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端午的蛋：脆弱的文化谣言与粗浅的民俗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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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端午节谣传

现在流行说要抵制谣言，对的。谣言就应该抵制。但文明进程中会产生许多“文化谣言”，因为它的所谓善意，却被人们忽视。端午节传说中的“悼屈原”，就是一例。

旧历五月初五的端午节，是中国传统民俗文化的盛大节日。民间庆典活动的排场，仅次于春节、中秋节和元宵节。

民间有一种传说，端午节是屈原的祭日；当初发起这个节日庆典，是为了纪念屈原；所以，端午节也叫：五月悼。

悼屈原的传说如下：当时楚国人民敬爱屈原；恐怕他的尸身被鱼吃掉，便于他的祭日往汨罗江猛抛粽子喂鱼。江中的鱼吃饱了，就不会再吃江底的屈原，希望他漂上来。

端午节“悼屈原”略有文献可查的，是明朝李时珍的《本草纲目·穀四·粽》：

糉，俗作粽。古人以菰芦叶裹黍米煮成，尖角，如椶櫚叶心之形，故曰糉，曰角黍。

近世多用糯米矣，今俗五月五日，以为节物相馈送。或言为祭屈原 ，作此投江，以饲蛟龙也。

看清了吧：说到底，端午节“悼屈原”，就是一个民间传说。我们并不否认屈原的可敬、以及楚国人民对他怀念的真情。

楚国人民悼念屈原，是因为敬仰屈原的廉洁和他先于天下人担心亡国的忧患意识。

而这个传说令人生疑之处，恰恰也是因此：

仿佛鱼类反比人类更有情感；它们有粽子吃，就不再吃人。但似乎鱼类又很无情、也很廉洁似的；自己吃饱却不再为儿孙多占。吃饱粽子的鱼，似乎完全忘记了：江底的屈原也可以吃。

依照这个传说的逻辑，再进一步推想：粽子原不该用来喂鱼；而应该让楚襄王和他的爱卿靳尚之流，多多吃才好。这些昏君贪官污吏如果吃饱粽子像鱼一样多情，或许就不会再吃百姓。

我们自小从这种故事活过来，自然会产生许多类似的逻辑迷茫：而临近端午节一想有粽子吃，也就忘得干干净净；从未记起屈大夫那些优美辞藻和动人歌哭。

所以说，这些矛盾的逻辑基本可以确定：端午节也叫“五月悼”中的悼字，应该另有个说法。想必还需要考证一番。

二、古中国的干支纪年历法

中国历代的古天文学家，演算日月星辰的运行规律，采用干支纪年法：天行为干，地行为支；故曰天干地支。

天干十进位，分别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地支十二进位，分别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干支相互搭配组合，不重合搭配一轮，正好为六十年，故曰六十花甲。是为中国干支历法。另外，十二地支与十二个月对应，十一月为子月，以此顺延。

