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教之盛:宋初四大类书的编纂

　　在北宋太宗真宗时,朝廷组织力量修纂了四部大型类书。四部类书可谓囊括古今政史、小说和诗文,为后世保留了珍贵的历史资料,也印证了北宋文教之盛。

　　宋初大型类书的集中涌现,一方面和帝王重视图书积累密不可分,另一方面也有安置地方割据政权旧臣的考量。南宋学者王明清在《挥尘录余话》中就说:“太宗太平兴国年间,原先投降的诸王先后薨逝,其原先旧臣或有怨言。太宗闻之,将他们全部召入馆阁,让他们修纂如《册府元龟》《文苑英华》《太平御览》《太平广记》之类的群书。四部类书卷帙浩博,太宗又给他们极好待遇。这些旧臣多半老死于文字中。”

　　宋代编纂的类书,最著名的便是上述提及的《太平御览》《太平广记》《文苑英华》和《册府元龟》。其中除《太平广记》为五百卷外,其余三部均为一千卷。清《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之为“宋朝四大书”。其中《太平御览》采经史百家言,《册府元龟》录历代君臣事,《文苑英华》辑录诗词文章,《太平广记》较为奇特,它专收文言纪实小说。

　　太平兴国二年(公元977年),宋太宗见前代类书“门目纷杂,失其伦次”,就下诏编纂修书。太宗令南唐降臣翰林学士李昉为首,组织十几位大臣入馆阁潜心修撰。太平兴国八年(公元983年)十二月,该类书编纂完成,书名原定为《太平总类》。但在完成前一个月,太宗每日听政闲暇,即御览该书三卷。如果遇事没读完,无论寒冬酷暑都要补齐卷数。最终,太宗用一年时间阅完,因而改书名为《太平御览》。

　　全书分五十五部,部之下再有类,共计五千三百六十三类。每类之中,依据时代先后,广采经史子集各类古籍资料。据卷首所附《经史图书纲目》,类书所引图书总数一千六百九十种。但1959年马念祖在《水经注等八种古籍引用书目汇编》序言和凡例核实,《太平御览》所引书目数字为二千五百九十七种。类书所辑录资料,多首尾完整,并注明出处。所引用的古籍,如今十之七八已亡佚。《太平御览》是现存类书中,保存五代以前文献最多的一部,是后人辑录佚书的宝库。清嘉道年间学者马国翰的《玉函山房辑佚书》中部分,就是从《太平御览》中抄录所得。

　　《太平御览》修撰同时,宋太宗不满足于仅辑存经史百家的材料。他于太平兴国二年(公元977年)又命令李昉主持编修《太平广记》,从野史小说中吸取能够“鉴照古今”的部分。太平兴国三年(公元978年),《太平广记》编修完成,三年后雕版印刷。

　　《太平广记》专收汉代至宋初野史、传记和小说故事。《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其为“小说家之渊海”。书分神仙类、女仙类、鬼类、妖怪类和报应类,所辑故事,多半是谈神仙鬼怪、因果报应。《太平广记》为后世编写戏曲、小说故事提供了大量素材。南宋时善于“说话”的艺人,从小都博学《太平广记》。宋元明清人所写话本、杂剧、小说,素材也多取自该书。清人评其书“虽多谈鬼神怪,而采摭繁富,名物典故多错出其间,词章家恒所采用,考证家亦多取资。又唐以前书,世所不传者,断简残编,尚间存其什一,尤足贵也”。

　　《太平御览》编纂工作接近完成时,爱书痴书的宋太宗又觉得“诸家文集其数至繁,各擅所长,蓁芜其间”,又于太平兴国七年(公元982年),决定继南梁昭明太子《文选》后,续修文学总集。雍熙四年(公元987年),历时五年编纂的《文苑英华》完成。

　　《文苑英华》既是类书,也是一本诗文总集。《文选》所选文集止于南梁初年,而《文苑英华》则起自梁末至唐,采录历代各家二千二百余人,诗文二万三千余篇。其中绝大多数为唐人著作,《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赞其“实为著作之渊海”。

　　六朝及唐人文集,十之八九已经失传,后人对文集的辑佚工作,主要依靠《文苑英华》。明代编《古诗记》,清代编《全唐诗》《全唐文》,严可均辑《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资料来源皆取材于《文苑英华》。《四库全书》所收录的李邕、李华和李商隐诗集,便是从《文苑英华》中辑录而出的。

　　《文苑英华》还保存着大量的诏诰、书判、表疏和碑志等原始材料,足能补充史传缺漏,考订史籍得失。

　　《册府元龟》一书,则以集历代名臣事迹、治乱兴衰为主,是一部史料类的巨著。宋太宗时,就有意编修此书。但因为此前三部类书工程浩大,文人官员已无暇旁顾,到宋真宗景德二年(公元1005年),才开始修撰。至大中祥符六年(公元1013年),《册府元龟》终于编纂完成。

　　编书之始,书名初定为《历代君臣事迹》,书成之时则由宋真宗亲自定名为《册府元龟》。元龟即大龟,上古时代中国古人用龟甲来占卜未来,预测吉凶。《册府元龟》书名之意,即指其内容可作君臣鉴戒。此书因为是为帝王提供理政镜鉴,真宗决定选历代“君臣善迹,帮家美政,礼乐严格,法命宽猛,官师论议,多士名行”。所以该书取材极严格,只限于“正经”“正史”和部分子书中提及的君臣事迹,凡小说、杂书、天时地序、动植器物等一概不收。

　　《册府元龟》几乎囊括了北宋以前的全部史料,其中又以记述唐五代之事尤为详实。清道光年间,刘文淇等人就曾经用《册府元龟》,对《旧唐书》进行校勘,进而写成《旧唐书校勘记》。解放后,中华书局点校《宋书》《南齐书》《梁书》《陈书》《魏书》《北齐书》《周书》和《隋书》,都曾利用《册府元龟》进行勘校,订正了史书中的许多谬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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