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智忠：浅谈古籍版本中的牌记

牌记是古籍版本的重要标志，类似现代书籍的版权页，牌记的名称有多种：因有的以墨阑围绕称之墨围，因有的形状像石碑称之碑牌，此外尚有木记、木牌、墨记、书牌、书牌子等名称。牌记产生之初形状很简单，无非长条形、方匡形，随着印刷术的发展和刊刻者的审美观的进步后来渐渐出现了钟形、鼎形、爵形、琴形、亚字形、香炉形、莲龛形、幡幢形、葫芦形、瓦当形、波纹匡形、龟座螭头碑形等。

有一些古书某卷末后全书末会刻上一行或数行与刻书相关的文字，有时在这些文字外面加一个边匡，形状如长条，有人称之条记[1]p137，其实也可并入牌记一类。古籍中牌记的位置很不固定，可以在书的最前面，可以在某一卷的后面，还可以在整本书的最后。有些位于扉页的牌记特意刊印在黄色或红色的纸上，看起来格外醒目，这在清版书中很常见。牌记的文字字体也不统一，楷、草、篆、隶各体都有，间或有些俗字。牌记的字大多是阳文，但也有阴文，比如明正德十年华坚兰雪堂铜活字印本《艺文类聚》就是黑底白字的阴刻牌记。[2]p140一本书的牌记数量不定，可以有一个牌记，也可以有多个牌记，而且这几个牌记的形状、字体有时也完全各异。

牌记的内容

1、反映刻书情况

(1)有刻书时间和刻书地点的牌记：临安府绍兴九年刻《汉官仪》卷末有“绍兴九年三月临安府雕印”一行条记。

(2)有刻书时间和刻书者籍贯、姓氏的牌记：光绪刻本《东轩吟社画像》扉页后有篆书双行牌记“光绪二年丙子秋八月泉唐汪氏振绮堂开雕”。

(3)有刻书时间和刻书者籍贯、姓名、斋号的牌记：元至正六年吴志淳好古斋刻《复古编》卷末有“至正丙戌秋九月望日曹南吴志淳刻于好古斋”篆书牌记三行，无匡。

(4)有刻书时间和刻书者姓名、斋号的牌记：元元统三年余志安刻《国朝名臣事略》目录后有“元统乙亥余志安刊于勤有书堂”一行条记。

(5)有刻书者斋号及姓氏的牌记：宋廖莹中刻本《昌黎先生集》卷第一末刻“世彩廖氏刻梓家塾”亚字形牌记[6]p41，《河东先生集》卷第一末刻“世彩廖氏刻梓家塾”近似椭圆形牌记。 [3]p50《河东先生集》卷第二十二末刻“世彩廖氏刻梓家塾”亚字形牌记。

(6)有刻书者籍贯、姓名的牌记：南宋黄善夫刻《史记》卷首集解后刻“建安黄善夫刊于家塾之敬室”长方形牌记，目录后刻“建安黄氏刻梓”篆书长方形牌记。

（7）有刻书地点和刻书者斋号的牌记：同治刻本《唾绒余草》卷尾双行刻“羊城西湖街富文斋刊印”的牌记。

（8）只有刻书斋号的牌记：元至正二十二年刻本《集千家注分类杜工部诗》之杨蟠《观子美画像》诗后有“广勤书堂新刊”一行条记。

（9）只有刻书时间的牌记：明重刻本《幽兰居士东京梦华录》卷末条记云：“弘治甲子年重新刊行”。

2、反映书的内容

（1）描述书的内容来源及刊刻目的的牌记：宋乾道六年洪遵刻本《洪氏集验方》卷末刻“右集验方五卷皆予平生用之有著验，或虽未及用而传闻之审者，刻之如孰与众共之，乾道庚寅十二月十日番阳洪遵书”四行无匡。

（2）描述书的校勘底本、校本情况的牌记：南宋黄善夫刻刘元起修补本《汉书》叙例末有长篇刻书识语“今得宋景文公所校善本”、“又自景文校本之外，复得十四家所校善本，逐校对”，最后是“庆元嗣岁端阳日建安刘之问谨识”。

（3）描述书的内容来源的牌记：南康郡斋淳熙十一年刻《卫生家宝产科备要》卷末有“长乐朱端章以所藏诸家产科经验方编成八卷，刻板南康郡斋，淳熙甲辰岁十二月初十日”三行。

（4）描述刻书缘由、版本来源及目的的牌记：元大德五年王常刻《王荆公诗笺注》目录后有“仆顷间诗于须溪先生及半山，则恨李注本极少，于是先生出示善本，并的其评点，兹不敢私，命刻之梓，期与四方学者共之。门人王常谨题”草书长方形牌记。

（5）类似内容提要的牌记：明刻本《铜仁针灸经》牌记有“夫疗病简易之法，必须针灸。欲明针灸之方者，必须注意于是经。是经也得之秘传，治病则有受病之源，指穴则有定穴之法，效验神速，绣梓与众共之，卫生君子请鉴诸。”

