不信,激动地反问:你说怎么咽得下?你是没饿到那种地步;等你饿到那种地步,再苦再臭的东西也由不得你,就咽得下了。

饥饿儿童捋树叶

是的,他说的有道理。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无法想象:连牲畜都不闻、不吃的东西,竟然被当年饥饿的人们吃光。咽不下,就会饿死。而咽下去,或许就能活过来


我又问他:那些臭味醺鼻的树叶,究竟怎么个吃法?他说:只要是绿色的,不管是树叶草叶,在锅里煮一煮,用凉水拔去苦味;剁碎了继续煮,撒两把仅有的米或面;煮一大锅,全家吃几天。等到树叶草叶都没有的时候,就开始挖草根、扒树皮。再都没有了,你想会如何。


等到上学,我专门查了查关中地区人称冬瓜树的、那种叶子略带香味的树的学名,它大概叫赤杨


初春时节,赤杨树的嫩叶,闻起来的确略带清香;现在,依然有人把它捋下来当菜。但我从来没听说过:关中一带,有人吃桐树叶或吃臭白杨树叶的事情。


 唐都浪子《饥荒年代关中故事》之:捋树叶

  延伸阅读

  坊间往事:之一,找高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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