可能因为科技的落后，古天文学家的研究推算成果，想必会被与民间顶神、巫师及巫婆曲解更改，又为天干地支配以图形和图腾。

天干，配以星辰排列图形，即如今常玩的星座；星座说，看来并非西方文化独有。地支，配以动物图腾，就是我们知道的十二属相之说。以干支历法（的规定）推算：

五月相配的地支是：午；对应的动物图腾为：马。五月五日，双五相逢，对应的排行，均为五。

恰好，天干的第五位排列是：戊。而地支第五位排行，对应的动物图腾是：龙。

看到了吧：五、午、戊几个同音字，不期而遇。加之马与龙更有意思：古人几乎马龙不分家；所谓龙，其实就是有角、有鳞、有长爪；既会飞翔又会游泳的马。

干支纪年历法，是远古文明时代探索自然的粗糙成果。搞清它的来龙去脉是正能量，不必神神秘秘用来传谣，甚至用作诈骗依据。

由以上信息断定：端午节，之所以产生许多名称和说法，与五午戊关系颇大。现在我们再回想端午节其它方民俗。

三、五月祷辨正

事实上，中国各地端午节的风俗，并不仅仅是吃粽子；还有赛龙舟、喝雄黄酒、门前挂艾草；小孩儿系红绳、穿麻鞋等等。

陕西关中沣河流域上游一带，历来把端午节称为：五月祷；几乎从来不说端午节；但吃粽子的风俗并无改变。以致于我第一次听到端午节时，表示不解；曾被人讥讽说：你只记得吃。

那么，五月祷的dao，究竟是祷还是悼？下面再费一番口舌。因为我们从小接受的教导是：五月悼，是悼念屈原；所以应该是：悼。

但是，如果比起人类远古文明中的“祭祀文化”，屈原则显得太年轻。因此推断：关于端午节起源，流传下来的悼屈原的八卦，基本可以翻篇。所以应该是：祷。

五月祷，才是端午节最正经的说法。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当初的远古中国人，他们在五月五日究竟祈祷什么？这个宇宙问题，貌似高深；但若顺着农桑衣食的思路看过去，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农历五月五日端午节，时令一般在芒种前后。如果逢闰年，又会赶到夏至前后。比如2020年，是闰四月；端午节竟赶在夏至以后。

中原地区，而无论是忙种还是夏至，都是夏收和夏播的两个关键时令；关系全年收成。相对远古时代生产力低下的古人来说，这两个节气时令，就是生死存亡的大事；所以，他们必须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向苍天祈祷。

农历五月的天气，开始炎热兼多雨。夏收、夏播以及秋庄稼的成长，既离不开炎热的气温和充足的雨水；但又害怕炎热和雨水。

因为炎热会导致干旱，而雨水又会造成洪涝。所以，远古以食为天的人民，必须祈祷，祈求上苍赐予风调雨顺。

在天上管理雨水的主要执行董事，就是传说中的龙王爷。龙，有恶龙和祥龙之说。恶龙带来洪涝灾害，祥龙带来雨露甘霖。

所谓祷，我们可以理解为向神灵行贿、进贡。所以五月初五的祭祷，最直接的行贿对象和目标，就是向龙王爷祈祷今年风雨吉祥。

如此以来，中国各地民间在端午节赛龙舟、喝雄黄酒、挂艾避邪；儿童穿麻鞋、系红绳等等风俗，都可以解释得通。

牵扯到挂艾草辟邪和儿童奇怪装扮之事，应该与远古时代、奉献童男童女祭祀神灵的恶俗有关。这些变态祭祀风俗，都是远古不学无术的巫师和顶神捣鼓的所谓“古文化”。

至于五月祷过节吃粽子的风俗，其实应该是为夏收和夏播农忙时节备用的干粮。

夏天的食物，更容易腐烂变质。

而箬叶、荻叶、苇叶和竹叶、莲叶等均具有防腐功效，用它们包裹食物烹制，可以存放较长时间。

吴承恩先生风趣幽默，看透了中国历来所谓古文化的明堂。他虚构一个白龙马，既是龙又是马；前身是西海龙王三太子。

小白龙与几个师兄弟，把西天路上那些装神弄鬼的巫师和顶神，打了个稀巴烂，很是解气。

那么，流传下来的不够科学的民俗文化，真要彻底打倒打烂？却也并不应该！那样很文割。五月祷“悼屈原”的传说，来自李时珍《本草纲目》。方舟子先生以科学的姿势想要彻底否定它，您觉得可能吗？

对待李时珍和他的《本草纲目》，当务之急应该弄明白：它为什么有时候能治病救命，有时候却能误病害命？才是真正科学的态度。

今天借节日对端午节的风俗略作考证，是为辨清并无益处的所谓善意的文化谣言。端正科学文化态度，是当代文明的责任！虽不喜欢传统的“折中方法论”，但让后浪和后世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更是当代文明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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