（6）说明全书体例的牌记：明刻本《新刊校正古本大字音释三国志通俗演义》牌记有“是书也，刻已数种，悉皆讹舛，辄购求古本，敦请名士，按鉴参考，再三雠校，俾句读有圈点、难字有注音、地理有释义、缺略有增补、节目有全像。”文字。

（7）详细介绍底本来源、优点，校勘增补情况，简介体例，刊刻目的的牌记：平阳张宅晦明轩蒙古宪宗三到五年所刻《增节标目音注精义资治通鉴》序后有长方形牌记云“通鉴一书，学者常病卷帙浩繁，未易遍窥，往往采摭切要以便批阅。然或好尚不同，去取各异，惟此本实东莱先生亲节，详而不 48 27686 48 13308 0 0 3942 0 0:00:07 0:00:03 0:00:04 3943，严而有要，标目音注各有条理，然其间闻人异事、嘉言、善行，间有遗脱者，证以监本悉为补入，又每卷末各附温公考异，随事增以诸儒精议及诸纲目。其举要历则见历代之年数，其君臣事要则为事类之领会，又如纪传要括秘承外纪问疑、释例、世系、地理图之类皆甚精要，比之诸本加数倍矣！纤悉备具，靡有缺遗。不欲私藏，爰攻梓以与天下贤士夫共之。泰和甲子下癸丑岁孟冬朔日平阳张宅晦明轩谨识。”另外，像这样有近三百字的牌记也是比较少见的。

牌记的作用

1、广告宣传作用

（1）突出描述本书优点的牌记：元至正十六年翠岩精舍刻本《广韵》扉页有长方形牌记，上部横眉有“翠岩精舍”、“校正无误”两行字，中间是“新刊足注明本广韵”八个大字，右侧是“五音四声切韵图谱详明”，左侧是“至正丙申仲夏绣梓印行”。这些充满溢美之词的文字显然起到吸引读者，宣传该书的目的。

（2）宣传本书以及已刻之书的牌记：元天历三年广勤书堂刻《新刊王氏脉经》序后长方形牌记云：“天地以生物为心，故古之圣贤，著书立论，教人以智而济人之生也，得其书而自秘者，岂天地圣贤之心乎。夫治病莫重于明脉，脉法无出于王氏脉经之为精密。本堂所刻，不欲自秘，先以针灸资生经梓行矣，今复刻脉经与众共之，庶以传当世济人之道，且无负古人著书之意云。时天历庚午仲夏建安叶日增志于广勤书堂。”这里不仅极力宣传该书优点，还将已刻之书提出一并广告。

（3）预告将刻之书的牌记：元麻沙书坊刻《韦苏州集》卷末有“孟浩然诗陆续刊行”条记，显然是为将刊的新书做广告。

2、维护版权作用

（1）只申明版权的牌记：宋眉山本《东都事略》有“眉山程舍人斋刊刻，已申上司，不许覆板”长方形牌记，同现代书籍版权页印刷的“版权所有，不得翻印”没有什么差别，显然当时的刊刻者已有版权意识。

（2）有出版地址、书籍定价并申明版权的牌记：明万历刻本《月露音》牌记云：“杭城丰东桥三官巷口李衙刊发，每部纹银捌钱。如有翻刻，千里究治。”看来刊刻者捍卫版权的决心是很大的。

（3）标明对举报盗版者奖励的牌记：明万历刻本《大明万历七年岁己卯大统历》牌记云：“钦天监奏准印大统历日颁行天下，伪造者依律处斩。有能告捕者，官给赏银五十两。如无本监历日印信，即同私历。”

此外有的牌记兼具数种内容又有广告作用，如南宋临安荣六郎书铺刻本《抱朴子内篇》卷第二十后牌记云：“旧日东京大相国寺东荣六郎家寄居临安府中瓦南街东,开印输经史书籍铺,今将京师旧本《抱朴子内篇》校正刊行的无一字差讹，请四方收书好事君子幸赐藻鉴，绍兴壬申岁六月旦日。”有人称这种文字多、内容广的刊语为刊记。该牌记详细介绍了刻书铺子的地址、书铺经营的范围、刻印此书所用底本及刊刻时间，而“无一字差讹”、“ 请四方收书好事君子幸赐藻鉴”一类文字明显有宣传的作用。另外，从其能刊刻详细的书铺地址也能看出荣氏不仅有维护版权的意识，而且具备强烈的出版责任感。

牌记的价值

牌记上的刊刻时间、刊刻地点、刊刻者及其斋号等等均可为版本鉴定和考订版本源流提供参考，因此它的的价值主要体现在可以作为古籍版本鉴定的依据。关于利用牌记进行古籍版本鉴定的实例，李致忠先生的《古书版本学概论》、《古书版本鉴定》和曹之先生的《中国古籍版本学》多有阐述，《中国版本文化丛书》中也有许多借助牌记鉴定版本的实证,陈正宏、梁颖主编的《古籍印本鉴定概说》中王宏先生撰有《刊语、牌记与古籍印本鉴定》一章足资参考，故而此处不再赘述，感兴趣的朋友不妨找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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